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星殿难得的安静，柳无言反而有些不习惯，他左看右看，最终把视线落在了余子书身上，“小桐呢？”
余子书头都没抬，“送人了。”
“为什么？”
“嫌她太吵。”
柳无言轻笑了一声，“只怕是送到她该去的地方了。”
余子书没有反驳，放下了手里的书，“你这几日恢复得不错。”
柳无言坐下，“要撵我走了吗？”
“去找她吧。”余子书抬起淡漠的眼睛，看着他，“我和你一起。”
柳无言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他也想去找她，只是不知该从何去找，“你知道我算不了卦，所以……”
“你只是不能算她，还可以算别人。”
柳无言愣怔地抬起头。
“我一直都知道，你算不出给你劫难的那个人。”余子书的神色半分变化也无，却带着洞彻人心，“你命中一劫应当是她。”
柳无言心头微微有些不是滋味，“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余子书缓缓道：“这是你上一世欠她的，因果报应，所以这一世该你还她。”
他沉默了许久，舌尖有些涩，“我早该想到。”
余子书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将面前的书关上，眼睑半垂，“你既然算不到她，就算算靳褚吧。”
“靳褚与她在一起？”
他微微一顿，“嗯”了一声。
柳无言急急忙忙就转身回他的房间，将自己关进屋子里，点燃了一只烛火，他的影子投在窗户上忽隐忽现。
余子书捏着书许久许久，才将它放回原来的位置上，罕见的心神不宁。
这些天总睡不好，即使睡着也会梦到以前的事情，反反复复，无论是好的坏的都会心头绞痛。
就像那年她突然灰飞烟灭时一样。
柳无言突然推开门，冲了进来，“妖界！他们就在妖城！”
余子书起身，“现在就走。”
一刻也等不了。
小桐趴在地上逗豚鼠，拿小树枝戳它的屁股它也不跑，吃得圆圆滚滚翻着肚皮，随她怎么折腾也不动一下，偶尔动一下胡须，证明它还活着。
“臻胤。”小桐有些忧心忡忡，“豚豚好像要撑死了，都不动一下。”
“都让你不要喂太多。”
“是它要吃，不是我要喂。”小桐有些委屈，噘着嘴，“豚豚，你快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不然你要死了。”
臻胤没忍住笑出了声，半撑着头瞧见她趴在地上，像个小孩子一样，他的目光从未如此柔和过。
“豚豚。”她又戳了戳它的肚子，很是焦急，“你快吐出来。”
豚鼠表示，吃进去还要吐出来，本鼠生无可恋。
“你看你看，它都不动了……”
臻胤指尖一弹，豚鼠仿佛被电了一下，一个激灵翻身爬起来，警惕地左看看右看看，发觉是他在搞鬼，立马没了脾气，倒在小桐身上。
“豚豚。”小桐把它圆鼓鼓的身子抱起来，好大一坨，都快抱不动了，“你别把自己撑死了，以后就没人陪我玩了。”
臻胤道：“不是还有我吗？”
小桐终于抬头看着他，偏着小脑袋问：“你会撒娇吗？你会卖萌吗？你会变成这么小让我抱着吗？”
额……臻胤陷入了人生难题。
“连撒娇卖萌都不会，我们怎么做朋友。”小桐抱怨了一番，抱着豚鼠去别的地方玩去了。
臻胤摸着下巴，微微眯起眼睛，思量着是不是该把那豚鼠做成一道下酒菜了。
豚鼠被她摇摇晃晃地提起来，放到了桌子上，摸摸头，“我都快抱不动你了。”
它趴着正舒服，不想理她。
“你真的是老鼠吗？怎么长这么大？”
本鼠是鼠中之王，个头当然大。
“你长得好可爱，生下来就这么可爱吗？”
愚蠢的小娃娃。它干脆拿屁股对着她。
小桐把它转过来，又趴在桌子上和它对视，可怜兮兮地说：“我想主子了，你想她吗？”
你先告诉我你主子是谁。
小桐叹了一口气，精神恹恹，“臻胤，亓笙什么时候来接我回去。”
他顿了顿，“不想留下吗？”
“这里虽然很好，但是我更想陪着亓笙，主子又不在他身边，他真的很孤独。”
臻胤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余子书孤独，他看着他十年如一日，性子一直冷冷清清，没人会觉得他孤独。
神殿的人几千几万年都是如此过来，若真寂寞了，就下凡历历劫，再回到神殿用许多年的时间去淡化劫难带来的伤痕，就足够了。
铜墙铁壁如余子书，又怎会觉得孤独。
“他什么时候来接我？”
臻胤缓缓朝她走过去，伸出一只手轻拍她的头，“他有事离开了神殿，让我好生照顾你。”
“他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有。”
“他是去找主子了吗？”
臻胤顿了一下，“你主子是谁？”
“你连我主子都不知道是谁，我不想跟你说话。”小桐噘着嘴，又不想搭理他了，“我也想跟亓笙一起去找主子……”
他站了许久，将手收回来，虽笑着却有一股冷意，“我一个人在殿里也孤独，你留下陪陪我可好？”
“可是……”小桐陷入了纠结中。
“豚豚也需要你。”
她委屈地把豚鼠抱进怀里，“可是我更想去找主子。”
臻胤唇边的笑完全隐没了，定定地看着她，“你本就是神殿的人，怎么总想着外边呢。”
以前余子书也说过这话，小桐到现在都还记得，她底气不足地别过脸，呢喃道：“我不是神殿的人。”
“只要你出生在神殿，无论离开多远，无论历经几世，都总是要回来的，这是你的宿命。”
小桐抱着豚鼠不说话。
臻胤轻声唤她的名字，“小桐。”
“干嘛？”
“铃铛不要取下来。”
她觉得奇怪，“这是主子送我的，我当然不会取下来。”
臻胤淡淡笑了，“你可知她送你之前，这铃铛本就是你的？”
小桐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为什么？”
“只不过送你铃铛的人还记得你，你却将他忘了。”臻胤摇头离开，宽大的衣袖背在身后，衣摆随行落下一地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