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这话是真没错,苏柳一心等曹明珠的婚事过了这才到上京去,可偏偏在这关头上,上京的铺子出了事故,川味馆吃死了人,被人查封了。这查封也就算了,现在铺子的掌柜和小二都被带进了大牢,苏柳作为东家,怎么着都要跑一趟。

陈氏和曹明珠她们虽然遗憾,但也知道事有轻重,也只好让她去了,而婚期在即,宋斐也不便跟着苏柳前去上京,便由宋萧陪着一道进京了。

昌平离上京的路途甚远,这日夜兼程的,用短短十八天赶到京中,这距离事儿发生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去年在京时,苏柳就在西城置办了一个两进的小宅子,只留了一个姓章的老人和他的婆娘打理,故而这回进京,也不像最初那时要住客栈了。

苏柳前脚进了宅子,这还没歇上一盏茶,老章头就来说平总管来了,苏柳忙让人雪落去迎进来。

平靖满脸凝重的走进花厅,便见苏柳坐在主位上,脸上难掩疲惫,不由愧疚,一拱手道:“姑娘舟车劳顿,按理说我本不该打扰姑娘歇息,只是。。。”

“平总管客气了,这不碍事,还是快快说说这事儿是怎么回事?如今关掌柜他们如何了?”苏柳摆了摆手,脸上难掩急色。

平靖见她首先过问的不是酒楼,而是掌柜等人,不由暗自点头,道:“他们被关的时候,我已经上下打点过,倒没受什么刑罚,姑娘放心。只是,酒楼却是被查封了,如今都还没解封,可能不能开了。”

“如今天气甚炎热,这封就封了,只是我们酒楼的卫生向来严谨,食物把关更是严中之严,怎会出现吃死人的事儿?这当中可有什么缘故?死的人又是谁?”苏柳蹙着眉问。

说起这事,平靖也黑了脸,他虽然已经不怎么管苏柳这些铺子生意的事,但既然苏柳将这主事权交给他,也是一种信任,是对能力的看重,却偏偏,还是在他眼皮子下出了事,这明显就是打他的脸,又怎会不恼?

“死的,也就是一个平常百姓,叫张百万,自川味馆开张以后,这张百万隔三差五的就来酒楼吃火锅子,还爱喝两盅。这多回都没事,偏偏他那日吃了两盅黄酒,回到家就人事不省了。”

苏柳抿着唇,问:“仵作是怎么说的?”

“说是食物中毒了。”平靖黑着脸道。

“他当日吃的是什么,这确定是在我们酒楼出去后就出事了?”

“宁凯查到的确是如此。”平靖一边说着,一边将这事的各方资料递了过去。

宁凯是宁广调给苏柳用的,当初苏柳回去大坳村的时候就没带上他,而是将他留在上京协助平靖帮着打理这几个铺子的生意。

“如今那张百万呢?”苏柳很快就查阅了资料,包括这张百万当日在酒楼吃了什么,做了什么,甚至说了什么话都有。

苏柳着重看仵作的报告,可是那报告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就是食物中毒,该是吃了什么相克。

法克,苏柳想骂娘,就这么简单的报告,就说是在她的酒楼里吃坏了肚子?从而定罪?有这么荒缪的么,何不说眼红直接封了就算了!

“这大热天的,尸体也放不久,早就火化了。”平靖嘴角微抽道。

死无对证了!

苏柳皱眉,沉吟了一会,问:“你怎么看这事?”

平靖叹了口气,道:“自打川味馆开张以后,这生意是蒸蒸日上,虽然城中也有不少酒楼效仿咱们酒楼,但味道到底不如咱们的正宗。我想,该是招人眼红了。”

苏柳并不意外这样的答案,早在开酒楼的时候,她就想过这个可能,只是没想到,这些人极端到会用人命来打击她的酒楼罢了。

“你觉得会是那方的人?”

对于苏柳一语中的,平靖讶然,却很快敛了自己的神色,道:“城中开酒楼的也不少,其中第一楼就是瑞王的产业,还有夏荷苑是镇南王的,文渊楼是三皇子周王的,还有各侯府。。。”

苏柳嘴角抽了抽,看着他道:“平总管,你觉得这些个大人物会看得上我这个小酒楼么?便是我双手送上去,人家也不稀罕吧?”

平靖有些讪讪,心道你是不知,便是皇子,也偷偷来过咱们楼里呢,谁知道人家看得中不?不过他也知道,那些人身份高贵,自诩高人一等,这种规模的小酒楼还真看不中,也就不会整那事了。

“姑娘聪慧,平靖不及。”平靖勉强地笑了笑,道:“我听说广宁候夫人外家的姨娘舅舅新开了一家酒楼。”

苏柳的眼睛募地眯了起来,懒洋洋地靠向身后的椅子,讥道:“以做火锅子为主?”

