寝宫里一色青绿宫服的丫鬟都被太后娘娘遣出去了,只剩下皇甫羽晴与她二人,皇甫羽晴显然有些意外,眼敛低垂,水眸暗划过一抹异色,心里揣测太后娘娘用意何在。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玄叶草的香味儿,这是皇甫羽晴特意为太后娘娘准备的,能够起到安神的作用,这种草只有绝情谷的后山才有,提炼出来的精华可做为上好的檀香,太后娘娘原本就是信佛之人,极喜欢这种味道。

迟迟未有预期的声音传来,皇甫羽晴缓缓抬眸,凝向床榻的方向,正好对视上太后娘娘那双有着阅历的深邃眸光,老人与她眸光凝对,女人清澈的水眸划过一抹不自然,低沉出声:“不知太后娘娘有什么话要和民妇单独说?”

“你是晴儿?”太后娘娘威严的嗓音低低逸入耳底,虽然声音不大,却是那么清楚,坚定的语气掷地有声,如同白玉石一样坚硬。

“晴儿是谁?民妇怎么听不明白太后娘娘的意思?”皇甫羽晴暗吸一口气,佯装镇定自若,平静无澜的水眸正视上老人的眼睛

太后娘娘虽然卧病在床,却依然保持着相当仪容,清晨还特意让丫鬟整理了发髻,头上的九尾凤钗华贵大气,足赤黄金打造而成,镶嵌着一颗硕大的南海明珠,从骨子里透出的高贵,让面色泛黄的老人看上去依旧高贵。

“在宫里……有没有人说过你像一个人,她叫晴儿,平南王的妻子。”太后娘娘倚靠着床背,看着皇甫羽晴的目光淡然平静,眸光细细地在女人那张丑陋的面孔上描绘,眸光渐缓半眯,眉头微蹙,虽然是张完全不同的脸,可是老人家依然相信自己的感觉不会错。

“太后娘娘说的晴儿原来竟是平南王妃!不过……像平南王这般身份高贵的男人,娶的妻子怎么可能与民妇相像,民妇虽然从不因容颜自卑,可是心里却也明白,自己的这张面容确实难看,如果民妇没有记错的话,初见面时还吓倒了太后娘娘呢!”皇甫羽晴唇角微扬,勾起一抹如花笑靥,语气间透着浓郁戏谑,可见这张丑陋的面容对她的心理影响确实不大。

见女人说起话来思维敏捷,口齿伶俐,没有露出一丝的胆怯,非常镇定地回答了自己提出的问题,语速很慢,态度恭敬却绝不卑微。太后娘娘低垂的眼敛闪过一抹异彩,再抬眸凝向女人的脸,微笑点头:“说的也是,长得完全不像的两个人,哀家大概是病糊涂了。”

皇甫羽晴莞尔一笑,淡淡道:“太后娘娘吉人天相,身体一定会好起来。”

“只是哀家这条腿,好像是越来越没有知觉了,怕是再也站不起来了。”太后娘娘皱起了眉头,语气听起来有些无奈,虽然身份尊贵,却也和普通一样,对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无法抗拒,这副日渐衰老的身子骨儿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皇甫羽晴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太后娘娘的这条腿想要痊愈几乎是不可能了,不过若是骨头在三个月内无法愈合,恐怕这条腿就算是废了,而且还担心骨头坏死的细胞扩散,再一次威胁到老人家的性命。

屋内突然变得安静极了,门外长廊传来画眉鸟倦懒的叫声,皇甫羽晴低垂眼敛稍稍犹豫数秒,低沉道:“若能采到冰山虫草,对太后娘娘的腿骨恢复会有帮助,只是那种虫草能难识别,只能民妇亲自走一趟了。不过……在出发之前,民妇有个请求,希望太后娘娘能准允民妇去将军府一趟,因为之前曾答应过皇甫将军,要医好他夫人的病,可后来因为玉蝶公主和太后娘娘的病情给耽搁了,眼看皇甫夫人第一个疗程的方子就要吃完了,民妇想再去为她复诊

。了结了这桩事儿,就能安心去给太后娘娘找药了。”

太后娘娘闻言先是一怔,微垂的眼敛遮住了眸底的神色,再抬眸凝向皇甫羽晴,微笑道:“提起诗韵,哀家也有好几年未见她了,她特意为哀家绣的那件花开富贵牡丹花式的礼袍不知怎么松了线,不然你带着去给她瞧瞧,赶明儿捎个话来,我好让宫里的绣女按着去弄,那件衣服是哀家最喜欢的,一直舍不得扔。劳烦洛大夫帮忙在衣橱里取出来……”

