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丑吗?”

“你不丑吗?”

“我哪里丑了?”

“你现在的形象是不修边幅的‘写意派’!”

“写意派?你这是在赞我!”凌水曜故意曲解人意。

暮思雪真的很想踩对方一脚,还没刚觉得他有绅士风度,他的风度就消失了,说的每句话都那么生硬咽人:“看来你脸皮真的很厚,怪不得胡子长得那么短。”

“先生!要不要看一下这套西服是否满意?”导购小姐在一旁提醒凌水曜和暮思雪。

凌水曜没有往镜子那儿去,而是稍往后退了下,问暮思雪:“你看怎么样?”

暮思雪尴尬地对导购小姐笑笑,然后转过脸,收起笑容:“很好!很完美!小姐!我们结账!”

“等一下!让我照照镜子!”凌水曜站到镜子前:“很一般嘛。是不是看中价钱了?”

暮思雪无奈地坐回沙发,无声地看着凌水曜,用眼神说话:随便挑,本人奉陪到底!

凌水曜换了衣服,继续挑领带,继续让暮思雪为他系领带:“你是不是有过很多男朋友,怎么领带打得这么好?”

“先生!我有没有过很多男朋友和你无关!”暮思雪故意将领带向上推,凌水曜有些呼吸困难。

凌水曜松下领带:“你故意的。”

“我是故意的。那么,你呢?先生!你在这里试了十几件西服,二十几条领带,害我为你打领带打到手软,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礼尚往来,很正常。”暮思雪指着摆在一旁的七八套西服和十几条领带。她成什么了?服装助理?导购小姐?

“只是陪我选件衣服而已。再说了,我的衣服是被谁的男朋友弄脏了?”

“那人不是我男朋友!是同事!”暮思雪说完走到柜台前拿出卡,指了指凌水曜身上的西服:“加领带。”

“你在打发我吗?”

暮思雪觉得自己忍到现在,已经还完了他刚才帮自己的情份。他比他那位女朋友更难搞,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不管凌水曜再说什么,她都要坚守沉默,然后才能离开这是非之地、多事之人。

她生气了,还是很认真地生气。凌水曜自嘲地笑笑,她生气很正常,自己要是遇到这样的人肯定早已挥出拳头走人了。

他还嘲笑自己,看来他真的是存心捉弄她的,替他女朋友报‘水手’之仇,说不定还在记恨自己搅了他在如意的鸳鸯浴呢。

暮思雪心里仅存的一丝丝歉意立刻烟消云散,这样也好,她什么也不欠。

“我肚子饿了,请你吃饭。”

你肚子饿了,为什么要请我吃饭?这话好没逻辑。暮思雪签字收卡。

看到暮思雪没反应,凌水曜道:“我······刚才是有点儿过分。你陪我选衣服,我陪你吃饭,我们扯平好不好?”

暮思雪继续坚守沉默。

“这附近有一家饭店,川菜做得很好。”

听到川菜,暮思雪就想起水煮鱼,她回来这么些天,只吃过一次。不好!自己什么时候和谁去吃不好,为什么非要现在和他一起去?他有女朋友的。想到这里,暮思雪离开柜台。

“我非常有诚意!”

“我也非常有诚意地——拒绝!”暮思雪绕开凌水曜。

“你这么小气能做什么?”凌水曜说这句话,一半是说给暮思雪听,一半是说给自己听。

他都不知道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对一个陌生女人这么胡搅蛮缠、让人讨厌。他还整天嫌明德话多,可现在的他比起明德,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小气?”暮思雪压了半天的怒火直往外冒,她在心里对自己讲:不能发火!保持冷静!赶快走人!不能发火!不能发火:“好吧,我小气。你和我这么小气的人在一起吃饭有什么意思?那该有多讨厌啊,说不定还会反胃呢。”

“我有那么让你讨厌吗?”

“你······”

“嗖”的一声,有位轮滑少年从暮思雪身边飞过,凌水曜伸手将暮思雪揽在怀里,暮思雪的发稍擦过那少年的肩,只差一点点,那轮滑少年就将暮思雪撞倒在地。

暮思雪也被这突来的意外吓住了,可仅仅是三秒钟而已,她就发现自己在凌水曜的怀里。

她要挣开,可他的手臂太有力,将她围得紧紧的。

她再用力推,竟好像在推一座山,那山却是如此的宽厚温暖,安全感十足。

暮思雪迷惑了:她曾经试着交男朋友,可是,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让她有安全感的男生。

每次和男生靠近时,她都被她空白的记忆所左右,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爱过人,是否被爱过,眼前的男生是否知道她的过去,会不会对她有所企图。不知为什么,她从内心深处对他们有种恐惧感。

她看过心理医生,医生让她多和经常见面的男生聊天,先了解然后再交往。

她按着医生说的做了,行不通。即使她和男生聊一年、二年,也一样没有安全感。

她不敢告诉父亲,不敢告诉朋友,她相信如果她找回了记忆,这一切都将会迎刃而解。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记忆始终没有回来······

而他······眼前的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拥有安全感,甚至······

凌水曜终于找到答案了。他将她揽在怀里的那一瞬他便什么都明白了。

他为什么总想靠近她,为什么总会想起她,因为这味道,因为这气息。

她是丑八怪,是他的纤儿!只有纤儿才有这让他难以忘怀的迷人的气息。

他将头深深地埋在她的颈侧发间,贪婪地嗅着她的香,感受着她的柔软,任时间在这柔软里滑过······不可以,不可以!他不允许自己背叛夏纤凝的爱情!