平靖笑而不语,吃了口茶才道:“不仅如此,装修格局都如出一辙,但更雅致,倒也吸引了不少权贵前去。”

“这么说,这里头十有**有广宁候夫人的手笔在了?”

苏柳的声音平淡,可谁都听出那里头的阴森。

“姑娘虑得极准。”平靖淡淡地道:“酒楼出事后,宁二公子就来了三回,想要火锅子的配方。”

川味馆能火,虽然有辣椒,但一个火锅要做出最佳的味道,自然是需要精准的配方,不然,就随便扔一把辣椒进去,就能好吃了吗?

“他倒是明目张胆,凭什么就觉得我们会把这配方给他?”苏柳怒极反笑。

“关掌柜他们如今还在大牢里头。”平靖淡淡地说了一句。

苏柳一怔,随即哈了一声,道:“所以,这方子我不给,他们就要一直关在里头?”

“不仅如此,死的张百万那案子也还没结,对方说要杀人偿命。”平靖依旧神色平静地陈述。

苏柳的脸黑了下来,定定地看向平靖,忽然道:“平总管,你这是特意要炸我过来的吧?”

平靖大惊,道:“姑娘何出此言?”

苏柳嗤了一声,露出一个鄙夷的眼神来,分明在说,别装了,再装你就不像了。

平靖摸了摸鼻子,咳了一声道:“这原也怪不得我,是将军的意思。”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宁广的意思,要怪就怪你未来夫君吧!

苏柳这回的脸色可真是黑的不能再黑了,道:“平总管,你知不知道我姐姐初二就要成亲,嫁的是安庆侯府的三公子。你明明能处理这事,还让我来。”

她就奇怪了,平靖不至于这么烂啊,这样的事也处理不了么?现在看着竟是宁广的意思,这要训练人,也不带这样的吧,他难道不知道曹明珠和宋斐八月初二成亲?

“这事我哪能处理,酒楼是你的,这方子没你的吩咐,我哪能随意送出去?”平靖很无辜地道。

苏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道:“难道一张方子还比不得几条人命?”

“姑娘的意思是用方子去换关掌柜他们?”平靖挑眉道:“那死了的张百万呢?这要是赔了,就证明咱们这酒楼是真吃死人了。”

方子事少,酒楼吃死人这名声一旦传出去,可不是玩的,这名声可是多少银子都买不来的。

“谁说我要给他们了,他们想要,我偏不给。”苏柳冷哼一声。

“咦?”平靖再度挑眉看着她,以眼神询问你想怎么做?

可苏柳恼他合着宁广来算计她,这回倒是故意不说了,只道:“今儿我可是累了,平总管先回吧,等想出个周全的法子,咱们再谈。”说着揉了揉眉尖。

平靖嘴角一抽,知道苏柳这是故意吊他胃口,不由摸了摸鼻子,又见她确是疲惫,心中有愧,便站起来拱手告辞。

等他走了,雪落不由问道:“姑娘,姑爷这是何意?”

“那混账,还有何意,无非是看我怎么处理这事罢了。”苏柳哼了一声,道:“大户人家里头是非多,腌臜的事也多,他这是提前给我打预防针了。可他咋就不看看这时间合适不,姐姐要成亲,我都没法送她嫁了。”

雪落也不免抽了抽嘴角,小心地问道:“那姑娘,打算怎么办?这吃死人可是大事。”

“是大事没错,可雪落,一个小百姓的命,在权贵眼里,也就如蝼蚁一般,想捏死就捏死了,只要能得到自己的利益。”苏柳讥笑。

雪落听得沉下脸来,又听苏柳道:“他们想要这方子,我偏不给。我就不信了,除了他们,就没人能将这事抹平了,合着这酒楼我不开了,也要让他们捞不了丁点好。”

听着苏柳阴测测的声音,雪落心头一动,看过去,只见苏柳的侧面带着厉色,双眸更是凌厉冷冽。

而过了几日,一张简单的书信条落在远在漠北的宁广手中,打开一看,里面只有短短几字:计穿,苏柳怒!

宁广露出一个苦笑,道:“丫头,你也别怪我,人心难测,豪门大户里的阴私层出不穷,不亲身经历过,你不会知道里头的残酷。”

负手看着不远处挥动的北军大旗,宁广朗声道:“全军戒备,誓将北军赶出我中原,还我安宁河山。”

想你了,丫头,再等等,我很快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