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宫三百年,人间早已几千上万年。

禾锦不知道余子书为何要来人间忍受这般清苦,也不知道他为何要将靳褚带来这里,更不知道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总说自己爱子书,可是这些年她从来不曾主动来找过他。

就像靳褚问的那样,她口口声声说子书是她的人,可也只在口头上说说罢了。

靳褚跑到树上坐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个头长得不高,又天生自负,总喜欢爬上去从上面往下看别人。

禾锦走到门口就看到了他,冲他勾勾手,“狐狸精,你下来。”

“我不下来。”

禾锦指尖化出一道丝线,一直延绵到靳褚面前。他似乎察觉到什么,刚要跳开,就被丝线缠住捆得严严实实,拖到禾锦跟前。

“你这个妖孽,快放开本公子!”

禾锦勾住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轻笑了一声,“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放开你。”

“什么问题?”

“第一,你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本公子生来就在这里!”

“第二,你活了多久了?”

“本公子活了两百多年了!”

“第三。”禾锦把他提过来,面对着那间屋子,“房间的主人去哪了。”

偏偏这个问题靳褚打死也不说,冷哼一声别开头,宁死不屈。

“小狐狸。”禾锦笑着勾起他的下巴,又肉又软很是可爱,“你再不说,我就把你挂在树上供人观赏,直到你说为止。”

靳褚气得很,可又打不过她,索性说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

“你和他生活了两百多年,你肯定知道。”禾锦不依不饶,捏着他肉肉的小脸,一点也不客气,“快告诉我,不然我生气起来连自己都打。”

“他一年才出现一次,睡一晚上就走了,我怎么知道他去了哪?”靳褚生气地噘着嘴,背过身不想理她,“你这女人真奇怪,自己把人弄丢了跑来质问我。”

禾锦沉默了,她轻轻将他的头发拂到他耳后,“那你知道,他从哪里来吗?”

“他一直都是突然出现,然后突然消失,我不知道他是从哪来。”

余子书平时不住在这里,那又是住在哪里?

“女人,你认识他?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他没告诉你吗?”

“我很少跟他说话,他也不爱跟我说话,我就懒得问他名字。”

“他叫余子书。”禾锦将他放下来,解了丝线,蹲在他面前和他直视,“我叫禾锦,你可以叫我十七。”

靳褚看似没听,却记在了心里,有些不自然地问她:“你怎么找到了这里?这两百年从来没人找到得到这里。”

“一个故人告诉我的。”

靳褚轻轻挑眉,“那个假神仙?”

“你认识江瑜?”

“他来过一次,住了没多久就走了,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他让我叫他假神仙。”

江瑜这人,还真是……

禾锦笑着摇头,摸摸他的脑袋,“上一次子书回来是什么时候?”

靳褚没去想,只说了一句:“反正快了。”

也就是说,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禾锦心思一动,将靳褚顺手抱了起来,“那我就住在这里等他回来。”

靳褚冷哼一声,“这里的房间都是本公子的,没你能睡的地方。”

“那我睡子书的房间。”

靳褚抱着手臂,沉着脸很不高兴的模样,“女人,你最好搞清楚,这里是我的地盘,和余子书没有任何关系。”

禾锦狠狠敲了他的脑袋,“谁教你这么没大没小的?”

“我一个人长大,需要谁来教我吗?”

这两百年余子书也不过回来了两百次,其余都是靳褚一个人,很难去想象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禾锦一时怜惜,轻轻揉着他的头,靳褚一时之间也安静了下来,一本正经地问她:“女人,你今年多大了。”

“五千多岁。”

“那也没多大嘛。”靳褚的神情很是精神,昂着脑袋告诉她:“本公子不讨厌你,所以允许你喜欢我,等我长大之后说不定会接受你。”

“死狐狸精。”禾锦把他按在怀里,强迫他闭嘴,“谁教的你这些骚话?”

靳褚把脑袋伸出来,头发都揉乱了,小脸又萌又软瞪着她,“女人,别说我没警告你,你再这样揉我的头我就不喜欢你了。”

“小狐狸,我也告诉你,你再这样没大没小我就把你宰了煲狐狸汤。”

靳褚哼哼唧唧两声,也摸不准她说的是真是假,也就不敢再顶嘴了。

禾锦把他放到窗台上,摸摸他的头让他乖乖坐着,靳褚当真就盘坐在窗台上,抱着双手,不动如山地把她看着。

“女人,你把本公子放这么高,就不怕我摔下去了?”

“那你就坐稳了别动。”禾锦翻看着桌上的书籍,仔仔细细地归类整理好,该放好的放好,该收拾的收拾了,总觉得上一次子书是走得太匆忙,才会把书忘在桌子上。

头发从她身后滑到身前,她抱着书仔细归放的模样很是认真,褪去了那么几分盛气凌人,显得平易近人,连艳丽的五官都变得柔和很多。

靳褚冷眼看了半晌,吐出不冷不淡的一句话:“女人,其实仔细一看,你长得也不错。”

禾锦头都懒得抬,认同地“嗯”了一声,又继续她的事情,阳光从窗外洒在她指尖,好似要跳跃起来。

“女人,本公子决定了,等我长大了就娶你为妻。”

禾锦手中的书都吓掉了,她弯腰捡起来,回头瞧见他一本正经,不怒反笑,“死狐狸精,是谁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一个人生活,谁教?还不是一个人自学成才。

靳褚哼了一声,别开脸,留下一个轮廓稍显落寞,“女人,本公子才不是因为喜欢你,只是因为很久没有人跟我说话了,想以后也能有人跟我说话。”

禾锦心头刺痛了一下,这种感觉很陌生可又很熟悉,当她失去某些重要的东西的时候,就会如此。

她来不及去想太多,就脱口而出:“以后我陪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