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话，远远不及那一句“是他自己不要命地服食毒品”来得震惊，慕思暖吃惊地瞪大眼睛，原以为毒品是陆老爷子逼他服下的，可如今却听到了这样的事实。
慕思暖心里愈发疼了，想起先前祁里修所说的话，她想，她如今还能和陆烨晨在一起，便是用他的命换来的。
低头，不停地朝着陆老爷子磕头，慕思暖乞求道，“您一定有办法治好他，对不对？我答应离婚，只要您能够治好阿晨，我同意离婚，求求您了……”
她说过，她情愿彼此分开，也不希望他有一丝危险。
如果强大如陆老爷子，必定会有办法治好他的，她要他好好的，如果今生两个人真的无法在一起，她也认了。
“求求您，烨晨始终是陆家的子嗣，求您别放弃他……”额头上掺着血渍，慕思暖依旧不肯停。
陆老爷子始终冷眼看着，余光示意青竹将事先就拟好的离婚协议书递到慕思暖面前，外加另外一份协议。
“让我救烨晨也可以，除了你们离婚，我还要那个孩子。”毕竟是久经商场，陆老爷子自然懂得如何争取利益的最大化。
慕思暖不是没想到陆老爷子会提这种要求，想起阳阳，她握着笔的手顿在了空中。
“我也是为孩子考虑，那孩子天性聪明，生在陆家远远比跟着你有出息。”
陆老爷子说的是事实，就算她有能力养活阳阳，可是陆家却能给阳阳更多。
可阳阳是她的骨肉，她始终无法割舍。
手里的笔，不停地颤抖，慕思暖试着争取，“阳阳不可以留下来，他不是陆家的孩子。”
“他是不是，你以为我不清楚吗？”陆老爷子冷笑，嘲讽慕思暖的愚昧。
慕思暖低下了头，望着面前简单的协议，她偏执地不肯签下去。
“再过十天，如果烨晨不被送回陆家，那他的下场，只会是死路一条。”陆老爷子也不强迫，扔下一张名片，转身离开。
“别说我不给你时间，在烨晨身体垮掉之前，你如果想通了，就拨打这个电话，我会让人过去接他回来。”
那张名片，似乎是她最后的选择。
一路上，慕思暖的内心不停在挣扎，包里躺着那份还没签下的离婚协议书，她茫然地望着窗外，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小姐，是这里吗？”前方的出租车司机将车停下，回头看到满脸泪水的慕思暖，有些错愕。
回过神，慕思暖立刻擦了眼泪，从包里掏出一百块，她不等司机找钱就奔向公寓的电梯前。
没有立即开门，她接着电梯的镜面扯了一抹微笑，确定脸上不再那么僵硬之时，才肯按开电梯的门，走进屋子里。
意料之外，他不在家里。
慕思暖第一时间拨通了他的手机，响了十几声，才被人接起。
“你在哪里？”她问，心跳得十分快，涌着浓烈的不安。
陆烨晨笑了笑，低沉的声音十分好听，“在朋友家里有点事，马上就回去。”
“好，那我开始做晚餐，你记得快点赶回来。”慕思暖说道，挂上电话后，又给莫小贝打了电话，拜托她帮忙照顾孩子们一晚。
等陆烨晨到家的时候，慕思暖刚换好衣服出来。
鲜艳的水蓝色裹胸礼裙，修饰着她姣好的身材，淡淡的黄色烛光在风中摇曳，映衬出她脸上精致的妆容。
“老公，你回来啦？”慕思暖笑了笑，走到他面前，转了一圈，笑着问他，“喜欢吗？”
一颦一笑，透着青涩又妩媚的味道，陆烨晨一直觉得她很美，不妖冶，不浮夸，那份纯粹又自然的笑容，总能轻易牵动他的心。
“嗯，很喜欢，不过，我还是最喜欢你什么都不穿的样子。”他故意逗她，每次只要看着她脸红到不知所措的模样，他就觉得满足、幸福。
他的小妻子，不耀眼，也不是这世上最好的那一个，他却深深爱着，一直不肯放开。
她说，如果有一天坚持不下去了，她希望他放手，然而他没告诉她的是，他不能，如果失去她，他的世界里活着跟死去又有什么分别呢？
所以，当老爷子用她的命威胁他的时候，他不惜用自己的命去牵制老爷子。
老爷子说他狠，是，为了她，他其实可以对任何人狠，包括他自己。
