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召唤红票~】

这天宋辛柏和舒若愚跑遍了陵城,所有的大夫都表示无能为力。

宋辛柏本来对监察院的那位龚院长还有着一丝遐想,但是监察院对这事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不止是监察院,将军府同样对这事没有做出任何表态。反而尚书苑、御史堂和六部对这事,在第二天的朝堂上展开了一番激烈的争吵。

争吵的源头是宋小爱,但是她却并不是争吵的焦点,焦点是立谁为新的皇后。

这个争吵一直到轩辕宸明确表示后位空悬之后,才不满的结束。

不过有一点建议,却还是被轩辕宸接纳了,那就是选妃。

李贵妃林贵妃的死,和皇后的被逐出宫,后宫有必要换新的血液,当然,轩辕宸此举,也是在给各方一个明争暗斗的机会。他一直就是那个渔翁,蚌鹬相争,渔翁得利。不管是什么机会,他永远都不会错过。

……

月上中天。

照顾了宋小爱一天的宋氏满脸的疲惫,贴身婢女不忍的道,“夫人,很晚了,早点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们看着就可以了,有什么事会第一时间告诉您的。”

“爱儿现在变成这样子,我怎么睡的着啊。”宋氏心酸的道。

“夫人,小姐会好起来的,大夫们也说了小姐并无生命危险,您就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小姐一定会没事的。”

“可是爱儿她的手……”宋氏说到这里,叹息一声,没有再说下去,在婢女的搀扶下,回去歇息。

而在她们离去的瞬间,房间里,马上就多了一个人。正是风暝,风暝作为四大护卫之一,潜行术自然非同一般,在房间内行走那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他飞快的将房门关上,掠到床前,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下宋小爱的身体,确定没有生命危险,然后才极为小心的解开她左手手臂的绷带。

解开一看,他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虽然外面言传宋小爱左手断裂,但是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要糟糕百倍不止,难怪那么多的大夫都说无能为力。

只见手肘和肩膀处,森森白骨都刺了出来,皮肉模糊,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虽然已经做过处理,部分骨头被接合,但是并没有完全结合。

风暝内心一动,飞快的点了宋小爱的昏睡穴,让她睡的更深沉一些,然后猛然用力,喀嚓一声,左手臂原本被接合的地方再度断裂。

宋小爱睡梦中感受到了疼痛,眉头紧紧拧了起来,可是并未醒来。风暝深呼吸一口气,右手手指缓缓的在宋小爱的手臂上挤压着,之前的骨头接合的都太马虎了,如果长成一块的话,这只手势必废掉,所以必须重新接合,而他挤压着宋小爱的手臂,是在摸索每一根骨头的部位。

过了有一会,整只手的全部被他摸的通透了,他才动了起来,速度很快,喀嚓喀嚓的声音不绝于耳,宋小爱的眉头越拧越紧,几乎就要醒来,而风暝飞快动着的右手,适时停了下来。

完成了。可是他也出了一身冷汗。刚才接合骨头的时候,他乃是用先天真气强力接合,一般来说,这么接合之后,除非出现大幅度的断裂,否则一般不会影响生长。

弄好了骨头之后,他又从身上的一个袋子里拿出一个银针和线,穿针引线,蹲在床头,如缝补衣服一般的,熟练的缝补着宋小爱手臂上被撕裂的皮肤和肌肉。

被撕裂的地方实在是太大了,也不知道逢了多少针,终于将伤口全部缝合,然后仔细的撒上独创的金疮药,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吁了一口气,将原本绑着伤口的绷带再度绑定,将宋小爱的手,摆放在一个舒服的位置,然后身子一闪,从窗口掠了出去,而他出去没一会,宋氏的贴身婢女进了房间,她明明记得刚才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关门,可是现在门怎么关起来了?

