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海杨觉着自己最近真是苦逼到家了。

上司靳斯南毫无预兆连着几天没来上班,就连池桑桑竟然也请了两天的假。

两个人都一起消失没来公司,他身为靳斯南的特助一个人要应付好几个人的事情,自然是忙得团团转起来。

因为也不确定靳斯南和池桑桑今天会不会来上班,保险起见,敬业的宋海杨埋怨归埋怨,还是大清早的就过来上班了。

只是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靳斯南和池桑桑竟然也都大清早的过来了。

宋海杨这才松了口气,不过向来就观察力极佳的他立马就开始浮想联翩了。

他是本来就有事情找靳斯南,过去了一趟,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靳斯南似乎也有点憔悴起来,至于是哪里憔悴了,他也说不上来,就是第六感里鲜明的感应到而已。

本来宋海杨抱着小小八卦下的心态去找池桑桑,可惜见着池桑桑也是病怏怏的,这不被靳斯北拖过去照顾靳斯南前还好端端的,怎么回来就气色差了很多。

老大,你也太不节。欲了吧?

更何况前几天还是带病之身呢,也不知道要节制点,怪不得回来后两人的气色似乎都不怎么好。原本就笃定觉着两人有猫腻的宋海杨在心里默默的发散着,不过之后去忙自己手上的事情了,倒也没有继续多想。

池桑桑本来是想着下午溜出去医院里看下的,未料到下午董事会又要开会,主题是讨论在柬埔寨新生产线的管理和扩大事宜。

她也就是随行做下笔录而已,公司里几个派驻柬埔寨的管理层同事也刚好都回来了,会上大家就目前碰到的难题与后续的工作进展探讨起来。

凑巧叶淮容也是一同参与会议的。

靳斯南自然坐在正中央的董事长席位上,会上提到与当地工厂的合作方案时,他还是一贯犀利简要提出他的建议,主要是针对柬埔寨那边的生产线还是疏于管理,生产力水平和国内成熟的纺织行业相比明显是劣势的现状,他便提议接下来精简投资规模,有选择的把那些款式简单原料昂贵,同时可以规避进口国的高额税款的订单才转移到柬埔寨那边去做,其余的还是继续放在国内的生产基地寻求比较优势。

其余的同事听后觉得也颇有道理,便也跟着附和,只是一直沉默不语的叶淮容倒是忽然起身提了他的看法,他的提议是既然都已经做出向国外转移生产基地的决定了,就不应该缩小规模,而是要继续加大人力和投资金额,他提的意见条条都和靳斯南的背道而驰,加之语气也是咄咄逼人的,分明是和靳斯南的意见针锋相对的。

锦大董事会里,本就有好几个派系的。不过平常叶淮容是分明站在靳斯南这一派的,因此当叶淮容和靳斯南的意见僵持不下时,会上的众人心里也是咯噔了下,实则是看好戏的也有,开始琢磨着叶淮容和靳斯南是不是有利益分歧的也有,眼下坐在相近位置上的人便开始左右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池秘书,依你的看法,觉得是缩小规模还是继续扩大规模?”未料到叶淮容忽然又开口问道。

这样关键的问题,他竟然把难题抛给了靳斯南的秘书,会上的众人都知靳斯南的现任秘书进来也才几个月而已,这种事情原本是根本轮不到这么一个浅资历的秘书来评价议论的,不过既然叶淮容这么突然发问,想必也是有他自己的缘由的。原本还议论纷纷的众人倒是很识相的安静下来,顺带着把视线都投向了离靳斯南位置最近的池桑桑身上。

因为叶淮容就坐在自己的对面位置,会议开始到现在,其实是为了化解莫名而来的尴尬,池桑桑从进来后便一直端坐着,专心的记录着会议纪要而已。陡然听到自己被点名,她心头也是咯噔了下,才稍一抬头,她自然是意识到会上的众人目光都直直的盯着自己的反应。

她大脑里起先是一片混沌,不过几秒过后,还是分秒必争的回忆了下方才靳斯南和叶淮容各自的见解,其实因为国外的经济疲软,导致有传统优势的纺织出口也开始不景气起来,稍有不慎连带着客户投诉索赔率都大为增加,其实在这样疲软的大背景下,保守的做法是更有经济效益的,扩大投资规模只会将公司的资金回笼战线也拖长起来,其实叶淮容的建议并不是个好的选择。

可是——叶淮容会在这样的公众场合咄咄逼人的指明要自己回应,她势必是要在靳斯南和他的提议之间做一个选择的,全公司里就他一个知道自己和靳斯南发生过关系的事实,他都已经这样摆明和靳斯南闹翻脸了,也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口无遮拦的说出与会议无关的事情来。

不过是分秒的时间,池桑桑的脑海里却闪过了许多念头,紧张、焦虑、担忧刹那间都涌了上来。

可是下一秒,她还是听到自己的声音不缓不急的响起在偌大的会议室里,“现在出口形势严峻,客户对订单的品质要求都严格了很多,所以我还是更倾向靳董的意见,暂时走保守路线,还是以国内的生产基地为主,才会最大化产生经济效益。”

池桑桑这样不偏不倚的回应道,原本安静的会议室里的附和声又开始此起彼伏起来了,不过几乎都是赞同靳斯南的意见。

“池秘书的看法果然和靳董的几乎一致,靳董,看来你的确是招了个好秘书——”叶淮容自然也是留意到会议上众人的反应,他倒也没有气急败坏失了脸面,只是颇有深意的说道,而且脸上也挂起了怪诞的笑意。