后悔吗？也许吧，当看着她因为自己偷偷哭泣的时候，他开始怀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他舍不得她哭，舍不得她受一丝苦，当听到她哭着对他说她不能失去他的时候，他很想给自己一巴掌，也死命地想撑下去，给她永恒。
可是，万一哪天他真的撑不下去了，她会不会恨他？
到底，他也有害怕的事，整个世界里，他唯一放不下的，只有她了。
“老婆，我爱你。”这几天，他说的甜言蜜语，似乎比这几年都多。
对于慕思暖来说，依旧很受用，牵着他到桌前坐下，她说自己喝不了酒，便央着他也不喝酒，陪她喝喝橙汁。
陆烨晨不知道的是，她只是怕酒精对他不好，舍不得他再受苦。
桌上，摆着满满十
三道菜，全是他平日里爱吃的，彼此相处的这段时间，他从不会主动告诉她爱吃什么，她却凭着一颗心去记着他的喜好。
“全是你做的么？我的老婆真厉害。”他丝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夹了一块鱼肉送到她嘴边。
慕思暖笑着咬住了他的筷子，将鱼肉勾回唇里，随即趁他不注意时，凑近吻住了他。
换做以前，她不会这么大胆，陆烨晨也隐隐察觉到了什么，抱紧了她，“小傻瓜，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她笑，坐在他腿上，将头靠在他肩膀上，也不否认，“是啊，你都有那么多事可以瞒我，我也不能什么秘密都告诉你吧？”
他知道，她已经察觉，明明平日里是个粗枝大叶的傻丫头，对他的事，总能上心得很。
陆烨晨扯出一抹笑，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眼中有些银光微闪，问她，“如果有一天，我把你抛下了，你会不会恨我？”
眼泪一颗颗往下落，她却死死咬着嘴唇，笑着回他，“不会啊，你都不要我了，那我肯定也不会要你，然后再找个比你更好的男人照顾我，没有你的我，也许会过得更好喔。”
所以没有我，你也要很好，很好。
慕思暖失声哭着，紧紧捏着拳头，才能不发出一丝呜咽声。
陆烨晨似乎应了一声，眸中的光慢慢暗下来，他笑了笑，“那我一定要对你更好，把你宠坏了，就没人敢要你了。”
她佯装生气，整张小脸埋进他怀里，好久，才反问他，“那你呢？”
“什么？”他低头，凝着她光洁的额头，印下一吻。
“如果我离开你了呢，你会恨我吗，阿晨？”她擦干了眼泪，借着微弱的烛光，细细凝着他的眸，极其认真。
陆烨晨没回话，静静看着她，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说，“不会，如果你有更好的选择，我会祝福你们。”
“嗯，你就会说这些甜言蜜语。”她破涕为笑，搂着他，在他唇上用力地吻了吻。
彼此仿佛都感应到了别离的痛，陆烨晨热情地回应她，似乎怕她真的离开，他狠心地一再折磨她，却渐渐感到力不从心，昏睡在她怀里。
慕思暖这才起了身，用纸巾抹去唇上的残留的药粉，她翻出手机，拨打了一串陌生的号码。
然后，她给彼此换了衣服，就这么默默坐到那些人的到来。
*
天微亮，陆烨晨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见房间里似乎站着不少人。
“少爷醒了，快让医生过来。”不知是谁先说了这么一句，紧接着整个房间都乱了。
程静紧紧握着陆烨晨的手，察觉到他的睫毛在动，心里激动不已，“烨晨，醒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眉心微皱，陆烨晨没说话，眼前慢慢变得清晰时，他四处看了看，寻找着那道身影，“她呢？”
这里是他在陆宅的房间，那她，又去了哪里？
程静的脸色顷刻间沉了下来，想起那个女人，又气又疼，“你别管她了，那个女人签了离婚协议书就离开了，以后你就好好养病，等康复了再说，好吗？”
