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强按下心里的不快,道:“她打得听苏家老夫人央卖婆偷偷买断肠草。Www!QUaNbEn-xIAoShUO!cOM”

王慕菲冷笑道:“买就买罢了,断肠草又是个什么东西?你姐姐管的也太宽了些。”

真真忍不住站起来,厉声道:“毒药,每日下一点在饮食里,慢慢过个半年必因腹痛而亡。”

王慕菲因真真翻脸,早恼了,正想说她管人家闲事做甚,突然想到这东西谁会给自家人吃,心里发抖,问道:“是要给我大姐吃的?”

真真微微点头,她也想不到三姑太太如此辣手。

王慕菲狠狠把茶碗摔在地下,骂道:“都是你惹出来的祸事,我姐姐要叫你害死了。”站起来要出去寻苏家理论。

真真拉住他道:“莫急,那卖婆也怕吃人命官司,我姐姐吩咐她悄悄把那药换了补药,无妨的。你此去不是打草惊蛇?闹出来有什么好?”

王慕菲转念一想,实有些投鼠忌器,咬牙切齿道:“都是你们这几个女人瞒着我做的好事!非要闹出人命来才好。”

真真气极,甩开他的袖子,冷笑道:“这会子反倒怪起我们来了?青娥抵死不肯嫁,你为何骗我们去庄上,背着我们定下亲事?”

王慕菲道:“苏家又没有什么不好的。你原来不也说苏公子极好,家世相貌都相当,为何不选他?”

“晓得他苏公子轻薄无行,没成亲就偷上大姨子,许了娶姐姐偏弃掉来娶妹子,这样的人叫没什么不好?”真真满腔怒火,喘了两口气又道:“你只为着自家脸上好看,就把姐姐妹妹的下半辈子都断送了。她两个为自家打算又有什么不对。”

王慕菲冷笑两声,道:“从来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女孩儿家自己挑拣的?我晓得你是自家不曾明媒正娶……”

真真做梦都没有想到相公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当初本是他软语求欢,当初本是他指天起誓以天地为证日月为媒,当初本是爹爹叫他下聘又是他执意不肯,自家还偏着替他说话。一时间百般滋味在心里翻滚,真真只觉得天地都塌了,心灰意懒甩了王慕菲一个巴掌,捂着脸奔出房门,站在院子当间喊:“春杏,小梅,收拾东西咱们家去。”

王慕菲本在发愣,听见真真要回家,慌忙去拦。尚家老太爷云游在外,她能到哪里去,必是去李家。尚莺莺这个女人极得丈夫宠爱,又有手腕又胆大包天,若是叫她知晓,必要大闹一回,大家脸上都下不来。想到此他也顾不得脸上疼痛,冲出去一把搂住真真,扛回房里丢到**。

春杏和小梅站在一边不晓得如何是好。小梅怕小姐吃亏,紧跟着进房,恰好看见王慕菲扑到**,小姐自帐内伸出一只脚来要踢。春杏红着脸把小梅拉出来,轻轻把房门关上,道:“小两口吵嘴,从来都是床头吵过床尾和的,咱们照旧回去绣花罢。”

却说王慕菲待她两个出去,才跳起来拴上房门,走到床边道:“真真……”

真真从**爬起来,冷冷看了王慕菲一眼,走到妆台前理妆,心里又悔又恨,拿着玉梳的手抖个不停。

王慕菲原也是急昏了头口不择言,私奔之事其实他比真真更忌讳。偏偏真真这一向一反常态,两个人有了口舌寸步不让,所以王慕菲没了主意,停了半晌握着脸凑到娘子跟前道:“真真,这个一个红巴掌怎么见人?”

真真心里虽然有些儿后悔下手重了,想到他说的那句话又恨不得使手里的宝簪再扎他两下。依旧当镜梳妆,收拾得一丝不苟,起身换了新衫裙慢慢走到门口,开门合春杏说话。

王慕菲心里极不是滋味,当初泰山要他重新三媒六聘娶真真过门,他怕学里朋友晓得他曾私奔过瞧不起他,执意不肯。谁料外人倒是都不知,偏自家爹娘稍有不如意就要提起真真不是明媒正娶的,背着真真他也不晓得合爹娘争过多少回,生过多少暗气,偏一句都不好在娘子跟前提的。自家吃的这些委曲真真不晓得,只他说错一句半句话居然合他动手,分明是那个无法无天的尚莺莺教坏他娘子,以后不许真真合她再来往才好。想到此,他清了清嗓子,道:“真真,我有话说,你且进来。”

