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生本就不耐烦着,此刻又听周氏一口一句贱人,再看她的脸,平时那妩媚婉约的脸容尽然扭曲,竟不见往日的温柔,反平添了几分丑陋,脸色不由不好看起来。

周氏本就是会观颜色之人,见他脸色如此,便知自己过于咄咄逼人了,心头一惊。她脸色变了几变,转眼间,便抿起了嘴,泪盈于睫,凄凄地叫:“苏郎。。。”

苏长生见她楚楚可怜的姿态,脸部便软了些,说道:“怎么又哭起来了?”

周氏顺势扑进他怀里,说道:“苏郎,我就是怕。”顿了一顿道:“陈氏恶毒如斯,挑拨我们母子的情分,苏郎,要是银蛋不认我,我也不活了。”

“她敢!”苏长生哼了一声。

“说起来,我们竟不知她有这手腕,从前在家的时候,也不见她们做了这什么包子?这一离了这家,竟就这快就开起摊子来了。”周氏微微抬头,温声说道:“莫不是早就有预谋了吧?难道她在外头真的有人?”

苏长生的为人她很了解,占有欲特强,她话里透着陈氏在外勾人的意思,换了个男人都受不了,更别说是苏长生了。

果不其然,周氏的话令苏长生想起刚刚他在镇上听到的两个男人的对话,脸登时一黑,仿佛又看着了那绿油油的帽子在自己的头上戴着。

“别说了。”苏长生站了起来,面部有些狰狞,道:“那个不知廉耻的贱人,我早就该休了她,省得她在外头勾人,丢我的脸。”

周氏在心里冷笑,若是真有这想法,还会她逼着和离?

她却是故作惊愕地问:“这话是怎么说的?”

苏长生便将他听到的话给说了,很是愤愤不平的样子,语气里有些酸。

周氏心里一凉,他口里是骂着陈氏,可话里却无不是隐隐透着后悔的意思,想通这点,周氏不由握紧了双拳。

这个贱人,就是走了也搅得他们不安生。

周氏咬了咬牙,强忍着气说道:“说起来,开个小摊子也要本钱呢,她们走的时候,也没带走什么,她哪来的银子开这个摊子?”

苏长生被提醒了,眉头皱了起来,道:“不是说爹给了二两银子。”

周氏呔了一声,道:“二两银子顶什么用?她们搬去那地方的第二日,还去镇上买了这多东西,难道二两银子还用之不尽了?”

确实如此,二两银子,在农户人家里看起来很多,可其实这里买点东西,那里买点,还真是不经用的。

离开苏家时,陈氏也是啥也没有,据他所知,和娘家那边也是决绝了的,她们哪来的银子?

奸?夫!

一个词乍然出现在苏长生的脑海里,是了,肯定是有人给银子她们花使,除了陈氏的野男人,还有谁?

苏长生想通这点,脸都黑了,原来这绿帽子早就戴上了,偏他还以为陈氏娴静安分呢!

周氏看了个分明,心里冷笑,嘴上却道:“许是平日里她藏些,藏了个十来两吧。”

“你还替她说好话?”苏长生低吼一句,双眼凸了出来,道:“就靠着她纳个破鞋底还能藏十几两银子?谁信?”

别说其它,没分家,就是苏长生的工钱,都会上交给黄氏的,陈氏的女红得了钱,也同样交给黄氏作家用支配。

所以,陈氏能藏起来个几百个钱,已是了不得了,怎么可能有十来两?就是苏长生自己,都没有十几两银子在身呢!

如此,除了有人给银子她们,还能哪里的银子,而除了陈氏的奸/夫,谁会给她们银子?

“陈梅娘!这个贱人!”苏长生握紧了拳头,青筋凸显,一副要去找陈氏算帐的样子。

“你去哪儿?”周氏拉着他。

“我找她问清楚去,奸/夫是谁?”

周氏忍着心中的酸意,说道:“你也是傻了,这都是无影的事儿,谁个会认?便是真了,你又能寻出个什么来?闹出来,你还想人看了笑话不成?”

苏长生心中一凛,若让人知道他戴了绿帽子,那岂不要被人笑死?可就这么忍了,他又吞不下那口气。

“难道就这么算了?”他咬牙道:“那个贱人,敢给老子戴绿帽,看老子不溶了她!”

“好啊,我就知道你心心念念着她,舍不得呢!”周氏推了他一把,语气酸酸的,道:“好,你就去接她回来呗,反正你宝贝儿子也念着呢,我给她腾位子还不成吗?”

