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兴当天夜晚就回到了国内,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并没让他累,精神却是极度紧张而至于激昂,在上飞机前他就给律师打了电话,司机早就等在机场门口,接了陈宇兴就向律师楼赶。

路上,陈宇兴又给秦鸥打了个电话,确认他在办公室等他。秦鸥是华远多年的法律顾问,陈宇兴在国外接到警察局的电话,一听说肖如辰现在警察局,立马就懵了,他根本不知道肖如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从昨天起手机就一直无人接听,正着急呢。于是立马给秦律师打了电话,让他去警察局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当即买了回国机票,也不管那正在桌子上没签字的合同了。想着国外的事,陈宇兴又给伯父打了个电话,交代了一句自己回来了,留了其他同事在处理那里的事。伯父当然要追问,陈宇兴知道这种事自然瞒不了伯父,或许还要他出面帮忙呢,于是简单说了句肖如辰出事的话,那边伯父已经听过陈宇兴细细说过他与肖如辰的事,便叹了口气,未说什么。

一进秦鸥的办公室,陈宇兴就问:“秦律师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秦律师招呼陈宇兴坐下,这才说起今天去警察局打听的情况,“陈先生,已经清楚了,两天前10.27特大入室伤人案,已经立案调查,目前肖小姐作为嫌疑人之一被拘捕。““什么入室伤人?怎么可能!”陈宇兴惊讶地皱眉,“如辰怎么会卷入到这种事里。”

秦鸥四十多岁,沉稳干练,跟警察局的人极熟的,所以情况打听的很清楚:“受伤的人一男一女,男的叫夏安,女的叫江一蓝,不知道陈宇兴知道这两个人吗?”

陈宇兴神情一动,“是他们?”

秦鸥见陈宇兴看着他,继续说:“案件发生在江一蓝的家里,当时的时间大约在十二点多,肖小姐和赵锡,也就是江一蓝的前男友,以送外卖的名义进入江一蓝家,当时他们就用事先磨过的水果刀伤了夏安胸腔和大腿各一刀,江一蓝手臂受伤。警察局疑为赵锡和肖小姐合伙作案,因为刀上的指纹是他们两个人的,肖小姐当时的衣服上有喷射状血迹。江一蓝打电话报的警,但警察到的时候,夏安失血过多昏迷,肖如辰因为脑部撞到床头柜昏迷,赵锡逃逸,江一蓝唯一是清醒的人。”

陈宇兴焦急问:“如辰受伤了?严重吗?”

“应该不严重,做过全面检查,确定无碍后,才被带入警察局。”

陈宇兴这才松口气,摇头:“真是一群蠢货,明显是赵锡伤人逃逸,说什么如辰是共犯,她一个女孩子家,江一蓝是她最好的朋友怎么可能伤她?”

“陈先生,如果这么简单就好了。”秦鸥摇头,“由于江一蓝精神受到极度刺激,进了医院就一直索索发抖根本就问不出任何话来,介于肖小姐的伤是被外力推动才会撞上的,警察本来初步认定只是赵锡伤人的。但后来事情出了一些变化。”

“什么变化?”

“警察局接到夏安家人的报案,表明肖小姐与夏安目前正在谈恋爱,所以举报是赵锡和肖小姐认为各自的朋友背叛了自己,而相约去报复杀人的。”

“胡扯!”陈宇兴咬牙,“夏安呢?他跟如辰什么关系,他不是很清楚吗?如辰怎么可能会为了他吃醋杀人,简直是混蛋!”

“陈先生,你也知道夏氏在中国的地位,他们既然有人这样放出风声来,警察局当然不敢懈怠,所以当时就决定逮捕了肖小姐。至于夏安,当天就被家人派专机接回香港了,至于是他家属的报案是他的授意还是家人自作主张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据我分析,夏安的伤势很重,应该没那么快清醒,所以应该是他家人做主做的这件事。”

陈宇兴摇头冷笑,“明显的污蔑和混蛋吗!赵锡也找不到对吗?那警察问不到夏安,难道就不能去问江一蓝吗?”

“问题就出在这里,我下午从警察局出来得到的消息,江一蓝到现在都没开口说话。赵锡已经在通缉,但目前并不知道行踪。”

陈宇兴松口气,靠到沙发上,“所以,秦律师,只要江一蓝开口说出整个事情经过,如辰就没事了,对不对?”