“离开？”抓住了重要的词汇，陆烨晨眯起了眸，脑海里回想起那张哭得凄楚的小脸，不由得握紧了床头的栏杆。
“烨晨，你做什么？你身体还虚着，再休息休息。”程静见自己劝不住，立即示意佣人们制住他。
正如程静所说，陆烨晨的身体压根使不出一丝力气，整个人狼狈地栽回**，他的嗓音沉得厉害，“她在哪里，你们到底把她逼到哪里去了？！”
程静不由得哭了，看着他青筋暴起的模样，愈发心疼，“烨晨，你别这么倔强了好吗？就当是为了她好，你听听话，先养好身体，好不好？”
陆烨晨苦笑，身体？如果他在乎的真是身体，那当初又怎会自行服食毒药呢？
可是他忘记了，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在乎他，远远比自己多一点。
那现在的她又在哪里伤心，又在哪里哭泣呢？
眸色微微失去焦距，陆烨晨挫败地躺在**，盯着无边的天花板，他苦笑，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阿暖，你还是不要我了吗？
*
黎芯的门诊里，同样躺着一个失去生气的人。
脸色苍白得不像话，慕思暖就这么躺在**，不肯进食，也不说话。
阳阳终归也被陆老爷子带走了，莫小贝昨天接了两个孩子回家后，正哄着孩子们睡觉，就听门口一阵响动。
随即，有人闯了进来，径直带走了阳阳。
莫小贝当即去了警局报警，可无凭无据，甚至连监控都无法找到，警察那边也无法立刻处理。
不得已，莫小贝最终去公寓里找慕思暖，门铃却怎么都按不开，最终她请小区管理处的人帮忙开了门，就见慕思暖昏倒在房间内，发着高烧。
现在高烧是退了，可人却是纹丝不动。
莫小贝愧疚得很，哄着甜甜在隔壁睡下后，便一心守在慕思暖身边。
“老大，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就算为了甜甜那孩子着想，你多少吃点东西，好不好？”
慕思暖干脆闭了眼，意识陷入昏迷之际，她似乎梦到了那个人，紧紧抓着他的手，“阿晨，阿晨，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呜呜……”
“老大，你醒醒，你根本没有错，是我自己没把阳阳照顾好，是我对不起你。”莫小贝红着眼，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许是这道声音惊醒了慕思暖，她睁开眸，看到莫小贝脸上的掌印时，终于有了情绪，握着莫小贝的手，“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害了阿晨，害了阳阳，小贝，要不你打我吧，打死我，求求你了……”
“老大，你这样让人好心疼，别再自暴自弃了好不好？你还有甜甜，你还有我们……”莫小贝抱着慕思暖，哭成了一团，宛如世界末日，两个女人哭得声嘶力竭的。
终于，黎芯看不下去了，敲门走了进来，“有件事，我本来不想说的，因为太危险。但看样子你真的很在乎那个男人，如果你能答应我以下几个要求，我想我应该可以把你送到他身边。”
顷刻间，慕思暖瞪大了眼睛，眸中布着难以置信，她盯着黎芯，生怕她下一刻会反悔似的。
黎芯叹了口气，走进来继续道，“还记得你上次拿给我的药吗？其实我并没有什么本事研究它，而是直接拿给我大学的师兄去看，当时他一眼就认了出来，因为他是陆家的私人医生，而陆烨晨手里的药也是他给的。但我那时候并不知道你是陆烨晨的妻子，所以没跟你说这些。”
如今，公开这个事实，就代表她会设法将慕思暖送进陆家，而这其中的困难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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