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朋友们以后再看见陆小凤,也许再不会认得他了。

这个本来有四条眉毛的人,现在只剩下了两条,他本来长胡子的地方,现在已变得像是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光滑。只可惜花满楼看不见。

他当然也看不见跟着陆小凤一起来的西门吹雪,却微笑着道:“西门庄主?”

西门吹雪道:“花满楼。”

花满楼点点头,道:“只恨在下身带残疾,看不见当代剑客的风采。”

西门吹雪凝视着他,忽然道:“阁下真的看不见?”

花满楼道:“庄主想必也该听说过,花满楼虽有眼睛,却瞎如蝙蝠。”

西门吹雪道:“阁下难道竟能听得见我的脚步声?”

他也正如独孤方一样,忍不住要问这句话。他对自己的轻功和剑法,都同样自负,他的轻功也实在值得他自负。

花满楼道:“据在下所知,当今天下,最多只有四五个人行动时能完全不发出任何声音,庄主正是其中之一。”

西门吹雪道:“但你却知道我来了!”

花满楼笑了笑,道:“那只因庄主身上带着的杀气!”

西门吹雪道:“杀气?”

花满楼淡淡道:“利剑出鞘,必有剑气,庄主平生杀人几许?又怎么会没有杀气?”

西门吹雪冷冷道:“这就难怪阁下要过门不入了,原来阁下受不了我这种杀气!”

花满楼微笑道:“此间鲜花之美,人间少见,庄主若能多领略领略,这杀气就会渐渐消失于无形中的。”

西门吹雪冷冷道:“鲜花虽美,又怎能比得上杀人时的血花?”

花满楼道:“哦?”

西门吹雪目中忽然露出一种奇怪的光亮,道:“这世上永远都有杀不尽的背信无义之人,当你一剑刺入他们的咽喉,眼看着血花在你剑下绽开,你若能看得见那一瞬间的灿烂辉煌,就会知道那种美是绝没有任何事能比得上的。”他忽然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暮霭苍茫,仿佛在花丛里撒下了一片轻纱,他的人忽然间就已消失在暮色里。

花满楼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道:“现在我才明白,他是怎么会练成那种剑法的了。”

陆小凤道:“哦?”

花满楼道:“因为他竟真的将杀人当作了一件神圣而美丽的事,他已将自己的生命都奉献给这件事,只有杀人时,他才是真正活着,别的时候,他只不过是等待而已。”

陆小凤沉思着,忽然也轻轻叹息,道:“幸好他杀的人,都是该杀的。”

花满楼微笑着,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无边的夜色忽然已笼罩了大地。

疏星刚升起,一弯蛾眉般的下弦月,正挂在远远的树梢。风中还带着花香,夜色神秘而美丽。

花满楼慢慢地走在山坡上,仿佛也已落入一个神秘而美丽的梦境里。

陆小凤却忍不住道:“你为什么不问我,此行是不是已有收获?”

花满楼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已说动了他。”

陆小凤道:“你知道?怎么会知道的?”

花满楼道:“他既没有留你,也没有送你,你却也没有生气,当然是因为你们已经约好了相见之地。”

陆小凤道:“你也知道我用的是什么法子?”

花满楼道:“当然是我的法子。”

陆小凤道:“为什么?”

花满楼道:“因为他虽无情,你却有情,他知道你绝不会烧他房子的,何况,你就算真的烧,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陆小凤笑了,微笑着叹了口气,道:“不管你多厉害,有一样事你还是永远也想不到的。”

花满楼道:“什么事?”

陆小凤摸了摸他本来留着胡子的地方,道:“你慢慢地猜,猜中时我再告诉你。”

花满楼笑了,道:“我若已猜出来,又何必还要你告诉我?”

陆小凤也笑了,可是他还没有开口,忽然发现花满楼安详平静的微笑,竟在这一瞬间忽然变得说不出的奇特僵硬。

他忍不住问道:“你又发现了什么?”

