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地,鉴定室的广播里响起轻柔、舒缓的轻音乐,这意味着催眠工作正式开始。

片刻后,鉴定小组中的高级催眠师缓步走进鉴定室,来到依然蜷缩在墙角里的唐晓生身前,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怀表,手提着怀表链,轻轻一摆,怀表便左右来回晃荡。

听着广播里的轻音乐,再看着眼前回摆动的怀表,唐晓生已经意识到,站在他身前的这名鉴定专家是要对他进行催眠。他也明白,人一旦被催眠后,会将潜意识里的东西说出来,到时可能将自己伪装精神病的真相说出来。考虑到这些,唐晓生于是暗暗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不能被催眠,一定要强作精神。

只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高级催眠师的催眠术防不胜防,手中的怀表只是催眠术的一部分而已。

除了轻音乐和怀表这两样催眠道具之外,催眠师嘴里还不停缓缓说着催眠的引导语,不断地给唐晓生一些心里暗示。与此同时,催眠师左手更是配合着轻音乐的节拍,轻柔地抚摸着唐晓生的头,令他的身体更加放松。

这一切,都有助于唐晓生被催眠。

尽管如此,唐晓生还是努力保持着清醒的意识,集中注意力,不愿被催眠。而在强忍两分多钟后,他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奇异气味,有点酸,有点香,轻轻一闻,顿时觉得全身舒畅,却又有一种朦胧之感,仿佛沉醉于梦中一般。

这股奇异气味是从催眠师身上散发出来的,这也是他催眠术的道具之一,这种气味能够淡化人的自主意识,放松警惕,并在渐渐听从外界的引导,从而进入睡眠的状态。

在催眠师多样催眠手段的综合作用下,唐晓生的意识一点点变得模糊,加上他昨晚与小龙女通宵,一夜未眠,本来就十分困乏,大约十分钟后,他便沉睡了过去。

见唐晓生已经被催眠,催眠师于是轻声问道:“告诉我,你是谁?”

催眠中的唐晓生双目紧闭,听到问话后,身体顿时一阵哆嗦,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惊慌地说道:“我……我是杨过!我是杨过!”

听到回答,催眠师不由一愣,继续问道:“你怎么会是杨过?”

“我真的是杨过!龙儿,别杀我,别杀我,我真的是杨过!”被催眠中的唐晓生急声答道,脸上尽是惊恐之色。

一旁的催眠师则有点懵,缓了缓,又问:“龙儿是谁?”

“龙儿……龙儿自然是小龙女。”

“小龙女要杀你?”

“是的,她要杀我。龙儿,不要杀我!我是杨过,我真的是杨过!”

“你不是杨过,你是唐晓生。”催眠师缓缓说道。

“不,我不是唐晓生,我不是唐晓生!龙儿,我真是杨过,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说到这里,唐晓生的情绪变得异常激动,反应十分强烈,不仅脸色苍白,虚汗直冒,全身甚至开始抽搐起来。

见状,催眠师感觉情况很不妙,不敢继续追问下去。因为在这样的状态下,如果继续逼问,很容易给催眠者造成更深的心理伤害,他于是赶紧道:“好,我相信你是杨过,你真的是杨过。”

“是,我是杨过,我是杨过……”说着说着,唐晓生的情绪才终于一点点缓和下来。

催眠进行到这里时,催眠师便决定结束这次催眠,因为在他心里,对于唐晓生的精神状态已经有了结论。

随后,在帮助唐晓生从催眠中苏醒过来后,催眠师便离开鉴定室,重新回到监控室,与其它四名鉴定专家全面。

一进监控室,催眠师说道:“刚刚的催眠过程,你们应该都看到了吧?在催眠之后,唐晓生竟然称自己是杨过,并且这个意识异常强烈,这说明他意识出现了分裂。”

“在精神学上,这叫精神分裂症。”一旁的精神病专家补充道,“另外,刚刚唐晓生被催眠后,不断说小龙女要杀他,这也是典型的被害妄想症的症状。这种种迹象都说明,唐晓生确实有着极为严重的精神病。”

唐晓生被催眠后,之所以会反复声称自己是杨过,与他过去半个多月的经历有关。自从遇到小龙女后,他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害怕自己冒充杨过的事被小龙女拆穿,几乎每晚都会做被小龙女追杀的恶梦。整整半个多月里,他一直生活在这样的阴影之下。正是因为如此,他刚刚被催眠后,蹦出来的第一个潜意识,便是被小龙女追杀的场景。

经过第三轮的催眠测试后,鉴定小组中,高级催眠师和神经科专家也都开始承认唐晓生患有精神病,加上之前的精神病专家和犯罪心理学专家,五名专家中,已经有四名专家认为唐晓生确实是精神病人。

只是,鉴定小组中的人类行为学专家依然有不同看法,他强调道:“各位,虽然唐晓生顺利通过前三轮的测试,但还是不能就此认定他患有精神病。你们不要低估一个专业演员的伪装能力。”

对于人类行为学专家的说法,高级催眠师并不赞同,他说道:“胡教授,唐晓生的确是一名演员,可能拥有超乎常人的伪装技巧。只是刚刚他在被催眠的状态下,潜意识里也认为自己是杨过,这根本就不属于演技的范畴……”

“不,你错了!”人类行为学专家打断道,“潜意识也是可以伪装的。在座的各位,你们应该听说在表演学上,有一个词叫‘入戏太深’。”

“入戏太深?”其它四名专家面面相觑。

人类行为学专家解释道:“不错!一些演员在表演时,由于太过投入,会在潜意识里将演的角色当成自己。我举几个例子。当年,郑秀文在演《长恨歌》时,曾经患上严重的抑郁症候;吴彦祖演完《如梦》后,曾经两个多月无法正常生活;郭富城演完《罪与罚》后,曾经梦到自己杀人;李晓旭演完《红楼梦》后,更是一生都没能走出林黛玉的影子。这些都是入戏太深的表现。”

顿了顿,人类行为学专家继续说道,“在唐晓生的个人档案上,我发现他在四个月前曾经参加电视剧《神雕侠侣》的拍摄,并在剧中饰演杨过。虽然只是武打替身,但完全有可能入戏太深。”

听到这里,精神病专家问道:“即使唐晓生有可能是由于入戏太深,才导致在潜意识里将自己当成杨过。但这样一来,不正好也说明他精神的确有问题。”

人类行为专家缓了缓,说道:“你们把问题想得太简单,应该再深入一点。唐晓生精神有问题,这我也同意。只是唐晓生如果演技足够好,他完全有可能故意让自己入戏太深,让精神出现一些问题,从而以借此逃过法律的制裁。换句话说,我怀疑他的精神问题也是通过表演实现的,是有预谋的。”

对于人类行为专家的这个说法,其它四名鉴定专家都不敢苟同,觉得他将演员的演技说得太玄乎,有点脱离现实。只是这位人类行为专家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为人比较固执,始终坚持自己的看法。

无奈之下,鉴定小组只好对唐晓生进行第四个项目的鉴定。而这次鉴定由人类行为学专家主持,他的鉴定方法叫“非常规刺激鉴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