不过看到宋小爱在**安然睡着,没有一丝异样,也就放心下来……

……

这之后,宋小爱每天服用药水调理身体,身体一日一日的好转过来,至于她的左手,就那么任由它那样子,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没有说任何话。宋辛柏和宋氏不说是因为怕宋小爱接受不了,而宋小爱不说,是因为哀莫大于心死,这么点身上的创伤,对她来说,比之云卿的死所带来的悲痛而言,实在是算不了什么。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着,隔三岔五的,柳慕白或者是舒若愚会过来看看,但是宋小爱的身体创伤虽然在一天一天的变好,可是心里创伤,却始终没办法修复。

她习惯性的沉默,不说话,用沉默来应付一切。

宋氏夫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不敢在她面前表露分毫,为这事,宋氏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

柳慕白和舒若愚都来劝过宋小爱,但是宋小爱一点反应都没有,任凭他们两个说的口干舌燥就是一句话都不说。

宋小爱是清醒的,自从上次在皇宫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她就活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醒,她骨子里知道沉默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也知道宋氏夫妇爱女心切,但是不知道为何,有些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

如此,过了两个月,宋小爱体表的伤势,除了绷带一直没有解开的左手之外,完全好了。

她能够下床走动了,宋氏夫妇心里高兴,就叫舒若愚和柳慕白一起过来吃饭。

饭席间,觥筹交错,流了两个月泪水的宋氏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宋辛柏对舒若愚和柳慕白道,“这段时间以来,多谢舒先生和柳大人的照顾了,两位的大恩,我宋某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舒若愚笑着道,“小女和我有缘,谈什么恩不恩的,能够好起来就是我最希望看到的事情。来,宋大人,喝一杯。”

而柳慕白也道,“宋大人,之前一直没机会告诉你们,我之所以有今日的成就,全部是宋小姐所赐予的。所以宋大人说感恩,完全是折杀我也。”说着,将自己和宋小爱的一番机缘说了一番,让在座众人,唏嘘不已。

而在隔壁房间内的宋小爱,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思绪不知不觉间,就飘飞的很远很远。

只是这般想起来,开心的事情还是太少,唯一无忧无虑的日子,就是和云卿在崖底度过的那几个月的时间。但是现在,云卿死了,那段时光一去不复返。想到这里,泪水又静静的流了下来。

进来给她添饭夹菜的婢女看到她这模样,顿时焦急不已,出门喊宋氏,宋氏放下筷子,急匆匆的过来,宋辛柏舒若愚和柳慕白跟在后面。

推开房门,看到宋小爱坐在桌子旁发呆,因为她习惯安静的缘故,所以吃饭的时候,都给她辟一个单间的。她此时眼角挂着泪水,看上去娇弱如一朵暴雨风中的小白花。

宋氏心痛的上前,拿出手巾仔细的擦干净宋小爱眼角的泪水,心疼的道,“爱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又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傻女儿,现在在爹娘身边,什么都不要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温馨的话语,拳拳的关心,让宋小爱本就敏感脆弱的心思崩溃的一塌糊涂,她一把将宋氏抱住,将头埋进了她的怀里,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宋氏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跟着一起流泪。哭够了,眼泪哭干了,宋小爱抬起头来,对着宋辛柏和宋氏道,“父亲,母亲,放心吧,我已经好了,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们操心了。”

宋辛柏和宋氏呆愕了一会,随即宋辛柏一张老脸,也是激动不已,都快忘记有多久没听到宋小爱的声音了,宋小爱忽然说话了,如何能让他不开心,宋辛柏当即拉着舒若愚和柳慕白去喝酒,向来节制的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将自己喝的酩酊大醉。而舒若愚和柳慕白也是喝高了,一个个唏嘘感慨不已,到最后还是府里的仆人将两个人接走。

……

宋小爱自然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会带来这么强烈的震动,她的日子依旧过的很平静。

受伤的左手,绷带就那么一直系着,原本白色的纱布微微发黄,可是一直没有解开,甚至,她都很努力的忘记自己还有左手这么回事,很努力的用右手去解决一切问题,吃饭穿衣或者是看书写字。

而宋氏夫妇,也是担心宋小爱接受不了现实,一直没有跟她说左手的情况,那用来遮掩的绷带,虽然有欲盖弥彰的意味,但是心思一动,自然不敢拆下来。

如此,日子就这么快,进入秋天之后,天气一日胜过一日凉快,听说不久就要收割粮食了,北狄朝和轩辕朝的秋季攻势,也即将打响,关心则乱,陵城文武百官,为这事一个个头疼不已。舒若愚和柳慕白虽然没有处于政治核心中,但是还是多多少少被牵扯进去,来宋府的次数,越来越少。接下来的一个月,仅仅来了一次。