秦鸥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陈宇兴,“陈先生,你怎么就这么确定肖小姐跟此案无关呢?警察局那边据说被提供了一堆夏安和肖小姐男女关系的证明,你知道吗,这点对肖小姐很不利,为爱情友情的背叛杀人,是很符合推理。”

“推理?见鬼才是!”陈宇兴不耐烦地皱眉,“秦律师,如辰是我女朋友,跟夏安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这点我敢保证。”

秦鸥点头,“我就要陈先生保证这点,即使……即使将来江一蓝的口供对肖小姐不利,我们也能有反击。”

“怎么可能?江一蓝是肖如辰最好的朋友,她若肯面对现实,早就该跟警察说出事情经过了。”

“陈先生,这些经过都是我从警察局那里打听来的和自己推测的,我想我们还是要等明天见到肖小姐再做打算的好。”

陈宇兴点头。如辰应该没事,只是夏安到底要搞什么鬼?

第二天一早,陈宇兴和秦鸥就赶到了警察局。肖如辰在看到陈宇兴那一刻,有点想哭,后来果然就哭了出来。原来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

秦鸥很快办好了肖如辰的律师手续,几个人坐下,陈宇兴一直隔着桌子握着肖如辰的裹着纱布的手,“疼吗?”

肖如辰摇头勉强笑笑:“宇兴,让你担心了。这样赶回来,生意没事吗?”

陈宇兴摇头:“没事,伯父自己去了,只是你到底出了什么事?别哭,一点点跟我们说。”

肖如辰含着泪又把那天晚上的事说了一遍,陈宇兴松口气看秦鸥,“秦律师,按如辰的说法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糟糕吧?”

秦鸥点头,“警察局如果再找不到确凿的证据,是无法告肖小姐刑事罪名的,衣物上的喷射状血迹当时那种场景喷上很正常,据我知道,江一蓝的衣物上也有。刀子上的指痕,看肖小姐的手就知道,是当时抓刀子留下的。我想这个案子应该没有那么严重了,只要抓到赵锡,再确认当事人的口供,一切都没问题的。”

陈宇兴安慰肖如辰:“说了没事嘛,听律师都这么说了,等明天我们就可以办手续出去了。”

又交代几句后,秦鸥要申请办理肖如辰的保释手续,却遭到了拒绝,陈宇兴气得当时就差点翻了,“为什么不能保释?你们到底有什么证据扣押她?”

办事警察的脸色也不好看,“我们哪里知道!反正是上头交代的。”

陈宇兴自小见多这样的事情,秦鸥也是老油条,立马意识到问题的所在,“上头”那可是个隐晦的词。

陈宇兴出了警察局打电话,辗转几个电话后,脸色越发阴沉了,秦鸥走过来小心地问:“陈先生,上头怎么说?”

“夏家!”陈宇兴憋了两个字。

“那就奇怪了,按说肖小姐和夏家并无冤仇,他们为什么要这么陷肖小姐下水?”

陈宇兴对肖如辰过去的事隐约知道几分,但并不清楚,想了半天终于想起通知他回国的一个关键人物李跃,“秦律师,麻烦你继续打听消息,做上庭准备,我去找个人。”

李跃是早就等着陈宇兴了,他很坦诚,并未再隐瞒什么,把当年肖如辰、夏安和许纯的纠缠全部摊开,并且特意强调了一个事实:“当年的许纯就是个心计极为深的女子,从头到尾肖如辰和夏安分手都是她一手操纵的,当年的谣言,她与夏安开房,逼肖如辰流产,醉酒,她始终都知道。”李跃看着陈宇兴焦急的面孔,略带自嘲地一笑,“在丁山餐厅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知道你不是个轻易放手的人,转到最后,不想你们还是在一起了。”

“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一直很照顾如辰,谢谢你。”陈宇兴直视着李跃的眼睛,“这一切你都知道,那为什么至今才说?如果你早说的话,或许……如辰和夏安不会分手。”

李跃本来极沉稳地放在桌子上的手颤抖了一下,苦笑:“我承认我自私过,当年……,你爱肖如辰吗?”

陈宇兴点头,“我明白了,当年你对许纯的爱,就跟我爱如辰一样,所以……算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也不问了。”陈宇兴无谓地笑笑,“要不是他们有误会,我跟如辰或许就不会走到一起了呢。”

“自从许纯之后,我就一直不再相信爱情,总认为人的一生只有一次爱,所以我茫然地行走在都市间,以为年纪大了,找个合适的女人结婚生子,这就是生活了。但看到你和如辰之间的爱情,我想,我还是有些偏执了。如辰能碰到你这样的男人,真是她的福气。她长这么大,过去这么多年,其实还是那么单纯、稚嫩,在情感上总软弱自欺的可以,为朋友为爱情为友情容易盲目,就例如赵锡的事情一样,她怎么能将自己如此轻易地牵扯进去呢?”

