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柳要动曹家四房,绝不是说说而已,而是言出必行,说一不二。

曹家四房人丁旺盛,主要收入来源,是香料生意,一直由四房长子曹国清打理,曹国清为人也算是眼光独到,这么多年,也将这生意打理得极好,虽然不算大富贵,但比起其它房来说,四房也算薄有家产了。

可偏偏,人心不足蛇吞象,比起曹奎那漕运,这香料生意,也就是小巫见大巫罢了,自然是想更富贵。原以为这嗣子是必然过继了的,偏偏杀出个程咬金,曹奎多年不娶,突然又娶妻了,现在还老来得子,自然就坐不住了。

对陈氏下黑手的事情败露,四房五房的人就推出个不起眼的丫头出来顶嘴,罪名更是莫须有,说什么看不起陈氏,说什么对曹奎心仪已久,乱七八糟的。

曹奎心中愤怒,到底是看在那么点亲情上又有族长担保,这才揭过此事,但也不和这两房的人来往。

四房五房的心有不甘,但这事他们理亏在先,现在不追究倒也心存侥幸,只等这事过了,再慢慢的走动起来,可是,他们忘了还有个睚眦必报的苏柳。

有时候,人丁旺,也并不一定是好事,就好比皇位一样,皇位只有一个,儿子一大把,谁都想做那高高在上的人指点天下,这在大家族里,也有不少为争家产为争权而兄弟阅墙的事发生,四房也不例外。

“这四房有意思啊,长子是前妻之子,次子曹国华三子曹国远是继妻所生,可偏偏,四老爷最疼爱这妾室生的庶子曹国晖。”苏柳拿着得来的资料,冷笑道。

从前陈氏尚未嫁给曹奎时,苏柳就陪着她粗略了解了一下曹家各房的人,但也只是知道有这么号人,至于里头的关系,倒是没仔细了解过,现在这么一看,倒是极有意思了。

“十二间铺子,这曹国清也算有些能耐了,就一个香料生意都能开了这么多铺。”陈烨挑着眉说道。

陈烨已经十二将满十三了,又考过了童生,为了让他多懂些人情世故,多看些里头的弯弯道道,苏柳特意拉着他来商议这件事,也算是培养他了。

“香料这东西,不管是男女都用,赚钱是必然的,不然朝廷也不会有限制,就好比茶叶一样,都是常用的,能不赚钱么?”苏柳微微一笑道。

“大姐,你要打算怎么做?”

苏柳冷眼睨了一下桌上那份资料,道:“内部分化。”

内部分化?陈烨眨了眨眼。

“烨儿,一支竹易折,十支竹合在一起可就不容易了,这个故事你也该听过,就是团结,所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便是这个道理。同样的,将十珠子拆开了,那么,你觉得是易折了还不易?”

“大姐的意思是?”陈烨若有所思地问道:“是从内部打散他们?”

“根本就不用我们去打,这三方,都各有思量,长子掌权,嫡次子是继室所生,可偏偏,四老爷宠的是庶子,你觉得,这几兄弟会是同心的?”苏柳冷笑道。

“但现在不是长子掌着权吗?这么多年都是如此,也没见他们相争。”陈烨皱着眉道。

“没争不代表心里不想,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利益,如果你突然察觉自己该得的那份少了,或者对方多了,你会怎么想?是争是不争?家产就这么一份,谁都想要大头,而权利在谁手上,谁就是老大。”

“权利在谁手上,谁就是老大?”陈烨喃喃地重复一句。

“没错!这内部一争,有相争,就有矛盾,有矛盾就会被人乘虚而入,根子从里面烂出来,总有一天烂到外头。”苏柳冷冷地勾起一边唇角道:“我要他们四房,一点一点的看着自己的东西消失。”

“那如今我们要怎么做,派人进去?”