花满楼没有回答,也没有听见他的话,却仿佛在倾听着遥远处一种神秘的声音,一种只有他才能听见的声音。

他忽然改变方向,向山坡后走了过去。

陆小凤只有跟着他走,夜色更暗,星月都已隐没在山峰后。

忽然间,他也听见了一阵缥缈的歌声,带着种淡淡的忧郁,美得令人心碎。

歌词也是凄凉、美丽而动人的,是叙说一个多情的少女,在垂死前向她的情人,叙说她这一生的飘零和不幸。

陆小凤并没有仔细去倾听这歌词,因为他觉得花满楼的神情太奇怪,他又忍不住要问:“你以前听见过这首歌?”

花满楼终于点了点头,道:“我听人唱过!”

陆小凤道:“听谁唱过?”

花满楼道:“上官飞燕。”

陆小凤常常说,这世上可以让他完全信赖的东西一共就只有十二样,其中有一样就是花满楼的耳朵。

别人连亲眼看见的事,有时都会看错,可是花满楼却从来没有听错过。

他虽然没有说出来,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已无异告诉了陆小凤,现在唱歌的也正是上官飞燕。

这个已神秘失踪了的少女,怎么会又忽然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一个人躲在这月夜荒山里,唱这首凄凉幽怨的歌曲?

她是唱给谁听的?

难道她也像歌词中的那身世飘零的孤女一样,在垂死前向她的情人叙说她命运的凄苦不幸?

陆小凤并没有再问下去,因为这时黑暗中已忽然出现了一点灯光。

歌声正是从灯火闪动处传来的。

花满楼已展动身形,向那边飞掠了过去,他虽然看不见这盏孤灯的光,可是他飞掠的方向却完全没有错误。

灯火愈来愈近了,陆小凤已可分辨出那是一间小小的庙宇,供奉的也不知道是山神?还是土地?

就在这时,歌声竟突然停顿,天地间突然变得说不出的空虚寂静。

陆小凤看了花满楼一眼,忍不住道:“她若真的在唱给你听,就不会走的。”

可是她已走了。灯光还亮着,阴森森的山神庙里,却已看不见人影。

黑脸的山神提着钢鞭,跨着猛虎,在暗淡的灯光下看来,仿佛正待挥鞭痛惩世上的奸贼,为善良的人们抱不平。

油漆剥落的神案上,有个破旧的铜盆,盆中盛满了清水,水上漂浮着一缕乌丝。

花满楼道:“你在看什么?”

陆小凤道:“桌上有一盆水,水里还有几根头发。”

花满楼道:“头发?”

头发很柔软,还残留着一种少女的发香。

陆小凤道:“是

女人的头发,刚才好像有个女孩子在这里,一面唱着歌,一面用这盆水作镜子梳头,但现在她的人却不见了。”

花满楼慢慢地点了点头,仿佛早已想到她绝不会在这里等他。

陆小凤道:“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她居然还有心情梳头,显然是个很爱漂亮的女孩子。”

花满楼淡淡道:“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又有谁不爱漂亮?”

陆小凤道:“上官飞燕岂非正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

花满楼道:“她本来就爱漂亮。”

陆小凤看着他,试探着道:“你以前当然摸过她的头发。”

花满楼笑了笑——笑有很多种,他这种笑的意思,就是承认。

陆小凤道:“这是不是她的头发?”

他相信花满楼的指尖,也和耳朵同样灵敏,他亲眼看见花满楼用指尖轻轻一触,就可以分辨出一件古董的真假。

花满楼已接过那根头发,正在用指尖轻轻抚摸,脸上忽然又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竟分不出是欢喜?还是悲伤?

陆小凤道:“这的确是她的头发?”

花满楼点了点头。

陆小凤道:“她刚才既然还在这里,还能梳头唱歌,可见她还好好地活着。”

花满楼又笑了笑——笑有很多种,可是他这种笑,却也分不出是欢喜?还是悲伤?

她刚才既然在这里,为什么不等他?她若不知道他会来,又是在为谁而歌唱?

