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一次逃亡,让阿蕙知道,即使她再怎么担心,也不能改变赵家因为她而受到的牵连,就索性把那些烦心事放在脑后,安心替廖士尧照顾最小的侄儿。

来日方长,她活着,总能弥补她给家人带来的苦难。

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内心也煎熬。

大哥身体不好,三哥难当大任,公司又被封了,不知道现在家里过得怎样的水深火热。

可是白日,她必须收拾好心情,陪着孩子们玩。

以至于这几个孩子都不知道阿蕙到底是廖士尧的什么朋友。

相处久了,廖兆寅直接问阿蕙:“你真不是我二叔的女朋友?”

阿蕙哭笑不得。

不过,督军府里的佣人,都把阿蕙当初廖士尧的女朋友。

“当然不是。”阿蕙笑着道,“你二叔老得都可以当我爸爸了!”

其实廖士尧没那么大,他今年刚满二十八岁,这是廖兆寅告诉阿蕙的。

上次阿蕙遇到廖士尧的时候,他正在逃难,人很狼狈,就显得苍老。如今的他,俊朗英武,年华鼎盛,说他像阿蕙的爸爸,实在太诛心了!

老2廖兆慎不懂阿蕙的讽刺,眨巴着大眼睛问阿蕙:“蕙姐姐,你想让我二叔给你当爸爸?”

阿蕙噗嗤笑了出来。

她和孩子们相处,一开始孩子们叫她赵小姐,渐渐熟了,戴副官让他们喊阿蕙为“姑姑”,阿蕙不情不愿的。

她苦口婆心的劝说,现在孩子们终于异口同声叫她“姐姐”了。

老大廖兆寅则翻了个白眼,对阿蕙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才不够格当我们廖家的女儿呢。”

阿蕙便作势要抡他:“哪里不够格,我不漂亮吗?”

“够格不够格,跟你是否美若天仙,有什么关系?”廖兆寅慢悠悠撇着阿蕙,问道。

阿蕙就被堵得无言以对了。

戴副官在一旁使劲憋着笑。

相处还没有半个月,阿蕙和他们就熟悉起来。可能是因为阿蕙并非长辈,不会去教导孩子们哪些应该做、哪些不应该做,所以孩子们愿意亲近阿蕙。

毕竟和佣人、副官们相比,阿蕙更加愿意陪他们说笑。

府里又没有其他人了,只有阿蕙。

熟悉之后,老大廖兆寅就拿阿蕙练嘴皮子,不管阿蕙说什么,他都要堵回来。他年纪小,说话却伶牙俐齿的。有时候阿蕙并不是不能反击,而是觉得有趣,自己笑场了,失去了反击的气势。

于是她天天被廖兆寅埋汰,就像现在这样。

老2廖兆慎的确调皮。

他除了是个吃货之外,就是破坏王。来的第三天,他把自己住的客房里的衣橱门就弄坏了;没过几天,又被台灯弄碎了;再过了几天,还把院子一株西府海棠树给连腰弄折了。

两天前,他把宴会大厅的水晶灯给掰了下来,摔得粉碎。

他还无辜的说:“咣当一声掉下来,吓死我了,蕙姐姐!”

阿蕙啼笑皆非。

老三廖兆禹则是黏人精,不管阿蕙走到哪里,他都要跟着,像个女孩子。晚上必须他睡着了,阿蕙才能回房。

这段日子和这些孩子们相处,阿蕙发现,其实她也能照顾好孩子。

只是家里的那些侄儿侄女,为什么从来不跟她亲近?

大约是前世这个年纪的她,不太喜欢小孩子吧?

转眼间到了七月初,天气的酷热减轻了些许。

阿蕙也越来越不淡定了。廖士尧快十来天没有回来,而她也不知道茂城的案子到底怎么样了。

她有点想家。

老三廖兆禹却顶着湿漉漉的脑袋,似受了惊的小鹿,扑到了阿蕙的怀里,把阿蕙的衣裳都弄湿了。

阿蕙微讶。

女佣随后跟了进来,手里拿着湿毛巾,见廖兆禹紧紧抱着阿蕙不肯松手,歉意道:“赵小姐,您吩咐我给三少洗头,还没有洗好,他就跑了…….”

阿蕙点头,道:“你去忙吧。”

女佣退了出去。

阿蕙轻轻拍着廖兆禹的后背,问他:“怎么不洗头?”

廖兆禹把头紧紧埋在阿蕙怀里,不回答。

阿蕙便道:“我帮你洗,好不好?”

半晌,他才抬起脸,稚嫩的眼睛带着几分不情愿,还是细声说了句好。

阿蕙牵着他去了洗手间,把他仔细洗头。

弄好出来,阿蕙带他到自己房间里,替他拭擦头发。

老大廖兆寅走了进来,手里拿了份报纸。

他问阿蕙:“咦,原来你杀人了啊?”

阿蕙错愕,问他:“什么报纸,拿来我看看……”

廖兆寅把报纸凑到阿蕙面前。

是几个月前的旧报纸。

阿蕙又问:“哪里弄来的?”