皇甫羽晴是知道那件衣裳的,按着太后娘娘手指的方向,打开衣橱,一眼便看见了那件衣裳,随手抽出拿到了床边,缎锦上精绣的牡丹依然美丽娇艳,国色天香。

太后娘娘眸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复杂,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个,似努力隐忍着某种情绪,声音变得更加缓慢,一字一句:“就是这件,你记得帮我问问诗韵,只要把针法记下来,哀家会让宫里的绣女去修复。”

“民妇明白。”皇甫羽晴点点头,看出太后娘娘的情绪有些异常,觉得老人家应该是睹物触情,回想起了许多过去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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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太后娘娘的执意,阿离被留在了宫中,这让皇甫羽晴的心情分外忐忑,阿离毕竟只是个孩子,有时候她真担心他会不小心透露出蛛丝马迹,可是太后娘娘挽留的语气诚恳,句句似都在为她着想,说她回将军府也不过就一天,母子俩很快便能再相见。

皇甫羽晴刚回到将军府,府中上下都紧张极了,皇甫仪将女儿上下仔细检查了一遍,苍劲的嗓音也透着紧张:“晴儿,你没事吧!阿离……阿离他人呢?”

“爹,你看女儿像是有事的样子吗?”皇甫羽晴莞尔一笑,眸光俏皮的投望向另一边同样紧张的皇甫凌峰和惜音,轻松出声:“看你们一个个紧张的,我一个大活人这不是好好的吗?能有什么事儿?”

“晴儿,你看看……谁来了?!”惜音温婉的嗓音逸出,水眸凝向长廊的方向,皇甫羽晴的眸光顺着望去,看见了多年不见的风灵。

“风灵……”皇甫羽晴脱口而出,远远地,风灵怔愣当场,完全陌生的脸,却是熟悉的声音,让她一时半会儿还真的反应不过来,直至皇甫羽晴到了她的面前,柔荑主动覆上她的小手,悦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上官沫把你和嵇禄的事儿都告诉我了,你这丫头……也快要当大人了,我真替你感到开心

。”

这会儿,风灵才算是完全回过神来,灵动的水眸依然漾着浓郁惑色,盯着女人那张丑陋的面孔,秀眉紧蹙:“小主,真的是你,你……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皇甫羽晴莞尔一笑,一脸无所谓表情,轻言道:“难道说变了模样,你就不再喜欢我了吗?”

“当然不是。”风灵脱口而出,此时此刻,她已经完全能够确定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主子。

“那不就成了,美貌不过是过眼云烟,每个人都有衰老的一天。”皇甫羽晴笑了笑,话峰一转,面色变得肃然:“不过……我回来这件事希望你能帮我保密,就连嵇禄也不要提起,并不是我不相信他,只是不想让他为难。”

“奴婢明白。”风灵小脑袋点点,盯着女人的水眸一瞬不瞬,虽然容貌改变了,可是细看之下,这双眼睛里的神采还是相同的。

“别再自称奴婢了,否则不用你开口便露出了马脚。”皇甫羽晴玩味打趣的道,风灵自知失言,吐了吐舌头,歪着脑袋却不知日后该如何称呼对方。

“就叫我洛大夫吧,洛秋水。这样听着也不至于让人怀疑。”皇甫羽晴似看出了女人心思,云淡风轻的替她拿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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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的时间虽然不长,皇甫羽晴母女二人却都满足了,叙叙旧,拉拉家常,为妇人开了新的调理药方,看着温诗韵的气色一天天好了起来,皇甫羽晴心里比任何人都要开心。

傍晚,宫里有人来接了,母女二人依依不舍离别。

不想回到慈心宫,刚走到太后娘娘的寝宫门外,便意外的发现今儿这里的人都到齐了,上至南宫彦和几位嫔妃娘娘,下至三位皇子,甚至连阿离也在这儿,女人不由心头一惊,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

“启禀太后,洛大夫回来了

。”宫人急急的先进门通传。

只闻太后娘娘低沉的声音传来:“让她也进来吧。”

皇甫羽晴虽然面色平静似水,眼眸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今天这场面太突然太诡异,令她有些措手不及。

“哀家交待你的事儿都办了吗?”太后娘娘语气和譪,又让女人察觉不到有哪儿不妥。

“回太后娘娘的话,事儿都办好了,这里是皇甫夫人口述让人写下的针法,说只要按着这针法去绣便可。”皇甫羽晴将手中的纸信和衣袍一并交到了丫鬟手中。

“嗯。”太后娘娘满意的点点头,只是那双眼,自始自终都未曾瞥过那些物什一眼,皇甫羽晴观察在眼底,心头一惊,为什么太后娘娘特意让她去做的事儿,办好后却显得并不是那么的关心,她甚至连看也未看一眼那件最喜爱的礼袍。

不等女人细想,皇上南宫彦的声音从床榻旁传来:“朕听太后说,洛大夫有法子治好她的骨伤?此事可是真的?”