蓦地,凌水曜再次狠狠地将暮思雪推了出去。

这一次,暮思雪没有上次那么幸运,她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板上,刚穿在脚上的鞋子也飞了出去。

“你······”暮思雪愤怒地看着凌水曜。

凌水曜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他这是怎么了?她长得像丑八怪不是她的错,她有和丑八怪相似的味道不是她的错,她从来没有诱、惑过他,一直是他在主动、在纠缠。

他走上前去,伸出手,想扶暮思雪起来。

暮思雪躲过凌水曜的手,扶着墙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

“在那边!”凌水曜看到暮思雪往鞋子相反的方向走。

暮思雪索性脱下另外一只鞋,重新光脚前行。看来,她今天注定要光着脚回家。

凌水曜拿了鞋子追出来,暮思雪已坐上出租。

他无奈地放下无力的手,天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暮思雪打车回到海边的停车场,独自开车沿着海边公路向前驶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松开脚下的油门,让车自由滑行,直到自动停下。

走下车,冰凉迅速从脚底进入身体。此刻,她需要的就是冰凉,她要保持冷静,随时保持冷静。

妈妈不在了,她没有倚靠,什么都要靠自己。

倚在车上,取下发簪,海风穿过她微卷的长发。

她今天做错了好多事情。不应该去海边,不应该接过那杯黑咖啡,不该听什么吉他,不应该失态的光着脚跑掉,不应该让有女朋友的陌生男人抱着走,更不应该和有女朋友的陌生男人逛百货公司,给他打了无数条领带。

怎么这么多‘不应该’?还有,如意庄园里,她竟然那么沉迷于他的怀抱,甚至今天也是。

他有女朋友,他狠狠地将自己摔了两次,自己还在想他······他是个像磁场一样吸引她的忽冷忽热的男人······

怎么可以这样?她怎么可以那么没脸没皮地被一个陌生男人推出去两次?

还有那个骑马摔伤的男人,他知道她喜欢喝黑咖啡,甚至,他知道她喜欢去海边。

该死的!今天的一切都该死!

裴亦尘坐在海边,他要等她回来,她会回来的!就像是十年之后他们再一次相遇一样。

已经快十点了。弋戈打裴亦尘手机没人接,便知道他一定是在看海。

“我们回去吧,明天再来。腿伤很重要。”弋戈背起轮椅上的吉他,示意裴亦尘坐到轮椅上来。

裴亦尘看看台阶上精致的鞋子,拿起来,放下,再拿起来,又放下:她要是回来了,还可以把鞋子拿走。

不!还是他拿走吧,这样可以找借口还她鞋子,或者有理由坐在海边等她来找鞋子。

裴亦尘拿了鞋子坐上轮椅:“我们走吧。”

弋戈将轮椅收好,刚合上后备箱,就听到裴亦尘在喊他:“快点儿!弋戈!”

弋戈坐回驾驶座,边系安全带边问:“怎么了?”

“我们往那边走。”

“为什么?”

“我想再吹吹海风!”

鬼才相信他还想再吹吹海风。亦尘不想说,弋戈也不问,这是他们多年来的相处之道。

看到暮思雪的车速渐慢,裴亦尘叮嘱弋戈:“我们放慢,不要离前面那辆车太近。”

最终,他们远远地停在了暮思雪看不到的暗处。

她下车了,她的头垂下了,她有心事······

弋戈看着前面的黑影,又看看裴亦尘专注的目光:那是个女人!裴亦尘感兴趣的女人!

“她要走了!”弋戈小声道。

“嗯。我们前行,然后再折回来。”

“为什么?”

“我就想看看她,有一些些担心。”

裴亦尘的声音很轻,轻得连他自己都觉得飘忽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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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佳航很是恼火地从香格里拉走出来。

他不就是比原计划多出了六个亿,又不是什么天大的错,不是都有确切消息了吗,那块地稳赚不赔。

天天给脸色看,再给老子不干了,你就我这么一儿子,还能把华东给了别人不成?

明天的股东大会怎么了?老子还真不去了,赌钱去!想到这里,华佳航拿出手机:“欣欣!我们去澳门怎么样?”

“好啊?什么时候去?”

“现在!”

“真的!爱死你了,佳航!亲一个!嗯——!”女人兴奋得恨不得立刻长双翅膀飞过来。

“一路上都得这样!”华佳航挂掉手机,得意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