周氏说着,眼泪就吧嗒的落了下来。

苏长生有些讪讪,忙过去拥着她道:“瞧你说的,我哪会接这贱人回来?不就气着么?”

“都和离了,你还气啥?不是在乎她你会遭这个气?”周氏轻哼一声。

“谁个在乎她了?我就是吞不下这口气。”苏长生涨红着脸,脖子都粗了。

周氏横了他一眼,说道:“要是想出这口气,也不是没这法子。”

“怎么说?”

“你与我说,你今儿是去镇上了吧?”

苏长生眼神闪躲,支支吾吾地道:“我就是想让那贱人关了那摊子,别丢我苏家的脸。”

周氏不屑,口中道:“你也是着相了,你今日见了,那摊子如何?”见苏长生一脸懵懂,不由又道:“生意如何?”

苏长生脑中闪过一道灵光,道:“你莫说,虽然只是卖包子,我瞧着还是挺多人光顾的。”

“那还不算,听说两文钱一个,五文钱三个,你且算算,要是一天卖上个一百个二百个,哪得多少银子?”周氏眼中熠熠地发着光。

苏长生也不是傻子,自然会算这个数,听了这话,眼中登时露出一丝贪婪的神色来。

“陈氏是和你和离了,可苏柳她们两姐妹到底是你的女儿,女儿家怎么好抛头露面?这还要不要嫁人了?作为爹爹的,帮掌管摊子,那是天经地义,名正言顺的事。”周氏也满脸贪婪地道:“你把那摊子接过来,让她们做包子,那银子,不都是咱们的吗?”

若是苏柳在此,真真会笑周氏想得天真,你想接掌,人家就会让你接掌了吗?会听话的给你做包子,然后你收银子?当全天下人都是傻子,就你周氏一个是聪明人?

“你说的对,我是她老子,她的就是我的,那摊子,老子就是拿了也是一样。”苏长生一拍大腿道。

“不过,只怕她们不会给。”周氏想了一下,就道:“强夺可不行。”

“我是她们老子,这有什么不行?”

周氏啧了一声,道:“苏柳如今可是注意大了,弄急了可就一拍两散,那可得不偿失。”

“那要如何?”

周氏抿着唇想了一下,说道:“其实,一个摊子可也挣不了多少银子,那地方也小。要不,去要了那做包点的方子,我们开一个小铺子吧?跟张记那样的铺子。”

苏长生有些迟疑,说道:“开铺子,咱们哪有银子?都在娘手里攒着呢。”

提到这个,周氏就恨得咬牙,说道:“说服娘拿银子出来啊,种田哪能有大作为?不做生意,哪来的银子?春桃可都大了,将来的嫁妆可都没着落呢。还有金全,又要考童生,处处都要打点的。”

见苏长生还是犹疑不决的样子,周氏又道:“不是我说娘的不是,咱们孩子都大了,我肚子里又有了一个,这要花银子的地方多着呢!你也得替我们娘们几个想想,这总是把银子交上去,可将来,分到咱们手头的,也不知有多少呢?”她又咕哝一句娘最疼福生他们了。

苏长生便有些不平,黄氏偏心是谁都知道的,依周氏这么说,将来就是分家,恐怕他们这一房也没多少,而周氏一句银子都是你挣得多,更让他不平起来。

见苏长生有些意动,周氏又道:“二叔要是娶了媳妇,这家迟早得分的,苏郎,我们不早早打算起来,将来可怎么办?”

“嗯,你说的也对。”苏长生沉吟起来。

“再说了,和娘说明白了,娘还会不稀罕银子不成?一个包子两文钱,一千个包子可就二两银子了,一天二两银子,这数傻子也会算。”周氏压低了声音道:“到时候铺子你掌着,卖了多少包子,还不是你说了算?”

苏长生越听,越觉得可行,自己当东家,还不比当管事要强?

“就依你的办,我这就去让她们把方子给老子抄出来。”

周氏忙扯住他,说道:“你且莫急,当务之急,是将苏柳她们哄住了,你且别再和她们置气,等把做包子的方子弄过来,再发作她们不迟。”

苏长生听了有些不快,这还得哄住了?他是她们的老子,他开口要,她们就该乖乖的双手奉上才是。

周氏看他的脸色便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了,便道:“你还想不想要银子了?”

苏长生有些不耐烦,说了一句:“成了成了,我有分寸,你且歇着,我去洗把脸。”说着便急急走了出去。

周氏气得咬牙,见他走了出去,便恨恨地一拳打在被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