池桑桑虽然是按着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不过还是无比紧张着叶淮容的反应,眼下听他开口说得每一句话,她都是听得心惊肉跳的,生怕下一秒就会在叶淮容口中听到最最害怕的那个事实。

幸好,这个小插曲过后,接下来的讨论事项倒是都极其快速的通过了,没过多久会议便结束了。( 平南)

池桑桑起身时才发觉自己方才发言时,不知何时出了一身的冷汗。眼下收了笔记本后,便也朝门口处走去,走在她身边的宋海杨忽然轻拍下了她的肩侧,颇为赞赏的说道,“桑桑,你当老大的秘书还没多久,就已经有大将之风了,看你刚才发言时,公司的那帮老狐狸也都在点头,以后你在锦大的日子肯定要好混多了。”

“这方面我也不是很懂,说得也未必是在行的。”池桑桑有些勉强的应道。

“不要谦虚了,像你这样分析事情来条理清楚的女同事我可没碰到几个。”宋海杨大大咧咧的应道,池桑桑便也没有再继续反驳起来。

方才在会议室里,众目睽睽之下,她也是聚精会神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眼下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这才虚脱的趴在位置上休息了一会。

可是心头的担忧却是越来越强了,池桑桑眼下坐在位置上也还是坐立难安的很。见着自己手上没有特别要紧的事情,她便溜出去到医院去了。

幸好医院里工作日的时候,倒是比周末节假日的时候空闲多了。池桑桑到医院后也没有排队太久,不过她也还是第一次到妇科挂号,大约是自己有心里负担的缘故,轮到她时,身后还有其她的病人在排着队,她有点难堪的和医生大致说了下情况,那医生是个中年妇女,大概是对这些事情都习以为常的了,快速的开了单子让池桑桑去付款,之后去验血做相应检查。

等待的时间里,对于池桑桑来说,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那化验报告在医生下班前倒是及时的出来了。

确诊怀孕两个月。

有轻微的低血压症状,尤其现在是前三个月时期,一定要注意修养,否则你们这些小年轻粗枝大叶的,几时孩子有闪失了也不知道。

主治医生看了检验单后神色冷淡的嘱咐道。

“医生,如果要流产的话,事先要有什么准备吗?”池桑桑硬着头皮问道。听到主治医生那言之凿凿的诊断后,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全身的血压瞬间都冲上了大脑,可是手脚却是冰冷冰冷的。

她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未婚先孕,这样的情节在八点档的电视剧里倒是多见的很,可那也只是局限于电视里虚假的场景而已。

她眼下就连名义上的男朋友都还没有,就这样怀孕了,她是根本开不了这个口和妈说的。

而且还不知道妈万一知道这件事后的反应,多半是要被她给气到的。还有,她要怎么去面对亲戚同事相识之人的流言蜚语?

她承受不起。

便干脆做了最绝望的打算。

“准备?做好痛的准备就是了!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快活的时候怎么就不想到会有意外的可能?上个套有那么难吗?流产对女人的身体是最伤的,如果没有休养好的话,是极其容易落下病根的,等年纪稍微上去了,什么相关的妇科病都冒出来了。身体是你自个的,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由你自个儿拿主意!”中年医生没好气的数落了池桑桑一顿,不过说完后见着面前的女孩子也还是一声不吭的低着头,她这才继续问道,“你老公呢?有问过他的意见吗?”

“他、他今天出差去了没空过来。”池桑桑心虚的随口应道。

“这种事等商量好了再说吧。有些家庭想怀都怀不上,调理好几年都还没个影。而且流产也是要看体质的,不是每个人都适合流产的,我看你的身体状况就不太适合流产,弄不好造成惯性流产的话后悔都来不及了。你自己回去和家人商量下再说吧,真要决定流产了下回过来我再给你安排下。”医生说完后就拿了下一本病历本出来,显然是准备看下一个病患了,池桑桑便也起身让了位置,说了谢谢后这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从医院里出来后,外面天色不知何时都已经暗了下去。

池桑桑站在十字路口,一时间觉得心里茫茫然的,却不知道要朝哪边走去。

刚才她是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想要打掉这个孩子的,可是医生提到的惯性流产还是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

都已经出来好一会了,那可怕的字眼还是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回荡着,扰的她整个人都是心神不宁的。

直到觉着包里的手机在响,她这才讷讷的从包里拿出手机接了起来。

是宋海杨的电话,其实是询问池桑桑有份详细数据的资料,池桑桑这个时候失魂落魄的,根本没有印象那份资料自己放在哪里了,见着宋海杨明显是焦急起来了,她这才机械的应道,“我等会就回来给你找下。”

“恩,好的。”宋海杨闻言倒是放心下来。

池桑桑挂了电话后,等了好一会后才拦到出租车。等她回到公司里的时候,公司里的同事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毕竟是她经手的东西,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没多久就把文件找出来拿给宋海杨。宋海杨正等着急用,池桑桑给他后,他倒也没有留意到池桑桑的反常,随口说了谢谢后就顾自忙活去了。

池桑桑从宋海杨的办公室里出来时,在走廊上却遇见了正从办公室里出来的靳斯南。

下午开会之后靳斯南就没见着池桑桑,眼下他倒是立马就留意到池桑桑神情恍惚的,他这才开口说道,“到我办公室里来下。”

池桑桑闻言也只是木讷的跟在他的身后朝里面走去。

靳斯南见着她神色不太对劲,进去后开口让池桑桑到沙发上坐会,他自己则是去饮水机那边给池桑桑倒了杯开水过来。

方才靳斯南开口说话时,池桑桑只望见他的嘴巴一开一合着,至于他说了什么,却是一点都没听进去,一直等到靳斯南把杯子递给她时,她还是讷讷的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