外头一个媳妇子道:“老爷,夫人到厨房去了。”

王慕菲拨腿就走,娘子的骄气不可助长,必要趁此时他有理打压,不然真真日渐一日像大姨姐莺莺,可如何是好?他虎虎生风经过爹娘住的院子,王老太爷老两口正站在门口闲话,看见儿子脸上红红一个掌印,老太爷忙喝住道:“阿菲,你脸上是何道理!”

王慕菲捂着脸含糊道:“吃醉了,不小心跌的。”就要抽身。

王老夫人上前两步,拉开儿子的手,冷笑道:“这分明是妇人的手打的。谁敢大胆掌掴举人老爷?”

王慕菲甩开娘的手,不耐烦道:“休管我。”

“我的儿呀!”王老夫人尖叫起来:“俺们做爹娘的休说弹你一指甲,就是重话都舍不得说你半句,谁这样大胆合你动手?合娘说,送他到官府吃板子。”一边拉着儿子的胳膊,一边就哭天喊地起来。

王慕菲挣开她的手,抱怨道:“闹什么?十回有九回都是你老人家闹出来的是非!”还要说话,却见他爹眼睛瞪得牛眼样大,就是他娘,也张着嘴合不拢。王慕菲回头,正瞧见盛妆的真真扶着春杏出来,头上插着一只彩凤,凤尾都是黄豆般大的红宝石,吊牌俱是滚圆细珠,极是耀眼。这个凤真真一向收在妆盒里,说是奢侈太过不肯戴,不知怎么今日插到头上,再加上两件新鲜衣裳,越发衬的如神仙妃子一般。

真真目不斜视经过。王老太爷忙道:“阿菲,她头上那个凤也要七八百两银,你哪里来的寻来的?”

老夫人也道:“俺做老太太的都没有,她做媳妇的倒满头珠翠,是何道理?儿子,有这样好东西为何不把娘。”

王慕菲没好气道:“那是真真做姑娘时弃在娘家的旧物,上回她姐姐收拾房子,送了回来。”

老太爷心里盘算尚家极富有,只怕真真的妆盒也值万把两银子,若得机会,还是要翻一翻的好。

世上妇人,不论她是十七八岁还是七八十岁,头一个爱的就是衣裳首饰,老夫人满眼只有那个彩凤在飞,自家老伴是只能进不能出没有指望,儿子每常还听她几句,是以王老夫人只拉着儿子道:“你老娘一辈子没有好吃好穿,到老儿子做了举人,也与我个凤戴。”

王慕菲叫老娘缠得耐不得,只得道:“我叫真真把你戴几日就是。”

老太爷听得儿子这样说,也动火,拉他道:“房里去,爹爹有话合你说。”

王家上上下下使唤的都是什么人?都是尚家挑选来的,如何不偏着自家小姐。虽然不见得会附到窗边偷听,姑爷当院子许下把小姐心爱的彩凤与老夫人,立时就有媳妇子奔到真真房里说知。

真真本是无心,随手取了插在头上,回到房里察觉,忙不迭取下来。听得老夫人强索这只凤,偏王慕菲又答应了,她方才的气还没有消,又添了一重气。说起来,真真也是娇生惯养长大,在娘家要一奉十。到婆家诸事忍耐只不过一个情字,不忍叫相公为难罢了。这个凤本是她心爱之物,自家都舍不得用,若是到婆婆手里,只怕讨也讨不回来。真真如何不气上加气,想了想,道:“小梅,去合林管家说,多备几辆车,我们去庄上住。”

小梅看外边,迟疑道:“天都要黑了……”

春杏打断她,笑道:“叫你去你就去呀,咱们到庄上正好吃晚饭呢。小姐,衣服首饰值钱些的都收拾起罢,两位老人家打主意不是一二日了,咱们这一去,必来翻捡的。”

真真想起昨日种种,越发着恼,咬牙道:“皮草衣服只留两箱旧的,我家的所有首饰古董都搬走,就是帐房里的银子,也给我搬走。看他王慕菲日日嫌我尚家,离了我尚家的银子如何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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