“何必,这曹国华不也是掌着三家铺子么?他也不是一直不服曹国清么?给他点甜头,让他大胆的去争,当一个泡沫越涨越大,最后就嘭的一声!”苏柳比了一个手势,嘴角微微扬起,明明在笑,可那笑容让人却不寒而栗。

不是喜欢银子么,那她就给他们设个天仙局,一步步的引着往下跳,弄死他四房的。

陈烨抬头看她,突然觉得眼前的大姐比过去更沉稳,气势也更为冷冽,也更让人看不透了。

不久,就传来曹家四房二子偶然认识了一个姓廖的做香料的客商,对方称能有走私香料的路子,可惜弄不下香料印子,就想和曹家合作,曹家就只需出个印子,也就是作个中间代理,便能得利润的四成。

但对方又对如今主权的中规中矩的经营手段不大放心,曹国华从而要求参与管理其它铺子的经营。曹国清主张保守经营为好,毕竟对方来路不明,不要贪那便宜,曹国华觉得有钱不赚是傻子,为争权,两边明里暗里闹的不可开交。

曹国清虽是长子,但母亲早已不在,父亲又是偏宠庶子,既然有更赚钱的路子,这最终的结局,自然是偏向曹国华,与那廖东家作起了所谓的大生意来,并很快就和其它小商家谈拢了近十万的大单子来。

有了这么大笔生意,曹国华是走路都带风,由姓廖的进货,他则是作为中间人,只需出动曹家的香料印子就成,就能轻巧得几万两的银子,这怎么看都是个大馅饼啊!

于是,这廖客商就回去拉货,他则是如火如荼的和曹国清争起主控权来。

而四房庶子曹国晖,不知在哪听到了将来分家的话,他只有那么一两间铺子,便怂恿曹老爷私下将三间铺子和田庄转到他名下,这事却不知怎么很巧合的被其余三子知道了,于是,战争,开始了。

四房闹起了分家!

而此时,原本曹国华谈的好好的大生意,却出问题了,那所谓的客商以货物被扣在官衙为由,需用银子疏通,让曹国华帮忙,以货物做抵押,将来这批货那利润也私下分多一成给曹国华。

这做香料总要有相干批文和印子什么的,曹国华也知道这点,也去了解过,货的确是被扣了。反正大家都是合作,这批货也等同是自己的银子,将来那多分出来的也会进自己的腰包,也就私下挪用了公帐四万两,好歹将货拖了回来。

廖客商自然感激,和曹国华称兄道弟起来,推杯换盏,等曹国华醒来后,已是人去楼空。

你人走也就罢了,好歹还有大批香料在,曹国华也没当一回事,可当那些订单的商家找上门来,曹国华才觉得出问题了。

将那些香料都看了一遍后,他整个人都懵了。

香料是香料没错,却都是过期的被水泡过的积压已久早已发霉的东西,别说买,就是看都看不下去了。

也就是说,他用四万两买了一堆废物!脑中有了这个认知,曹国华一下子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后,等待的不是旁的,而是被告知,那八万两早已被那姓廖的给取走了,也就是说,这大生意确实是做成了,可是货还没发出,你曹国华必须要给商家们发货。

啥,喊冤?铺子是你的,担保人也是你,香料印子都是你家的,你想赖账?走,见官去!

曹国华自然不能见官,只得用自家的香料给那些商家发了货,也将四房的底子掏了个空。

一下子损失近十二万两的财物,资金周转不来,这铺子运作彻底瘫痪,一下子就关了一半的铺子,曹老爷是气得吐出了几口血,一宿白了发,瘫倒在**。

因为曹国华而损失的银子,曹国清和曹国晖自然是不干的,天天吵着要分家,并且,剩下的铺子绝不能给曹国华他们,因为曹国华而被骗的十二万两,自然是要算到他们那一房上去的。

曹家四房的事令人唏嘘不已,这一房在曹家族里算是人丁最为旺盛的,虽然比不得曹奎那样的大富贵,因为孩子多,日子在同族的人虽算是难些,但有着十几个铺子,又是做香料的,比起这城中的许多商人,已是富贵了。

可偏偏,这样的富贵也没了,都说他们一房是遭了别人的嫌,也不知是被谁下了这样的绊子。

而随着五房的倒霉,那五房学习最好的公子秀才一名被人刷下来后,人家说了一句谁让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大家就心里有数了。

陈氏怀着孩子却被人差点下了黑手,在曹家族里也不是秘密,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后来只当曹奎念情才作罢,可却唯独漏了苏柳这人。

便是四房五房隐隐知道里头是苏柳的手笔,却无证无据,人家又有那样的后台,也不敢去说什么,但四房的曹明妍却是不知死活的跑来骂苏柳恶毒如何云云。

苏柳也不恼,任她骂,第二日,便有一个媒婆上门去四房,说庆州郓城太守看中了曹明妍,想纳她为第十二房小妾,曹明姸听了后彻底昏死过去,再不敢找苏柳麻烦。

那什么太守,可是个近六十的色老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