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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珏大惊,这飞雪功他老子都不知情,教他这个的师父早就死在雪山之上,暗夜如何得知?

暗夜眼中透出温暖:“请容属下起来回话。”他站起身,双掌在身前结出一串手印。正是刘珏从未使过的绝招飞雪功的起式。暗夜停住,轻声道:“师傅是老王爷找来的。他同时也收了我这么个徒弟。”

刘珏心里一窒,父王远去边城,把几岁的他托给王府众人,那时他以为老头子不管他了。后来师父才突然出现,称他是练武奇才,特来传他绝技。大了之后,安清王一年回来一次,每次都爱惹着他玩。他们父子之情才慢慢浓了。蔓蔓青萝 第六部分 《蔓蔓青萝》第二十九章(6)

刘珏慢慢看向父王,心里激动不已。他什么都安排好了,包括阿萝。不告诉自己,也是怕自己急躁。他对暗夜一礼:“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乌衣骑死士行礼。告诉我,以后你会成为我的属下、我的师弟,还是他?”

“暗夜就是暗夜,乌衣骑始终是乌衣骑。主上莫忘了,一入乌衣骑,生死都不能离开。”暗夜正色答道。

“若你想……”

暗夜打断他的话:“主上不想问问王宫情况?”

“王宫情况如何?”刘珏沉声问道。暗夜显然明白他的意思,却不愿离开乌衣骑,放弃暗夜的身份,过另一种能见天日的生活。那双眼睛透着对王府的忠诚,刘珏心里涌出一道热流,一股豪气从胸膛升起,这是他的属下,也是他的兄弟!

“王燕回与刘绯有盟约,这就是王宫不战而降的原因。但刘绯显然是不可能履约的,王燕回自尽,似乎是在求刘绯因此开恩换王氏不被诛族,倒是奇女子一个。她以三小姐要挟……刘绯,”暗夜迅速看了刘珏一眼,“依属下看,刘绯城府很深,但他对三小姐亦是情深。还有,当日主上自峡谷离开后不久,鸽组就回报说,王燕回两万多精锐尽入刘绯囊中。”

刘珏与安清王听了,沉思良久。子离与王燕回有盟约,这实在大出他们意料。刘珏突笑道:“儿子要去看看阿萝了,父王,子离登基之后,我王府也该办办喜事了。想不想早点抱孙子?”

安清王呵呵一笑:“是啊,把阿萝娶进来,抱孙子,呵呵!”他眉飞色舞地想起那个丫头,心情跟着好起来。

暗夜轻施一礼:“属下告退!”身形一展飘了出去。

暗夜走后,刘珏嘴一撇:“还以为好的都给了我,没想到你还藏着这么个宝贝。”

安清王眼睛一瞪:“宝贝?换作是你,掉颗珍珠在你面前,你还懒得弯腰呢。我捡到他时,他正在抢泔水吃,那么小的一个人,和一大群乞丐挤在一起,正巧有块肉片什么的飞起来,嘿,他蹦得最高!他一回头吧,我就看到了他的眼睛,啧啧,好亮的一双眼,又是倔强又是骄傲。嗯,就跟你抢阿萝时差不多!”

刘珏气得闷笑一声:“阿萝是泔水?我记下了,她会记仇的!”

安清王举手,一个栗暴敲在他头上:“听我说完!他看我在瞧他,愣了一下,嘴里嚼着那片肉,满足得很,我忍不住就让侍从带了他过来,我问他,几岁了?他伸出手,比画说五岁。我让侍从买了几个肉饼给他,随口问道,你家人呢?他眼中涌出泪水,却不滴下,半晌突然跪下求我,问能否卖身于我,只要一两银子。我问他做什么,他答,想买点好吃的给他的父亲。我起了好奇心,就跟着他去看。”

安清王突然停往,望向窗外,久久不说话。刘珏想问,张了张口又闭住。那必然是让老头震撼的一幕。是什么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安清王接下来的话:“以后等到环境好了,暗夜就自然会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声音一变,他不屑地说道:“瞧瞧你,再瞧瞧他,我觉得他比你对老子好,性格又好,又孝顺,哪像你?”

