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并不让她觉得高兴,反而紧张,脸色因此而微微发白了一下。

晚晚呢,抬了抬头,瞪大着眼轻轻叫:

“妈妈!项”

这一声叫,是在求证。

晚晚是挺喜欢霍伯伯的,如果能确定霍伯伯是爸爸的的话,她会觉得很高兴。但,一想到妈妈刚刚那一番话,她心里就犯怵瘙。

宁敏沉默,只紧紧抱着女儿,没有接话。

很快,那双冷傲的眸子就重新落到了她身上,唇,微微一弯,露出慈和之色,声音也显得低柔了几分:

“怎么,事到如今,你都没跟孩子说明白启航就是她爸爸这件事吗?”

“还没来得及说!”

宁敏静静的接话。

“是来不及,还是不想说?”

这话,语气平平,可她听着,总觉得刺耳的厉害,眉心不由得皱了皱。

刚想接话,这女人,蹲了下来,双手扶住晚晚的小肩膀,笑容又拉大了几分,径自说道起来:

“晚晚,妈妈没跟你说没关系,奶奶跟你说明白是一样的。记住了,你姓霍,以后,你就是霍倾晚。你是霍家的子孙。这是谁都没办法改变的事实。还有,你还要牢牢记住一件事,这一次,是你爸爸救了你妈妈,为此,爸爸差点连命都搭了进去。这样的爸爸,以后,你要加倍爱敬他。不可以做背叛他的事,知道吗?”

因为这番话,宁敏的心,不觉咯噔了一下——根本就是说给她听的嘛!

“不对。晚晚只听妈妈的话,也只有爱妈妈!

小家伙斜目一瞟,转身抱住妈妈,闷闷道了一句。

完全不卖账。

在孩子眼里,相依为命的母亲,才是整个世界,至于姓什么,至于应该敬爱谁,她不考虑。

短短的四个月时间的爱护,还不足以收买她。

而且,她心里并不喜欢这个奶奶,这人特别爱对她提种种要求,很苛厉。

有一次在首相府里还把她训哭了。

最后是霍伯伯出面把她领了回去,哄了好一会儿,心情才好转。

这样一个人,她才不爱搭理。

宁敏垂眉,想笑,终没笑,只是心头感慨无数。

霍夫人敛笑,缓缓站起来,平视,没办法和一个孩子斤斤计较:

“宁小姐,这就是你调教出来的孩子。把孩子教养的只认母亲,不认父亲,这是很失败的教育方式。你这是在扭曲孩子的三观,你知道吗?”

口吻有点不善。

宁敏蹙眉,语气跟着不快,很不服气的辩论起来:

“霍夫人,我并不觉得我的教育方式有什么不对。单亲家庭的孩子比较依赖抚养她的一方,这很正常。在我们家也是。自小到大,晚晚就没见过父亲,对父亲这样一个角色微有排斥感,绝对是情理之中的事。这有严重到说我已经扭曲孩子三观这个地部了吗?”

被这么一反驳,霍夫人顿时语塞,而后,皱着眉,摇起头:

“这脾气还是以前那样凶悍。真不知道启航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样的人……唉,算了,算了,幸好孩子还小,和她父亲的关系还能培养起来,我也不多说了……不过,宁笙歌,你是晚晚的母亲,帮助他们父女关系融洽起来,是你以后必须做好的事……记明白了么……哎,你可千万别误会,这话,没有针对你的意思,我就希望晚晚要养成敬重她父亲的习惯……不要像启航和他爸爸那样,关系从小到大都疏远,这对孩子的成长影响很大……”