陆小凤暗中叹息,也不知该安慰安慰他?还是假装不懂。

有风吹过,从门外吹进来,那提着钢鞭、跨着黑虎的黑面山神像,突然从中间裂开,一条四尺长的钢鞭,突然断成八九截。

接着,巨大的山神像也一块块地粉裂,一块块落在地上。

尘土迷漫中,陆小凤忽然发现山神像后的墙壁上,竟有个人被挂在半空中。

一个死人,身上的血渍还没有干,一对判官笔从他胸膛上插进去,将他活生生地钉在那里,判官笔飘扬着两条招魂幡一样的黄麻布。

“以血还血!”

“这就是多管闲事的榜样!”

同样的两句话,同样用鲜血写出来的,血渍似已干透。

陆小凤不用再看这死人的脸,已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独孤方!

不是柳余恨,是独孤方,一心求死的人还未死,不想死的人却已死了。

陆小凤恨恨道:“神像早已被人用内力震毁,这死人正是摆在这里,等着我们来看的。”

花满楼的脸色苍白,终于忍不住问道:“死的是不是上官飞燕?”

陆小凤道:“死的是独孤方,我实在没想到第二个死的是他。”

花满楼沉思着,道:“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上官飞燕又为什么会到这里来?难道她也是被人所害?难道她已落在青衣楼手里?”

陆小凤皱眉,道:“你平时一向很想得开的,一遇到她的事,为什么就偏偏要往坏处去想?”

花满楼沉默了很久,才长长叹息,道:“这是不是因为我太关心她?”

是的!若是太关心了,就难免要想,若是想得太多,就难免要钻牛角尖了。

所以愈是相爱的人,愈容易发生误会,在分离时也就愈痛苦。

陆小凤勉强笑了笑,道:“不管怎么样,她总算还活着,一个人的脖子若有柄刀在架着,又怎么还能唱出那么好听的歌?”

歌唱得并不好听,因为是陆小凤唱的。

“人生得意须尽欢,

莫使金樽空对月……”

他用筷子敲着酒杯,反反复复地唱着,唱来唱去就只有这两句。

他唱一遍,花满楼就喝一杯,终于忍不住道:“我并不是说你唱得不好,可是你能不能换两句唱唱?”

陆小凤道:“不能!”

花满楼道:“为什么?”

陆小凤道:“因为我只会唱这两句。”

花满楼笑了,道:“别人都说陆小凤惊才绝艳,聪明绝顶,无论什么样的武功,都一学就会,可是你唱起歌来,却实在比驴子还笨。”

陆小凤道:“你若嫌我唱得不好,你自己为什么不唱?”

他就是逼花满楼,要花满楼唱,因为他从未看过花满楼这么样想不开,也从未看过花满楼这么样喝酒。

酒并不好,山村野店里,怎么会有好酒?

但无论什么样的酒,至少总比没有酒好,花满楼突然举杯一饮而尽,高声而歌:

“云一緺,玉一梭,澹澹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

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

这首“长相思”本是南唐后主李煜为怀念他的亡妻大周后而作,凄恻缠绵的歌词里,带着种叙不尽的相思之意。

陆小凤忽然发现花满楼是真的已爱上那个神秘而美丽的女孩子了,他从来不说,只因为爱得深。他爱得深,只因为他从未爱过。

可是上官飞燕呢?

她的行踪实在太诡秘,做的事也实在太奇怪,就连陆小凤都摸不透她的心意,又何况已陷入情网的花满楼。

陆小凤忽然笑道:“我唱得虽不好,你唱得却更糟,我唱的至少还能让你发笑,你唱的却让我连笑都笑不出了。”

花满楼道:“所以我们不如还是喝酒,今朝有酒,且醉今朝。”

他们举起杯,忽听一人道:“哪位是陆小凤大少爷?”