“哼,我还没说,哪有你这样当老子的?成心就要让儿子着急!告诉你,我现在不急,我把阿萝娶了,让她和你斗去!”刘珏说着,长笑一声跃出花厅,心里已急不可待地想要见着阿萝。

子离在玉龙宫里久久徘徊。这里的一切他很熟悉,又觉得陌生。他在心里一遍遍念着,父皇,子离做到了,父皇,你会安心了吧?父皇,你见着母后了么?她已等了好久好久呢。想到此处,子离拿出玉箫来,幽幽吹出一曲。箫声缥缈,似他的心在空中盘旋,上不着天,下不沾地,落不到实处,找不着归宿感。

终于成为这王宫,这玉龙宫的主人了,可是,心却突然间空了,空落落的似天地间只剩下他独自一人。箫声一窒,他停住,轻轻摸摸脸,那湿湿滑滑的是泪么?窒住了箫音,窒息了心,缠绵的思念与温暖的亲情全和着这泪一颗颗滴出眼眶,洒落衣袍。他默然站着,等着最后一滴泪落个干净,它却沾在眼睫上,慢慢风干,无力滑下。蔓蔓青萝 第六部分 《蔓蔓青萝》第二十九章(7)

子离伸出手指沾住、抹开,眼前没有朦胧的泪影,视线清晰得可以瞧见梁上悬着的一根蛛丝。他轻轻一跃,手指掠断蛛丝,提起来在光影里瞧了瞧,细而韧,轻乎乎的。情丝便是如此,开始只是一根粘在心上,注意到了,挥指一弹,轻吹口气,吹弹之间便可消之无形。待得久了,情丝缠缠绕绕密密麻麻,心即便想要挣扎,动得几下之后就再无力气,只得任它与情丝紧紧长在了一起,到最后已分不清哪是心,哪是心外之物了。

子离弹掉手指上的那根蛛丝,安静的面容下是波涛翻腾的思潮。他不自觉地露出一丝苦笑,闭了闭眼,心中不断喊着母后和父皇的名字,深深呼吸再呼吸,面上坚毅之色越重。“相信我,笑着看我,看儿子如何把宁国治理得更加强盛!”子离在心里说道。

他脚步未停,缓步走进了大殿,坐在龙椅之上。殿内清风徐来,夕阳在殿门口却步,子离把目光看向殿外,阳光辉映下的王宫灿烂辉煌。这就是他的人生么?在重重宫帏阴暗处掌握着外面光彩夺目的世界。人人都活在阳光下,就算一时没了阳光,紧走两步也能自由站在光影下沐浴身心。只有他,要坐在这个无法移动的位置上沉沦,把一颗血肉的心包裹在铁甲里,放在火里煅烧,放进冰水里淬炼,直至炼成绝世之盾,没有阴谋算计攻击的矛能击碎的盾!

他的目光渐渐深沉,有力地穿透宫墙,闭上眼,宁国的四海版图尽现眼前,他顿生睥睨天下之心。黑暗的力量远胜过光明,因为看不穿摸不着;黑暗的力量又最具安全感,因为无从下手。这就是帝王!

他想起了王燕回,嘴角勾起讥诮讽刺的笑容。定盟吗?能轻易掌得兵权,有个内应又何尝不可。王燕回与她父亲一样,没上过一次战场,精于阵法又如何?战场瞬息万变,岂是空有一副脑子就能打胜仗的?那只能用四个字形容:纸上谈兵!

她连刘珏和顾天翔都不如。凭着多看了几本兵书,就异想天开想改变身份,还妄想与他平起平坐,并肩出征四海,她怕是疯了!自己怎么可能如她所愿,用一个内应的借口就把她变成自己的皇贵妃!送一个太子正妃到皇兄身边做奸细,一代明君圣主怎可与这种龌龊卑劣之事有联系?她不是把自己想成了旷世奇才,就是对人心知之太少。

再有雄霸天下一统五国之心,他也不会随便出兵。师出无名,必激起各国愤怒,要灭掉有那股共抗不义之师高昂士气的军队,就算最后胜利,也会大伤宁国元气。没有好的时机,断不会像她所想,凭着国力富强就去征战四国。

唯一可惜的是,这样胸怀大志的女子倒真是少见了,居然就这么死了。自己不欣赏她么?欣赏的,但情之一物,不是因为她强,她能与他并肩就能给的。他的心已给了别人,对她,他只能叹息。

