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楠紧紧抱着唐诗,母女俩哭成一团。旁人看了不免有些心酸,就连河监侯都流泪了,拼命地擦着大眼、擤着鼻涕。害得林离等人看了想笑又不能笑。

唐诗和母亲叙述了分别以后所发生的事,听得大家又是一阵唏嘘,同情、怜悯、感伤等等情绪一起涌上心头,河监侯的眼睛像坏了的水龙头,一个劲地往外喷水。大家不由充满疑惑,唐诗母女都没他这么伤心,一致看着他表演。

河监侯抽噎了半天,终于停了下来,看见大家愣愣地看着自己,像看珍稀动物似的。“你们盯着我干什么?”“你哭什么?”“她们母女俩重逢的场面太感人了,不好哭吗?”“去!你以为这是琼瑶戏啊!”

苦证给唐诗安排了一间厢房,唐诗执意要和宋楠住在一起,母女俩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林离觉得自己应该跟唐诗说点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看着她母女亲昵地离开。自己则回到康、方儿女的病房。桌上点着青灯,拨了拨灯芯,想让火光再旺一些,却是徒劳。苦证说这灯能记录两女剩下的寿命,比心电显示仪还要准。

两个女人,他谁都舍不得。如果她们离开人世,那他也会跟着她们一起做鬼去。知道世上真的有鬼也许是件好事,因为人再也不用怕死,有时候做鬼比做人要自在得多。怕就怕她们不变鬼变僵尸,到时候林离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离躺在她们旁边,感觉不到一丝人气,心开始隐隐作痛。他想到以前的日子,每天跟林冲调皮耍横、跟何善插科打诨、偷偷地观察康情的一举一动,直到修曼、薇薇和小白的出现……就连阿娇、李长江的形象也变得生动亲切,可是这些影像渐渐远离他而去,那是他过去几个月生活的全部。而现在,像电影、像游戏,更像是一场梦。

第二天一早,林离起床,看到两眼泛青、双唇发紫的康、方儿女,大惊失色,心中除了难受,还有一种手足无措的乏力感。

“那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虽然你影子还出现我心里,在我的歌声中早已没有你。”不知何处传来歌声,似乎晓得林离的心事。

走出房间,穿过一条走廊,来到白马寺的佛塔,这儿共有座佛塔,奉有历代高僧涅盘后的舍利。苦证正抱着一台录音机,歌声就是它发出的。“阿弥陀佛,痴男怨女何其多,庄生晓梦迷蝴蝶!”林离心想这两句怎么挨上边的。苦证续对面前一堆静坐的小和尚道,“人生如白驹过隙,转眼即逝,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不过是一场游戏一场梦。王杰这首歌深得我佛门真谛,回去你们要好好领悟!”

林离惊讶得合不拢嘴,佛教如此宣示法门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何止是恶搞,简直就是低俗、恶俗!苦证关了录音机,回头看见林离,顿时满脸堆笑:“怎么小檀越对我佛也心生向往吗?”

“我想问你,她们是不是真要变僵尸,不是已经给她们喝糯米粥、泡糯米水了吗?”林离这次显得很平静,因为他已经知道结果了。

“这种方法是从林正英的僵尸片里学的,不一定会有用,但也不能肯定没用,老道士回去翻他祖师爷的秘笈去了,总会有办法的。”

林离打定主意,与其让她们变僵尸,还不如和她们一起死。

“该吃早斋了,一起吧,老衲有上好的五香萝卜干!”

离开塔林,泥鳅迎面撞来,一脸惊惶之色,结结巴巴地说道:“惨……太惨了,死……好……好几个!”

“一大早的,你见鬼啦!”林离吼道。“不是,真的有鬼啊!”泥鳅急道,拉着林离就走。苦证见状也急忙跟上。

来到寺院的古井,好多人已经聚集在那儿,宋楠向林离招手。林离被泥鳅拽着从人缝里钻了进去。入眼是四个人形的东西,横七竖八地堆在井垣边。“什么玩意儿?稻草人吗?还挺像的!”林离不解地问道。

“这东西学名叫木乃伊,俗称干尸!”宋楠解释道。“这玩意儿中国也有吗,还是它们自己到中国旅游来了?”林离奇道。

“你正经点儿!我怀疑他们是这寺中的僧侣,没看见他们还穿着僧袍吗?”

“惠明,查一查今天的出入记录,看看寺里少了谁!”苦证皱着眉头吩咐道。那个叫惠明的上前作揖道:“方丈,我已经查过了,除了告假的惠风师兄和昌德师叔之外,少了惠字辈的‘气定神闲’四位师弟。”“难道是他们遇害了?”苦证俯下身去检视木乃伊的僧袍,果然发现衣领上有分别有“气定神闲”四个字,“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晚四位师弟到麻将馆打麻将,我们都睡了,今早惠生打水才发现他们倒在这里!”惠风说道。

“打麻将?荒唐,不像话,寺规明文规定不准赌博,他们还敢出去打麻将?”苦证气得几乎要吐血,“还有谁打麻将,给我站出来,不怕死的给我站出来,报应啊,报应啊,这就是赌博的下场!”

“这件事很蹊跷!”林离若有所思地说道,“什么人死了会变成这样,像肉松似的,连一点血都没有!”

“没错,好像被僵尸吸干了!”河监侯点头说道。

“僵尸?”林离心中一颤,急忙跑到康、方二女的病房。两女仍在睡觉,不过嘴角染上了一些黑色的东西。林离颤颤地用手指抹了一下,抬起康情的手,看见指甲间也有些黑色的东西,脑袋一阵轰鸣,只觉整个房间都在转。

这时宋楠他们都进来了,也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屋子里的气氛顿时阴沉起来。

河监侯觉得不对劲:“不可能啊,没这么快吧!”“理论上是没这种可能,不过也不排除这种状况,一切皆有可能啊!”苦证阴沉地说道。

“师傅,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当这是李宁的广告吗?”泥鳅已经拜苦证为师,听他这么说顿时感到不满。

“那你们说还有别的可能吗?”苦证平白无故地死了几个徒弟,心里的确有些不爽。

“发生什么事了?”唐诗不知何时也进来了,一脸不解的样子。

宋楠见女儿来了,急切地说道:“诗儿,你到哪里去了,一大清早就不见人?”

“我去练功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唐诗已经感觉到屋内的气氛很紧张,大家的心头似乎都压了块铁。

“林大哥,你不要紧吧,是不是两位姐姐出事了?”唐诗走到林离身边问道。

林离没有反应,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宋楠将唐诗拉倒一边,跟她低声细语一番。

“我有办法救他们!”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众人回头一看。

“唐晦!”“老公!”“爹!”河监侯、宋楠、唐诗几乎同时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