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头,慕容晴莞立于院中,望着天空中的明月,又是一年除夕,在这阖家团圆的日子,她却依旧是一个人,这一刻,心里竟是如此的牵挂深宫中那一抹明黄色的身影,不知此刻,他在做什么?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这是她用自己的发丝绣下的词句,绣进的却是她难言的心事,如果上天能够安排月亮夜夜圆满无缺,如果上天能赐给他们永不分离的幸福,那么,她甘愿用自己最火热的心来爱他,可月亮又怎会长圆不缺,而她也注定陪伴不了他太久的时日。

本以为剩下的日子,可以安静的待在他身边,直到不得不离去的那一刻,可上天竟是这般捉弄人,总让他们聚少离多,先前是身近心远,如今却是身心俱远。

抬手轻拭眼角,不知不觉间,她已是泪流满面,阙,她真的好想他,如若知道会有此一劫,她定不会那般冷待于他,她会好好珍惜与他相处的每一个日夜。

面前忽有凉风掠过,再次抬眸,眼前突然多了一道颀长的身影,她微微偏首,避过那人复杂的眼神,自昨日早膳后,她对他便愈发的排斥,而他除了差人过来给她送米粮蔬菜,量身制衣以外,便再未出现在她的眼前。

那么此刻,这个狠戾的男人又想做甚?大好的团圆之夜,他不去与家人团聚,倒跑来看她这阶下囚,还真是够有闲情逸致的!

面对她的冷淡,蓝慕枫微微牵了牵唇角,倒也未置一词,掀起袍角与她同坐在青石台阶上,共赏那一轮明月。

“在想他?”突如其来的一问,让慕容晴莞身形微微一震,却也并不答他,只是侧了侧身,将脸埋入双膝间,继续默默想着自己的心事。

“他今日刚刚灭了我蜀州一个分舵,杀光了除舵主以外的所有人!”蓝慕枫转眸看她,清楚的看到她瘦削的肩膀轻轻颤了下,遂又加重了语气道:“他自登基以来,对待每件事都采取温和的态度,现在却因你而变得手段残忍,你是不是应该为自己在他心目中的重要而感到欣慰呢?”

他讽刺的话语一落,慕容晴莞终是抬起了头,对上的却是他满是恨意的眸子,在他提起萧昶阙的时候,那种深入骨髓的恨意竟让她遍体生寒,“你为什么那般恨他?”她忍不住脱口问道。

“因为他抢了我最心爱的女人!”他亦干脆的答道。

“你撒谎!若是那样,你把慕容晴语抢回来便是了,抓我作甚?!”她曾想过他掳她来此的原因,可能是因为父亲的计划,也可能是为了替慕容晴语出气,可她是真没想到,这个男人竟是如此的恨萧昶阙,他一直不杀她的原因,应该也是为了对付萧昶阙。

“抓你,自有抓你的道理,不过,你似乎很不喜欢这个地方,本门主已经给你觅了个更好的去处,过些天就送你过去,相信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说完,他便笑着起身,走向院门,再也未看她一眼,只是,那言不由衷的笑意,却在迈出院门的那一刻僵在了唇角。

慕容晴莞,若你不是他最心爱的女人,或许我会选择放过你,但很可惜,这辈子,你注定要代他受过,折磨他最心爱的女人,远比折磨他来的更痛!

当那抹身影消失不见之时,慕容晴莞只觉万分的头痛,现在究竟是怎样一种状况,他那莫名其妙的恨到底源自何处,还有,要送她去另一个地方,该会是哪里?

尽管脑子里记着一幅地形图,可她连这个院门都出不了,对这里,她都还未完全搞清楚,又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那她还有机会逃出去吗?

抬手拍打着疼痛不止的额头,她头痛的毛病已经许久不曾发作了,今日倒是比着往昔痛的愈发厉害了,无奈的起身,她慢慢走进屋里,再次和衣躺在**,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想着或许睡着了,所有的痛苦与烦恼便都会消失不见……

华音殿里,歌舞正酣,却早已不见了帝王的身影,慕容晴语怒目瞪着那空了的两个位置,即使那个女人不在,却依旧留有她的一席之位,今日,皇上更是抛下所有人,去了缀霞宫,陪那个“称病已久”的贱人。

曾经伴君王侧的一直都是她慕容晴语,可如今,却换成了那个贱人,要她怎能不怨恨!

“皇贵妃莫要生气,你独霸君王宠那么久,是该分一杯羹给自家姐妹了,不然,老天都会看不过眼的!”耳畔传来一个尖锐讽刺的声音。

慕容晴语转眸,目光冰冷的看着身边那个华服锦衣的女人,冷笑道:“静妃何必得意,自你小产后,皇上去过你宫里几回?打扮的这般花枝招展,皇上可曾多看了你一眼,不如学学本宫的妹妹,效西子之颦,但只怕,你没皇后那本事,到头来,不过是比那东施更惹人笑柄!”

“慕容家的女儿果然都牙尖嘴利,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了,宫里谁人不知,你皇贵妃现在不过就是毓秀宫一件华丽的摆设,庶出就是庶出,这辈子你都只能屈居于你那嫡出的妹妹脚下!”

“你……”慕容晴语已是怒到极致,这个庶出的身份是她最大的耻辱,若不是因为慕容晴莞,她何以沦落到这个地步,她真想告诉所有的人,那个贱人再也回不来了,可那样便是间接告诉皇上那个女人的失踪与她有关,她还没蠢到要引火烧身。

远远的,商画眉漠然的看着那两个争执的女人,顿生鄙夷,先前联手欺负莞莞的时候,不是挺合得来的吗?如今倒撕破脸了,再看周围那些神色各异的妃嫔,真真是让她反感至极,遂起身,绕过众人,悄然出了大殿……

缀霞宫

漆黑一片的寝居里,浓浓的都是酒气,萧昶阙靠坐在床前的地毯上,依旧仰头喝着坛中的烈酒,人人都道酒能浇愁,可为何他心中的愁却始终不散,莞莞,他的莞莞究竟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