“门房的车夫在嘀嘀咕咕的,我过去瞧瞧他们说什么,就看到了这个。”廖兆寅道,说着把报纸叠起来放在茶几上,径直坐在沙发上,问阿蕙,“你真的杀人了?”

“没有。”阿蕙道,“死的那个女孩子,是被她爸爸杀了的。我正好在场,她爸爸就嫁祸给我……”

“所以你跑来找我二叔,是不是?”廖兆寅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阿蕙和廖士尧到底是什么关系。

顿了顿,他又疑惑道:“我二叔为什么帮你?你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阿蕙想了想,笑盈盈道:“可能是你二叔觉得我好看,喜欢我吧?”

廖士尧为什么救阿蕙,说起来不仅仅话长,而且阿蕙觉得,廖士尧不希望那段悲催的经历被外人知道,所以阿蕙不愿意说,也不敢说。

而廖兆寅向来爱抹黑阿蕙,所以阿蕙时不时跟他逗趣。

不成想,这次廖兆寅居然没有反驳,这令阿蕙颇为诧异。

廖兆寅又拿起那份报纸,仔细看了起来,不接阿蕙的话。

“怎么,你也觉得,你二叔是因为我好看才帮我的?”阿蕙笑容更加灿烂,轻轻替怀里的小禹擦头发。

小禹乖乖的,不出声,任由阿蕙弄他的头。

“你总说自己好看,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廖兆寅头也不抬说道。

阿蕙把手里替小禹擦头发的毛巾揉成一团,砸向了廖兆寅。

结果,扔到了他头上,毛巾团散了,盖住了他的脸。

阿蕙自己笑出声。

小禹看到阿蕙笑,也跟着咯咯笑。孩子清脆的笑声虽然虚弱,却很好听,惹得阿蕙更想笑。

廖兆寅不声不响把毛巾从脸上拿下来,静静放在手边,然后趁阿蕙不备,又扔了过来。

小禹见廖兆寅欺负阿蕙,起身跳下床,用小拳头打廖兆寅:“大哥坏!”

阿蕙忙把小禹抱过来。

廖兆寅就追到**,佯装要打小禹,三个人在**闹成了一团。阿蕙的笑声也没有了矜持,大声又恣意,逗得小禹也咯咯笑个不停。

廖兆寅跟着笑。

连廖士尧站在门口,三人都没有察觉。

直到戴副官的嗓音又高了几分,喊道:“赵小姐…….”

阿蕙等人才发现了廖士尧。

廖兆寅颇为惊喜,从**溜了下去,道:“二叔,你回来了?”

阿蕙也坐了起来,整了整自己玩闹得凌乱的头发,又替小禹整好衣襟,抱着他坐到沙发上。

“刚刚到家。”廖士尧脸上有笑,揉了揉兆寅的头,“玩得挺开心的?”

兆寅脸上就有了几分尴尬。他平时虽然嘴巴毒辣,可举止文雅,很少像今天这样,跟小禹和阿蕙打闹。

他低头,没回答廖士尧的话。

阿蕙请了廖士尧坐,让女佣给他上茶,笑着道:“还以为您要过些日子才回来……”

廖士尧不在家,阿蕙过得比较轻松。

“事情忙好了,就早点回来。”廖士尧轻声道,然后冲小禹招手,让小禹过去给他瞧瞧。

小禹眼底有了几分惧意,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躲到了阿蕙身后。

阿蕙歉意对廖士尧笑了笑:“您不在家的日子久了些,他又认生了。”然后,阿蕙把小禹拉到身前,蹲下身子柔声对他道,“小禹怎么了,不认识二叔?快叫二叔。”

小禹眼睛怯生生的,看了眼廖士尧,又扭着身子扑到阿蕙怀里,,紧紧搂住阿蕙的脖子,声若蚊蚋喊道:“二叔…….”

廖士尧笑了笑,并不见怪,起身走了过来,摸了摸小禹的头。

小禹搂着阿蕙的脖子就更加紧了。

阿蕙只得抱起他,坐到沙发里。

廖士尧问起老2廖兆慎去了哪里。

“厨下有个师傅会吹口哨,小慎天天跟在他身后玩,让那个师傅教他。”阿蕙道。

廖士尧没做什么评价。

阿蕙让戴副官去寻廖兆慎回来。

晚上,他们叔侄一块儿吃饭。

阿蕙本想避开,结果老2廖兆慎喊道:“蕙姐姐,今日做了你最喜欢吃的鲥鱼!”

他最近总在厨房转悠,一日三餐吃什么,总是提前告诉大家。

廖士尧却深深看了阿蕙一眼,然后才道:“一起吃吧。”

“不了,你们先用。”阿蕙笑着,转身要走。

结果老三廖兆禹跑过来,抱住了阿蕙的腿,喃喃喊:“蕙姐姐,蕙姐姐……”

他要跟阿蕙一起走。

廖士尧又说一起用餐,阿蕙这才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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