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吴掌柜,我是来干什么的?”苏柳淡淡的声音如同一泓冰泉似的响起,议事厅里的人都怔愣一下。

平靖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苏姑娘此行前来,是要接替我的位置,也就是说,日后各盘生意的安排,哪怕是由我下达的意见,都要以苏姑娘的意思为主。以后生意上的决策,都听苏姑娘的,吴掌柜,可听明白了?”

“平总管,你是跟着将军的老人儿了,你,我们自是放心的,但苏姑娘,是真的奉将军的命而来?平总管可别被个小丫头给骗了。”吴胜依旧嚣张,对平靖的态度也没见得有多好。

“吴掌柜这话,是说我联合外人来谋将军的产业?”平靖的声音淡淡的,却异常的冷冽。

吴胜头皮一麻,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吴胜,你不过是区区一个掌柜,谁给你的胆子质疑本总管?”平靖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咯的一声,那茶杯竟然分成四掰散开,茶水流了一地。

见平靖突然发作,冷气像是不要钱似的往外放,众人心下惴惴,冷汗从额上冒了出来。

在众掌柜心里,平靖这个大总管向来淡漠,生意上的事,他似乎并没太上心,只要各个铺子别太亏损得看不过眼,也就罢了,彷佛这些生意,在他眼中就只是卖两棵菜一般感觉。

所以几年来,众掌柜都习惯了他的淡漠,每年都是极平顺地上京来回报一次账目和生意的事,平素基本都由他们作主。

平靖不大理事,众人也都习惯了,也没见过他发怒的时候,可如今,平靖突然发怒,大家才都想起,这人也和将军一样,上过战场杀过敌,他手上也染过无数的血。

吴胜被平靖冷厉的目光紧紧锁住,脸色变了几变,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上渗了出来,结结巴巴地道:“吴胜不敢。”

平靖冷笑一声:“谅你也不敢,那么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没有质疑平总管的意思。只是,广宁候夫人说了,这些产业乃是将军以血泪挣来的家业,当要仔细经营,如此交给一个啥也不懂的丫头,是不是太过轻率了些?”

隐在屏风后的苏柳呵了一声,这吴胜其实是个白痴吧,这当口竟然将广宁候夫人给拉出来。

平靖不语,而是曼斯条理地端起丫头重新上的茶,眼睛却是看向屏风后。

苏柳收到平靖的目光,不由叹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我有一个疑问,想要请教平总管和吴掌柜,不知二人可否为我解答一二?”

“请说。”平靖用茶杯盖子刮着杯里的茶沫,淡声道。

吴胜则是哼了一声。

“这翠竹园等铺子,到底是将军府的产业,还是广宁候夫人的私产?”

“自然是将军府的产业。”平靖想也不想的答,看向吴胜时,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既是将军府的产业,怎的我看着成广宁候夫人的了?这所有产业里,外有平大总管,内有童总管,平总管平素的职责该不会就是天天喝个茶听个小曲这就过一天吧?不然,怎的还要广宁候夫人费心劳累,不得不插手将军府的产业?”苏柳很是‘认真’地道。

噗,平靖差点一口茶没喷出来,他虽然没把心思放在这些小铺子上,但也没她说的那般闲好吧。

在座的既然能当上掌柜,谁都不是笨的,自然听出这话里的潜意思,无非就是说广宁侯夫人的手伸得非一般长,插手将军府的产业了。

而这样的插手,是代表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就是捞钱罢了。

“放肆!”吴胜大怒,喝道:“你一个小小的乡下丫头,竟敢腹诽广宁侯夫人,你这是该当何罪?”

“放肆!”屏风后也响起这么一个词,因是女子,声音也较尖细,竟比吴胜的那一声还要高,谁都听出这是苏柳的声音。

“吴掌柜,请你注意你的措辞,谁腹诽广宁侯夫人了?广宁侯府偌大的一个侯府,广宁侯夫人作为一府主母,为侯府已是劳心劳力,却还得分神来关注料理将军府的产业经营问题,就是费心劳累,难道是我说错了?难道就不是平总管失职?”

平靖当即装模作样地道:“是平靖失职,没有尽到主管的职责,竟惊动广宁侯夫人费心。”

“广宁侯夫人如此仗义,我等及将军自是在心里万般感激,还是吴掌柜认为,广宁侯夫人此举是有私心,想将翠竹园占为己有?又或是吴掌柜根本就觉得这翠竹园是广宁侯夫人的私产?”

“你,胡说八道,含血喷人。”吴胜的脸色大变,急忙看向平总管,道:“平总管,我一心为翠竹园打点,姑娘如此说,未免太寒了我们这些作掌柜的心,俞掌柜张掌柜你们说,是也不是?”