宁敏听她语气缓了,也没有再多辩说——她儿子出了事,这个女人本来又不喜她,会有几句不好听的,再所难免。她本来就是个惹不得的角色。

对,霍夫人绝对是长袖善舞的女人。

关于她的事迹,很多年以前,宁敏就听说一些,都说,霍家的长夫人,手段很厉害,为霍家鞍前马后,扶着霍家度过一次又一次难关,她居功至伟。

这个女人唯一的失败,就是没能拿捏住丈夫的心。

但,这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她稳住了首相大人夫妻,让自己的独生子成为了首相大人引以为傲的长孙,霍氏财团的掌控人,直接掐住了霍家的经济动脉,这就够了。

季如夕一直就是这样一个女强人,也是一个弄权的女政客。善于审时夺势,是她的优点。

六年前,这个女人,曾想说服她知难而退,可她坚持,不愿分手。

记得当时,她曾对霍夫人说过这么一句话:

“夫人,人生苦短,遇上一个中意之人太不容易。能两情相悦更是难。我和启航,有约定,今生,携子之手,与子揩老。风雨同舟,不离不弃。”

霍夫人是怎么一个反应?

嗯,她只是淡淡一笑,并不怒斥,这个女人,以一惯的优雅面对她,意味深长的说: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你们还年轻,体内的荷尔蒙一上来,就会乱许终生。小姑娘,以后,你会明白的,婚姻,不仅仅要两情相悦,而且,还要门当户对……在两情相悦和门当户对起冲突时,很多人会选择后者。这就是社会现实。”

她没有强迫她非得离开,而是用了另一个方式,让她清楚的了解了一个现实:他们的爱情,抵不过权柄。

“走,奶奶带你去见爸爸。爸爸想见你了。”

霍夫人的话,拉回了宁敏的思绪,她不再多说,而是牵起了晚晚的手,想往外去。

可晚晚不肯,看妈妈。

宁敏点了点头,晚晚这才跨开了步子。

一行四人,绕出小房,一起进得会客厅,转而绕进了病房。

跨进房的那一刹那,宁敏听到有霍长安的说话声自里头传了出来:

“……我刚刚有看过那子弹。显然,对方意不在杀人,而在伤人。一个被派出来执行任务的优秀狙击手,手上的装备怎么可能这么低端。这里头肯定有问题。”

“我也是这么想……”

一顿,又问:“爸,之前,我请您给查的事,怎么样了?李享是谁派出去的……”

“暂时没办法查出来谁是幕后主谋……不过,这事,我会跟进的……”

宁敏听着心头一动。

这时……

“儿子,看看,看看,谁过来了?”

霍夫人笑吟吟的把晚晚带了过去:“晚晚,过去,亲亲爸爸,爸爸就不疼了!”

晚晚没有叫,正用一种全新的目光审视这个躺在**,脸色白的像纸一样的男人:

他真的是她爸爸吗?

以前,她很渴望有一个爸爸,可以让她骑在肩膀上,高高的坐着,像小鸟一样飞翔,可现在,她有点害怕——生怕认了爸爸,就没了妈妈。

房里,霍启航因为她们的到来,而停下了说话,在听到母亲如此介绍时,怔了一下,转头深深睇了一眼宁敏,目光就此黏上,舍不得移开。

这女人刚刚躲他,趁医生查病房走了出去。他恨不得追上去,将她拎回来牢牢梆在身边。现在,他实在不愿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要不是爸妈来了,他早让杨开去把这女人给喊来了。

太害怕失去了。

扔掉她的戒指,她很不高兴,这,他知道。

可他看着那戒指,心里就堵的厉害。

她的手指,只能被他套住。

他会慢慢让她明白这个道理的。

“敏敏,你和晚晚说了?”

他的眼睛是发亮的,嘴角有喜悦,轻轻的问。

一直以来,他从没和晚晚说过他就是她爸爸,这件事,他希望由宁敏亲自和晚晚解释。

这既是对她的尊重,也是想从她嘴里得到认可,从而奠定他坚不可摧的父亲地位。

“是奶奶说的!”

晚晚脆生生的替母亲作了回答,然后转身仰头问:

“妈妈,这是真的吗?”