“如果能够找到冰山虫草,太后娘娘的腿伤确实有希望痊愈,民妇愿意一试,明日便启程去冰山。”皇甫羽晴态度恭敬,很快注意力已经被转移到这件事情上。

“朕虽然没有去过冰山,却听闻不仅路途遥远,而且地形峻险,洛大夫一个女流之辈,着实让人放心不下。不如你形容出那冰山虫草的模样,朕让画师描绘出来,派几名大内高手去寻,或许这样来得更快捷一些。”南宫彦狭眸半眯,一脸肃然,太后娘娘这次能够脱险,全都多亏了眼前的这位洛大人,像他这样惜才的人,当然不希望她出事,更何况,男人已经在心里暗暗拿定了主意,说什么也要将洛大夫这样医术高超的女子留在宫里。

“冰山虫草是有灵性的草药,它绝不会乖乖地呆在那里等着皇上的大内高手去摘它,而若吓跑了它,再想让它从雪山里钻出来恐怕就难了。”皇甫羽晴云淡风轻的口吻,却让屋里的人几乎都摒住了呼吸,谁也没有听过还有这样神奇的草药,简直比成了精的千年人参都还要奇。

“那洛大夫的意思是坚持要亲自前往冰山吗?”南宫彦皱了皱眉头,虽然他也不希望她涉险,可这事儿却关系着太后娘娘的安危。

女人站在原地,恬静的点点头,什么话也不用再说

。就在这时,床榻上的太后娘娘幽幽出声了:“皇上的顾虑是对的,洛大夫为了哀家的伤去涉险,哀家又怎能置她的安危于不顾。这样吧……让泽儿陪洛大夫走这一趟,有他同行,哀家心里也就踏实了。”

这句话一出,皇甫羽晴和南宫龙泽几乎同时睁大眼睛凝向老妇,男人薄唇动了动,却硬是一个字也未出来,还是皇甫羽晴先开的口:“其实民妇自幼常在山间走动,早就习惯了,绝不会出什么差池,太后娘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平南王身份尊贵,日理万机,哪能让他陪着民妇去做这些琐碎的小事儿,若是太后娘娘实在放心不下,随便派两名大内高手便成。”

“帮哀家去寻药难道也算是琐碎的小事儿吗?泽儿,你的意思呢?”太后娘娘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笃定的语气已经表明了态度,皇甫羽晴只觉得铺天盖地的寒冰迎面袭来,直到骨子里都透着冰凉,这事儿也就意味着,未来的十天半个月她都必须和那个男人捆绑在一起。

南宫龙泽皱了皱眉头,面露难色,让他给皇奶奶找药当然没问题,有问题的是需要和这个丑女人一起,去冰山这一趟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若是不顺利的话,耗上个把月也不一定,天天面对着这个面若冰霜的丑女人,无疑很影响人的情绪。

不过,皇奶奶还在等着他的回答,男人的眸光从老人伤腿一扫而过,暗暗一咬牙,低沉道:“只要能医好皇奶奶的腿,让泽儿做什么都愿意。”

“嗯。不枉皇奶奶疼你一场……”太后娘娘满意的点点头,眸光再次凝向皇甫羽晴,唇角勾起一丝迹近于无的浅笑,淡淡道:“洛大夫也听见了,这一趟有平南王与你同行,便一定会确保你的安全,若是那小子……敢仗着自己的身份欺负你,回宫后你尽管来告诉哀家,自有哀家替你出头。”

说到这儿,太后娘娘带着警告的赏了南宫龙泽一记白眼,她活了一把年纪,哪能看不出那小子眼底的嫌弃,真不知那小子的锐利劲儿都上哪儿去了?连她这把老骨头也不禁跟着暗暗着急,不过她更知道,有些事情是急也急不来的。

皇甫羽晴此刻已经心情全无,那双乌黑水眸里的神采顿时黯了下去,如同她此刻的心情一般,原本冒着危险也想治好太后娘娘的腿,不想还未出发,便真的将自己陷入了险境。

这个时候,女人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皇甫羽晴恭敬的躬身揖礼道:“民妇谨尊娘娘懿旨。”