当然,这事宋小爱是丝毫不关心,她的心境发生了很大变化,隐隐有着超然的味道,好像什么事情都不能影响她的心情一般。当然,一旦想起云卿的事,内心的结还是没办法解开。

这天宋小爱正在书房里临摹字帖,这是她近来养成的一个习惯,书法是个精细活,沉浸于其中的话可以凝神养气,她一开始是强迫自己保持内心安静,不知不觉,现在却变成了每日必做的功课。

贴身婢女烧好了热水,过来请她去洗澡,宋小爱放下毛笔,满意的看着字体锋棱的字帖,轻声一笑,随着婢女去了浴室。

裙带解开,曼妙的身躯展露,虽然随身伺候着,婢女小青已经很多次见过她的身体,但是每一次见到,都会忍不住发出惊叹的声音,她敢保证,从来没有哪个女人可以像宋小爱这么完美。

“小姐,你真漂亮,看得小青都心动了。”小青惊叹道。

“是吗?小青也很漂亮。”宋小爱淡淡的道,容貌这回事,很久很久以前,她就自动忽略了。

小青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和宋小爱比较起来,勉强算是清秀,和漂亮半点关系都没有,但是宋小爱这般说,她内心深处还是很开心的。

麻利的将宋小爱的罗裙一件一件解开,主仆之间,没有丝毫的顾忌,洁净无瑕的躯体,凝脂般的肌肤,不小心碰了一下,就像是摸到脂玉一样,滑腻细嫩,让人砰然心动。

只是,视线一移,移到宋小爱的左臂上,小青就忍不住内心深处发出一声惋惜,宋小爱浑身上下,哪里都很完美,但是左臂缠绕着的绷带,却很刺目的,打破了整体的美观,让人惋惜。

只是宋小爱毫不在意,坐到浴桶里,很自然的,用右手将左手摆放到浴桶边上,水温刚刚好,虽然宋家现在趋于没落了,但是宋氏夫妇对她却是非常上心,这水里,撒着一层厚厚的玫瑰花瓣,淡淡的玫瑰馨香吸入鼻子里,让人一阵神清气爽。她深呼吸两口气,惬意的闭上眼睛。

小青搬来一张矮凳,站在凳子上拿着瓜瓢小心的往宋小爱身上浇水,宋小爱拿着纱巾慢慢的搓洗身体,自从伤势好了之后,她就一直习惯自己来做这事,毕竟,让一个人在身上摸来摸去,是一件很怪异的事情,即便那个人是个女人。

水花四溅,体态撩人,小青目不转睛的看着,时不时的吞一两口口水,看得痴了。

宋小爱自是没发现小青的猪哥相的,洗澡对她来说,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只有在这个时候,她的神经才会彻底放松。

“啪”的一声,手中的瓜瓢掉在了地上。

小青惊呼一声,赶紧下了凳子去捡起来。

宋小爱回过头,看她一眼,问道,“怎么了,有没有伤着。”

“没……没……”小青的一张脸涨的酱紫,连说话都说不圆乎了。

“没就好,过来吧,一会水就冷了。”宋小爱轻笑道。

宋小爱虽然有点冷漠,但是脾气还是很好的,也没有大小姐的架子,小青平常和她打闹到一块,没大没小的,但是此时,小青的脸色很不对劲。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甚至连眼睛都开始发直。这个时候,宋小爱才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疑惑的道,“小青,你……”

“小姐,你看……你的手……”原来刚才小青走神的时候,一不小心将水泼到她的左手上去了,左手的绷带,全部被水浸湿了。

宋小爱随着她的视线一看,瞳孔微微收缩,这只手,她都快要忘记存在了吧。

……

这个澡自然洗的很败兴,当即擦干身子,穿好衣服,出了浴室,小青自知做错了事情,赶紧去将宋氏请了过来。宋氏听到这事,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拉着宋辛柏一起过来。

宋小爱倒是面色平静,安静的坐在房间内喝茶,宋氏夫妇十万火急的赶过来,看到宋小爱四平八稳的模样,暗中擦了擦冷汗。

“父亲,母亲,怎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没定性,磕着碰着该怎么办?”宋小爱不满的道。

宋氏讪讪的笑了笑,“爱儿,你的手。”