在走进东宫大殿之时,他便感觉到她早已想清楚了,所以聪明地用两万多北军加一条命保住王氏一族。子离笑了,他当然不会诛王氏九族,更不会加害追随太子的任何一个官员。太子、良娣、小公主,他都会好好照拂,让他们感恩,让太子佩服,天下间难道有比这个更能得人心的么?只不过,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下道旨意,凡王氏一族女子永不得入宫为妃,男子永不录用为官。蔓蔓青萝 第六部分 《蔓蔓青萝》第三十章(1)

刘珏兴冲冲来到相府,就看到李相迎出。刘珏纵是再不喜欢他,名义上他还是自己的岳父大人,他见李相也是满脸春风,便含笑互相施礼,被迎进府内正堂坐定,寒暄了几句。

李相心中惴惴不安。顾相地位再升一层,成为国丈。而他的大女儿与太子已被软禁,不日将被送到东郊别苑圈禁休养;二女儿青菲嫁的成侍郎不上不下;唯有这个老三,与新王和平南王似乎扯出了不少故事。安清王府那一幕,他记忆犹新。

要是阿萝能嫁与王上,做不了皇后做贵妃,好歹也是最受宠的妃子,他与顾相也就扯平了。以后没准儿阿萝生个儿子,因阿萝受宠而被立为太子……但是,安清王父子……李相脑袋转了无数个圈,又迅速做出新的判断,新王断不会在这当口做出夺臣之妻的事情,况且这个臣还不是一般的大臣,是老王叔的亲儿子,在临南大胜陈军,威震天下,保四殿下成功登基的平南王!所以,与平南王的亲事铁板钉钉,毋庸置疑。

此时刘珏上门,自是因为紧张他的青萝,所以李相语气中便多了几分亲热和讨好:“贤婿啊,你大显神威,临南一战端的是威风凛凛,据说陈军是望风而逃!这次又慧眼选得名主圣君,王爷实是我宁国之福啊!小女能得如此夫君,三生有幸!”

刘珏身上一激灵,汗毛嗖地竖了起来,咧嘴扯出一个笑容:“相爷过奖,这完全是我王英明神武,用兵如神!加上岳父一班大臣忠心耿耿,才力挽狂澜,揭露王氏一族的险恶用心,让我王没有真龙潜海啊!”

李相一抖,讪笑两声,这个平南王一样很能说!

又不着边际东扯南山西扯海地闲扯了半天,李相终于看出刘珏彬彬有礼的模样里透出丝不耐烦,一敲脑袋做恍然状:“瞧我这心思,阿云啊,赶紧带王爷去棠园瞧瞧三小姐去。小姐醒过来了么?”

“是,老爷!但……三小姐她……”阿云说得吞吞吐吐,微抬起头瞟向刘珏。

刘珏“噌”地从椅子上弹起来,眼睛看向李相。李相心里“哎呀”一声,心想,怎么忘记去瞧瞧阿萝了呢?急问:“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手已抖动起来。

“这位阿云姑娘,请前面带路。”刘珏已懒得再听她描述,说话间已先跨出一步。

阿云还杵在那儿,李相却反应过来,赶紧亲自引路往棠园走去:“去瞧瞧,哎呀,今天宫中事多,成侍郎送回阿萝时道并无大碍,老夫疏忽了。”

刘珏心定了定,笑道:“相爷乃国之重臣,今天事情太多,既然成侍郎道无碍,应当无妨。”

进了棠园,刘英对李相、刘珏抱拳施礼:“小姐还在昏睡中,脉象却很平和。”眼睛看向刘珏,说不出的担忧。

刘珏随李相走进房中,阿萝睡在**,似在梦中,脸色略显苍白,呼吸绵长。他急上两步执起她的手腕一搭脉,果然脉象平和,无任何异样。刘珏轻声唤道:“阿萝,你醒醒,是我,阿萝!”

她恍若没有听见。刘珏沉声问道:“成侍郎何时送至相府的?”

一旁婢女低声答道:“午时三刻。成侍郎当时说,太医也瞧过了,小姐只是脱力,并无大碍。”

脱力?现在是酉时,她睡了三个多时辰,还没醒?刘珏心里暗叫不好,不知道王燕回在她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刘珏看了一眼刘英,对李相道:“相爷请到厅堂歇息,我运功试试。”

刘英忙招呼李相和两个婢女出了房,小心掩上门,站在门口守着。

刘珏轻轻扶起阿萝,她整个人就似睡着了一样,靠在他身上,全身无力,没有一点知觉似的。他默运玄功,将一缕真气逼进阿萝体内,只感觉她身体内经脉正常,真气进入之后探了半天都没有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