被点到名的俞掌柜一个低下头,一个无语望天,一个连声咳嗽,有的甚至还小声讨论,今天的茶不错,平总管终于也大方了一把,把吴胜气得够呛。

开玩笑,只是寒了你的心罢了,谁让你后台高筑,这苏姑娘明显就是要拿人开刀,他们还得要赶上去找虐么?

苏柳冷哼地笑,就等你丫这句话,道:“吴掌柜一心为翠竹园打点,那能不能给我这没啥见识的乡下丫头解释一下,这帐目上的问题?嘉和十七年,翠竹园的盈利平均每月有一千两之多,可真正交到将军府上的,还没有一半。嘉和十八年,只交了三分一,嘉和十九年,三分一,嘉和二十年,账面盈利为一千两,不得不说吴掌柜把账目抹得可真漂亮啊。这就是吴掌柜的一心打点啊,果然好衷心!”

这话出了,在座的掌柜都窃窃私语的,看向吴胜的目光都有些异样。

吴胜的脸色早就变得煞白,这丫头是怎么知道的那些暗账?他明明都抹得平过一马平川了的!

“怎么,吴掌柜是不打算给我解释?”苏柳淡淡地道:“还是不敢解释?”

“吴胜,你竟敢私吞翠竹园的银子?”平靖一拍身边的桌子,桌上的茶杯又被震裂了,一旁伺候的丫头内流,爷你就不能轻点吗,这都第二个了!

吴胜噗通一声跪下来,满面惶恐地道:“平总管,便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私吞这么多银子啊!”

“那吴掌柜倒是说,这些银子是哪去了?你可别说,这些银子是广宁侯夫人好心的替将军给存起来了?你要敢污蔑广宁侯夫人,我第一个就替广宁侯夫人不依!”苏柳义愤填膺的道。

吴胜有苦说不出,这银子是真在广宁侯手中,可他哪里敢说啊,便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苏柳敛下眉,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杯盖刮在茶杯上,良久才淡声道:“吴掌柜说不出来,那就只好。。。”

“我是夫人的人,你不能动我!”吴胜眼睛徒然瞪大,想也不想的就说了一句,可话才一出口,他就觉得哪里不对。

“嗯?广宁侯夫人的人么?”苏柳发出一个疑问。

“没错!”吴胜的心定了定,挺直腰身道:“我是广宁侯夫人的人,特意帮着将军管这铺子的。”

啧,丫还与有荣焉呢,平靖摇摇头,广宁侯夫人咋就安排这么个废物过来捞钱啊!

“大胆!”苏柳一拍身旁的桌子,斥道:“我一个外乡来的都知道广宁侯夫人在京中素有贤名,你既是她的人,竟还敢陷她不义,私吞将军产业的银子?若是传出去,还不得说是广宁侯夫人纵容?平总管,你这总管当真失职,还不速绑了人去广宁侯夫人跟前好说个一二,把这银子追讨回来,省得这人坏了广宁侯夫人的贤名。”

噗,有人憋不住笑出声来,但在平靖的瞪视下,很快就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的。

“平靖遵命。”平靖淡淡地开口:“来人啊,请吴掌柜一道,前去广宁侯府拜访。”

吴胜大骇:“苏柳,你敢,你不过是将军的未婚妻,你没有权利动我,你。。。”

“太吵了!”苏柳嫌弃一句。

“塞上吴掌柜的嘴,有什么话,到广宁侯夫人跟前再说。”平靖当即吩咐护院。

“呜呜。。。”吴胜被拖了出去,剩下的掌柜冷汗直冒,这是广宁侯夫人的人啊,说办就办了!

“众掌柜坐着,我去去就来。”做戏要做全套,平靖也站了起来对众人道。

众人也都站起来,点头又哈腰,却又不敢坐下,他们可未漏了吴胜的那一句,将军的未婚妻,这位苏姑娘?

苏柳便道:“新的一年要来了,我也想听听各位掌柜对铺子有何打算和计划,俞掌柜,不如你先说说。”

平靖在外头听着里头交谈的声音,从开始的战战兢兢,到后头的头头是道,不由抬头看天。

这什么铺子的生意,苏柳果然比他更适合打理,这不是宁广让他辅助苏柳,而是给他找了个好帮手啊,有了苏柳,他就可以完全撇开这繁琐的小生意,而专心打理那处了!

看到吴胜被拽着出去,平靖揉了揉额角,还是得要替那丫头扫平这些个恼人的障碍了,不然,真这么拍拍手,宁广怕是不饶他!

好忙,好忙啊,我其实不适合勾心斗角,我咋写得这么白呢?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