夜已深了,人已散了,这山村野店里,本已不会再有人来,更不会有人来找陆小凤。

但这个人却偏偏来了,偏偏是来找陆小凤的。

看他的打扮,仿佛是山里的猎户,手里提着个竹篮,篮子里装着一只已烤好的山鸡。

陆小凤忍不住问道:“你找陆小凤干什么?”

猎户将竹篮放在桌上,道:“这是陆大少爷的姑妈特地买下来,叫我送来给陆大少爷下酒的。”

陆小凤怔了怔,道:“我的姑妈?”

猎户竟也似怔了怔,道:“你就是陆小凤陆大少爷?”

陆小凤点点头,道:“只不过我既不是大少爷,也没有姑妈。”

猎户道:“一定有的,绝不会错。”

陆小凤道:“为什么?”

猎户道:“那位姑娘若不是你的姑妈,为什么要花五两银子买下这几只山鸡,又花五两银子叫我送来,只不过……”

陆小凤道:“只不过怎么样?”

猎户用眼角瞅着他,忍着笑道:“她说陆大少爷是个有四条眉毛的人,我一看就会认得的,可是你却像只有两条眉毛。”

陆小凤板着脸,自己却也忍不住笑了,道:“你几时看见过有四条眉毛的人?”

猎户也笑了,道:“就因为我没有看见过,所以想来看看,倒并不是完全为了那五两银子。

陆小凤道:“我姑妈是个什么样的人?”

猎户道:“是个小姑娘。”

陆小凤失声道:“是个小姑娘?你这么大的人,会不会有个姑妈是小姑娘?”

猎户苦笑道:“我本来也不相信的,可是她说她年纪虽不大,辈分却很高,她还说她有个侄孙子叫花满楼,今年已五十多了。”

陆小凤看了看花满楼,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来。

花满楼却笑了笑,道:“不错,我的确是有这么一位姑婆。”

猎户又怔了怔,道:“你就是花满楼?你今年已有五十多?”

花满楼道:“我保养得好,所以看来年纪轻。”

猎户忍不住问道:“要怎么保养,我……我可不可以学学?”

花满楼淡淡道:“那也容易,我只不过每天吃五十条蚯蚓、二十条壁虎,外加三斤人肉。”

猎户看着他,连眼珠子好像都要掉了下来,突然回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落荒而逃了。

陆小凤终于忍不住大笑。

花满楼也笑道:“你说得不错,看来那小妖怪说起谎来,的确连死人都要被她骗活。”

他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间用筷子指了指左边的窗户。

陆小凤的人已飞身而起,凌空一翻,又推开了窗户——一个梳着两条辫子的小女孩,正躲在窗外掩着嘴偷偷地笑。

上官雪儿的眼睛还是那么大,样子还是那么乖,可是已笑不出了。

陆小凤揪着她的辫子,把她拉了进来,道:“就是这个小妖怪,不但要做我的姑妈,还要做你的姑婆。”

雪儿撅着嘴,道:“人家只不过是说着玩的,就算你开不起玩笑,也不必拿人家的辫子出气。”

花满楼微笑道:“何况人家总算花了十两银子请你,这山鸡的味道也不错,你就算不感激,最少也该对人家客气些。”

雪儿嫣然道:“还是我这侄孙子有良心,总算说了句公道话。”

陆小凤大笑,道:“原来有良心的人,还是要比没良心的晚一辈。”

他大笑着松开手,雪儿就像是小狐狸似的,立刻就从他胁下溜了。

只可惜她溜得还不够快,陆小凤又揪住了她的辫子,把她抓小鸡一样抓回来,按在椅子上,板起脸道:“我有句话要问你,你最好老老实实的,不许说谎。”

雪儿眨着眼,好像很委屈的样子,道:“我根本从来也没有说一句谎话。”

陆小凤道:“你现在说的这句话就是谎话。”

雪儿生气了,大声道:“我说的话你既然连一句都不信,你又何必跟我说话?”

陆小凤也知道跟这小妖怪斗嘴是件多愚蠢的事,只好板起脸,道:“我问你,你为什么要一直在后面跟着我们?”