“喏。”宋小爱毫不在乎的挽起衣袖,将手露了出来。

发黄的绷带完全被水泡湿,有几个不严实的地方,被水浸泡过之后,松开了,宋氏夫妇倒吸一口冷气,思咐着这只手的伤势,这要是一直包着的话,里面会溃烂掉啊。

他们也不敢动手,赶紧着人请了大夫过来,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心里可是焦急的很。

好在大夫来的还算快,正是上次来过一次的李老大夫,李老大夫戴着一副老花镜,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会,才动手拆绷带。李老大夫一直绷着一口气,众人也都绷着一口气,毕竟这绷带已经绑了差不多三个月了,手臂到底溃烂到了什么程度实在是难以想象。

李老大夫虽然很老了,但是手脚还是很快的,只是这时间对众人来说,还是太慢太慢,一个个抻着脖子往这边看,呼吸急促而紧张。反而宋小爱,因为不在乎的缘故,成了最轻松的一个。

绷带一圈一圈的解开,被李老大夫随手扔在地上,内层的绷带血迹斑斑,但是那些血迹都干了,渗透到纱布里,一时也分不清楚纱布是什么颜色。

终于,最后一层纱布解开,露出手臂上,手臂上也是斑斑血迹,积了厚厚的一层血痂,完全看不出手臂原本是什么颜色。

宋氏看到这一幕,心中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拿温水来。”李老大夫吩咐道。

很快,有机灵的婢女端了温水过来,李老大夫用一块干净的毛巾,蘸了温水,一点一点的擦拭宋小爱的左臂。

宋小爱一直没回头看自己的手,也没感觉有什么异样,可是见围在周围的婢女和小厮眼睛都越睁越大,自己内心也隐隐不安起来,有那么恐怖吗?

她回过头来一看,就看到满脸汗水的李老先生,李老先生专注的擦洗着她的手臂,也没感觉到自己流汗了。

只是随着一小节白皙的手臂露出来,李老先生的脸色就变得越来越奇怪,他加快手里的动作,也没那么拘束了,很快的,一只手臂全部被擦拭干净。

想象中恐怖的场景并没有出现,虽然这只手臂上有着一层淡淡的伤疤,但是那伤疤已经很淡了,如果不是因为宋小爱的皮肤过于白皙的话,根本就看不出来。

“这……这……”宋辛柏想问话,却不知道该怎么问。

李老大夫直起身来,接过一个婢女递过来的干净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也是满脸疑惑,道,“奇怪,真是奇怪。”

“小女有没有问题?”宋辛柏连声问道。

李老大夫端详了一会,对宋小爱道,“来,你试试左手能不能动,刚才我帮你擦洗的时候,有没有痛的感觉。”

宋小爱疑惑的摇了摇头,左手微微动了一下,因为受伤的缘故,这只手她一直都不敢乱动,所以此时也不敢用力,动了一下之后,没感觉到有什么,然后再动了一下,这次幅度大了点,宋氏夫妇看到她这么粗心,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可是,还是不痛。

宋小爱站起身,甩了甩手,和右手一般灵活,她大大的眼睛眨了眨,道,“好像……嗯,好了。”

“果然啊。”李老大夫笑道。

“什么好了,难道是没事了吗?”宋氏夫妇不解的道。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好了。”李老大夫捋了捋胡须,道。只是他内心也是很奇怪,这只手当初废成那样子,谁也没办法治好,就胡乱包裹了一下,怎么就这么好了。

“真的好了?”宋氏不敢置信的走过来,摸了摸宋小爱的左臂,问道,“爱儿,痛不痛?”

宋小爱笑着摇了摇头,“不痛。”

宋氏加了点力气,问道,“痛不痛。”

“痛。”

“啊……”宋氏赶紧放开手,吓得不轻。

宋小爱调皮一笑,“是因为母亲把我给抓痛了啊。”

李老大夫和宋辛柏哈哈大笑,而宋氏则是将宋小爱抱在怀里,喜极而泣。

……

谁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李老大夫细细的询问了一下情况,宋小爱一问三不知,也就没再多问了。

而宋氏夫妇,经历如此大的惊喜,一整天脸上都带着笑容,整个宋府,和乐融融。

宋小爱见着这一幕,内心也是满满的温暖之意。

“家的感觉,真好。”她在心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