老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一道稚气的声音却在这个时候打破了气氛:“我也要和爹娘一起去冰山找冰山虫草给祖奶奶治腿

。”

说话的纷嫩小子正是阿离,他的话一出,不禁逗乐了老太后,就连南宫彦也忍不住笑了,深邃的鹰眸投望向他,原本之前听说南宫龙泽认阿离为义子的事儿,男人还恼怒的说了荒唐,可是当今儿在慈心宫看见阿离,他自己竟也不自觉的喜欢上了这个小娃儿。

“阿离年纪尚小,还不能随着你爹娘去涉险,听祖奶奶的话,乖乖地留在宫里等他们回来便是。”太后娘娘盯着娃儿的小脸,乐呵呵的笑着应道。

阿离撇了撇小嘴,不再说话,却看得出此刻是不开心了,南宫彦吩咐丫鬟拿点心哄他,这会儿所有人的注意力似都落在了这个小人儿身上,唯有皇甫羽晴开心不起来,抬手扶额,她怎么有一种被套住的感觉,自己也罢,儿子也罢,好像都变得身不由已。

南宫龙泽身侧的两位兄弟则表情各异,长皇子南宫龙菁深邃的眸底泛着狡黠精光,南宫龙泽要离宫这么长时间,对于他而言无疑是件好事儿,他若是能够好好的把握这段时间来稳住玉蝶公主和替南宫彦分忧,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而站在他身边的南宫龙砚则与皇兄的心情完全不同,深邃眸底的神色无比复杂,自己却说不上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无法形容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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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变得迷离,月亮爬上了夜空,窗外能清晰听见虫儿的呢喃声,悬挂在床榻的轻纱罗帐被夜风吹得起伏波荡,流苏玉穗亦随风舞动,发出沙沙响声。

皇甫羽晴躺在**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想到第二天早上便要与男人一起出发,心情有些烦乱,终于从**爬起来,做出了一个决定,她决定今儿夜里提前出发。

拿定了主意,女人拿着桌上收拾好的行李便出了房间,马车就停在殿门外,皇甫羽晴将行李扔进车里,轻巧的身子一跃而上,车身微微一沉。

女人还未坐稳,只感觉车身又是一沉,马车另一侧的木板上坐着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洛大夫不会是打算……趁着夜色开溜吧?”

“平南王,你……你又怎么会在这儿?”皇甫羽晴大吃一惊,自己打算趁着夜色先行也全都是想避开他,没想到竟然还被他撞了个正着

“本王原本只是想来检查一下马车上的装备,不想却正好看见洛大夫带着行李匆匆忙忙跑出来,你不会是想逃吧?”南宫龙泽唇角勾起一抹嘲讽冷意,冷睨女人一眼。

“民妇为什么要逃?我只是想提前出发罢了。”皇甫羽晴面色缓缓平静下来,同样冷眼对着男人,清冷出声。

“提前出发?提前出发为什么没有提前知会本王一声?洛大夫刻意避开本王,还说心里没有鬼?”南宫龙泽似一口咬定了女人是想借机逃走的事实。

“随你怎么说。驾——”皇甫羽晴冷冷出声,扬起缰绳利落一扯,马儿的前蹄便已经飞跃而出,另一侧木板上的男人差点重心不稳被甩了出去。

幸亏南宫龙泽反应敏捷,脚尖运功勾住了马车板沿,朝外倾斜的身体又顺势收了回来,却见驾着马车飞奔的丑女人几乎连瞥都没有瞥他一眼,就像什么事情也未发生过似的。

男人薄唇微抿,不再说话,离这个丑女人越近,却发现愈加看不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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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路奔驰,熬了一夜的皇甫羽晴感觉到一丝倦意,侧眸睨向对面木板上坐立的男人,双眸紧闭,倚靠在车板上休憩。女人默默地赏了他一记白眼,想她辛苦了一个晚上,赶了数百里路,他倒是轻松自在的休息享福。

透着雾水的空气里飘来一阵香味儿,立马转移了女人的注意力,皇甫羽晴顺着望去,路边有一家面摊已经做起了生意,那味道闻着像是炖牛肉,一想到牛肉面,女人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

马车靠着路边停下,女人从车上一跃而下,笑意盈盈的走到摊前:“老板,有牛肉面吗?”

“有,香喷喷的牛肉扬春面啦——”店老板一边吆喝,手里一边利落的忙着煮面。

“给我来一碗。”皇甫羽晴馋的咽了咽口水,搓拳磨掌,眼巴巴的站在摊位前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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