雪儿道:“我根本没有跟你们,就算要跟,也跟不上。”这句倒是真话。

陆小凤道:“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雪儿道:“我知道你们要来找西门吹雪,所以就先来了!”

陆小凤道:“你一直在这里等?”

雪儿道:“人家已经等了一整天,衣服也没有换,澡也没有洗,身上都发臭了,你若不信来嗅嗅看。”

花满楼又笑了,陆小凤只好干咳了几声,道:“你等我们干什么?”

雪儿道:“因为我有件秘密,一定要告诉你。”

陆小凤道:“什么秘密?”

雪儿撇着嘴,又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忽然从身上拿出一只打造得很精巧的金燕子,道:“你看,这就是我那天晚上在花园里找到的!”

陆小凤看了看,却看不出这算是什么秘密。

雪儿又道:“这是我爹还没有死的时候,送给我姐姐的,我姐姐总是拿它当宝贝一样,用条金链子挂在身上,我要她借给我挂两天,她都死也不肯,但现在……现在却被我在地上捡到了。”

陆小凤道:“也许是她不小心掉在地上的。”

雪儿用力摇了摇头,道:“绝不会,这一定是人家在搬她的尸体时,无意间落下来的。”

她眼睛里已有了泪光,果然像是很悲伤的样子,连声音都已有些嘶哑。

陆小凤道:“难道你真的认为你姐姐已死了?”

雪儿咬着嘴唇,又用力点了点头,哽咽着道:“我不但知道她已经死了,而且还知道是谁杀了她的。”

陆小凤道:“是谁?”

雪儿恨恨道:“就是我那个倒霉表姐。”

陆小凤道:“上官丹凤?”

雪儿道:“就是她,她不但杀了我姐姐,而且还害死了萧秋雨、独孤方和柳余恨。”

陆小凤道:“这三个人全都是被她害死的?”

雪儿点点头,道:“我亲眼看见的,她跟柳余恨在一家客栈的屋里面,说着说着话,忽然用她的飞凤针,一抬手就把柳余恨杀了,还把他的死尸藏在床底下。”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想不到求死不得的柳余恨,这次竟死得这么快!”

雪儿道:“飞凤针本就是她拿手的独门暗器,见血封喉,毒得要命,我姐姐想必也就是被她这种暗器害死的,却不知她把姐姐的死尸藏到哪里去了。”这句话没说完,她的泪已流了下来。

陆小凤又叹了口气,道:“你这些话说得真是又合情,又合理,简直完全跟真的一样,只可惜我还是连一句都不信。”

雪儿这次居然没有生气,只是流着泪,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你……你……你根本已经被她迷住了。”

陆小凤看着她,决心反而有些动摇,忍不住又问道:“她跟你姐姐也是表姐妹,为什么要害死你姐姐?”

雪儿咬着牙道:“谁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也许她一直在恨我姐姐,因为我姐姐又比她聪明,又比她漂亮。”

陆小凤道:“柳余恨呢?他岂非一直都忠心耿耿地替她做事,她为什么要杀柳余恨?”

雪儿恨恨道:“像她这种比毒蛇还毒的女人,连我姐姐都能下得了毒手,还有什么人是她不能杀的?”

陆小凤叹道:“我知道你恨她,可是……”

雪儿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冷笑道:“你以为我恨她是为了你,你以为我是在吃醋?她表面对我虽然好,其实从小就在背地里欺负我……”

陆小凤忽然也打断了她的话,道:“她今年才十九,你却已二十,你既然比她大,她怎么能欺负你?”

雪儿说不出话来了。

陆小凤又不忍了,柔声道:“你若真的在替你姐姐着急,现在就可以放心了,因为我知道她还没有死!”

雪儿咬着嘴唇,道:“可是她害死柳余恨的时候,我的确是亲眼在窗子外面看见的,因我……”她声音突然停顿,整个人都已呆住。

那个已被上官丹凤藏到床底下的柳余恨,竟然又出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