“你分析的很对,肖如辰就是这样,一个蠢女人!”陈宇兴愤愤地说,“看来以后我还真的好好看着她。”转而又苦笑,“李跃,你最近这么关心如辰,而她还是拒绝了你,你不介意吗?”

“不用啦,反正我跟肖如辰,哈哈,做朋友还行,说到谈婚论嫁嘛,其实是有些别扭,毕竟过去太了解了,我和她的过去在彼此面前一点余地都没有,做朋友谈谈心还是种有趣的回忆,要真一起生活了,我会想起以前那些逃避和痴情,那些间接为许纯做的事,难免会尴尬。”李跃笑着摇头,这才严肃地说:“言归正传吧,说如辰的案子。其实我是从许纯那里知道如辰出事了的,我昨天见过许纯,你知道,女人一旦心狠是什么都会做出来的。她看似最近受过很大的打击,整个人就跟只拔毛了的刺猬一样,红着眼睛四处呜咽,扬言这次绝对要肖如辰好看。我劝过她,她根本不听,所以,你要当心,毕竟以夏家的财势在这里通天也没有不可能。而夏安我根本联系不到了,他曾经给我过私人的联系方式全部关闭。”

陈宇兴烦躁地抽烟,“你的意思是说,是许纯在背后陷害如辰。”

李跃点头,“除了她这个所谓夏安的未婚妻,恐怕不会有别人了,以我对夏安的了解,不管这几年他怎么变,应该不会对如辰这样残酷。”

陈宇兴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李跃,我想我还得去找一些人,就不多聊了。”

李跃摇头,“没事,如果开庭需要我给我电话。”

陈宇兴刚与李跃分手,就接到秦鸥的电话,秦鸥的声音很不好:“陈先生,一个不好的消息,一个好消息。”陈宇兴很是郁闷,这个时候还开什么玩笑?“这样吧,陈先生我在警察局,你过来我们再说。”

陈宇兴的车开得飞快,但赶到警局的时候都快天黑了。与秦鸥坐到不远的咖啡厅里。秦鸥开口:“好消息是抓到赵锡了,赵锡对藏刀伤人供认不讳。坏消息是,江一蓝终于开口了。”

“坏消息?”陈宇兴的眼皮开始跳。

“江一蓝指认肖小姐拿刀刺伤了夏安的大腿,而且说是肖如辰教唆赵锡带刀伤人的。”

“什么?”陈宇兴的心沉了,根本无法相信,“不可能!江一蓝是肖如辰最好的朋友。”

“没有不可能的。”秦鸥苦笑,“这年头别说朋友,夫妻父子也不过如此,什么事不会发生?”

一句话提醒陈宇兴:“我去找江一蓝。”

“见不到的,开庭前被严密监护着。”

陈宇兴冷笑,“严密监护的人,也会有人进去收买了吗?”秦鸥见惯了这样的倒戈事件,并未再言语。

不管怎样严密监护,陈宇兴还是见到了江一蓝,胳膊缠着纱布的江一蓝精神并不好,看到陈宇兴陈宇兴显然吓了一跳。

陈宇兴笑笑:“江小姐怕什么?”江一蓝紧紧抿着嘴,大眼睛很无神的样子。“听说江小姐的好朋友肖如辰伤了你的情人夏安?”

江一蓝的眼睛更大了,“……出去!”

陈宇兴冷笑,凌厉携冰的眼眸死死裹住江一蓝,“多少钱?一百万?一千万?五千万?”

江一蓝的嗓音有些哑,愤怒地两目含恨,“……你、你胡说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最清楚!”陈宇兴依旧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江一蓝,肖如辰十二岁起就是你最好的朋友,难道你就不该好好解释解释为什么会出现今天的事吗?多的话我不想说,她给你多少好处,我加倍给你,而且保证这一辈子绝对不会让如辰知道。”

江一蓝事到如今反倒不怕了,直视着陈宇兴冷冷的目光,大笑起来:“你们这些所谓有钱人,终于也知道要求人了吧?告诉你,陈宇兴,我不是为钱,我就是讨厌你们这些丑恶的嘴脸!凭什么肖如辰就该得到你们这么多人的宠爱?我就是想让她吃点苦,不行吗?告诉你再多的钱,我也不会帮你的,你就死心吧!”

“你!”陈宇兴上前一步,竟然有种揍人的冲动。外面闪进来一个黑影拉住了他,“大少,有人来了,走吧。”

江一蓝转身把自己裹进被窝里,暗夜里不时传来低低的哽咽声,“如辰,这一次就让我对不起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