她必须再确定一下,才能叫。

这一问,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

霍启航殷殷睇着;霍长安沉沉瞅着;霍夫人眯眼盯着;杨开和郝军深深关注着……

“嗯!”

她从牙齿缝轻轻应出了一个声音,摸摸女儿的小脸:

“霍伯伯就是晚晚的爸爸。以后,你可以改口叫爸爸。”

想了这么久,宁倾晚终于有爸爸了。

这绝对是一件欢欣鼓舞的事。

可她并没有马上展露出欢喜之色,相反,还很认真的讨价还价起来:

“妈妈,我可以改口叫,但是妈妈,您以后不许再抛下我!”

宁敏一怔,一笑,点头,答应:

“嗯!”

唉,这么心乖巧的孩子,她怎么舍得抛弃。

晚晚呢,顿时眉开眼笑,转头,三两步扑向霍启航,站定床头时,无比响亮的叫了一声:

“爸爸!”

霍启航那向来严肃的脸孔,扬起了笑意,就像阴霾的天空放出了几道阳光,整张白惨惨的脸孔,一下亮堂了几分,这一声柔柔脆脆的叫声,实在让人心情舒畅:

“乖,来,亲爸爸一下……也让爸爸亲一下……”

晚晚骨碌碌爬上~床去,很懂事的让自己尽量不压到霍启航,然后在他左右脸上各亲了一下,霍启航反过头又亲了亲晚晚的脸。

“呀,胡子,扎人!”

“哪扎人了,哪扎人……”

霍启航还故意噌了噌晚晚的脸,晚晚咭咭一笑,枕着霍启航的手臂眨了眨眼,冲五步远处的女人招招手:

“妈妈,你来摸摸看,爸爸的下巴是不是特别扎人。上面有好多胡扎子呢!呀,别扎了……”

她躲。

霍夫人莞然失笑了一下,目光瞟了瞟丈夫。冷漠丈夫在面对这个孩子时,唇弯了一弯,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了。

这个氛围,真不错。

宁敏看得出,女儿喜欢霍启航,或者,这就是血缘天性。

可她没有上去。

以后,她要和霍启航保持距离。

“等回去后,就把晚晚的姓,改一改吧……长安,你看怎么样?”

霍夫人趁热打铁。

闻言,宁敏神情僵住,咬起唇来。

“这得问一问小宁……”

霍长安——这个世人眼里的花花公子,神情淡淡的转过头,目光安静的落在宁敏身上:

“孩子是小宁给我们霍家生的,易姓得问到她。”

这话让宁敏突然觉得霍长安还是挺讲道理的。

“这是霍家的子孙,理应回到霍家。宁小姐是个懂事的孩子。”

霍夫人一上来就给宁敏戴高帽子。

“这事,回去再说。不急在一时。妈,爸不是说请了贵客吗么?待会儿,等挂好点滴,我也去!”

贵客?

宁敏不由得又怔了一下。

“这是胡闹!”

霍夫人坚绝不同意,柔声叱了一句:

“身体伤成这样,你给我好好留着养好再说。您瞅瞅你自己,都闹腾的只剩下半条命了。再不好好爱护自己,就没命了……”

霍长安也跟着皱起了那威严的眉:

“你就别过去了!”

“不行,我要过去。爸,我没事的。医生刚不是说了吗?其他脏器没问题,处理的也干净,今天就可以适当的坐一坐,明天就能下地。这一枪也算是幸运的……”

霍启航坚持,霍夫人秀眉皱紧,只得答应了下来。

“宁小姐,到时,你也过去!”

霍长安扔下这句话,正好电话响,他出去接电话,好像是他的人来向他汇报,说:贵客已经抵达机场……

吃过中饭,宁敏在医院附带的vip高级餐厅包厢内见到了贵客。

跨进门的那一刻,在看清那些人之后,她整个儿,彻底懵了……

待续!

还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