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

萧瑀夜埋首于高高捋起的卷宗里,门‘吱呀’一声开了,他却并不抬头,只是蹙眉问道:“可是醒过来了?”

冷月缓步走近他,淡声回道:“没有,他脑部受到重创,又服了浣花草,就是醒了,也会记忆全无,况且……”她咬了咬唇,继续说道:“他武功尽失,双腿已废,清醒之后,只会让他更加痛苦,倒不如就这样睡着的好。”韩大哥,在影阁里,他是除了表哥以外,她唯一愿意亲近的人,一别三年,再见时,他竟成了那副样子。

一个月前,影阁的人是在乞丐堆里找到他的,那时他便已经昏迷了六个多月,若不是那些善良的乞丐每日喂他稀米汤,他根本撑不到现在。

萧瑀夜抬起头,有些不忍的说:“小悦,我知道翼成这个样子,你很难过,但他当初自请去五毒门的时候,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相信我,翼很坚强,只要他能够醒过来,一切都还有希望。”

“希望?是找到苏姑娘的希望吗?表哥,韩大哥已经昏迷七个月了,你都没想过这七个月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吗?自你从大石国回来,就从未放弃过寻找她的下落,可你找到的是什么?是形同活死人的韩大哥,蓝慕枫根本就是个魔鬼,他能将韩大哥折磨成这副样子,可想而知,苏姑娘定是凶多吉少了。”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表哥喜欢苏暖暖,她嫉妒过她,却从未怨恨过她,可如今,每日看着表哥如疯了般的寻找她时,她是真的开始恨她了,恨她勾走了表哥的心,却给不了他同等的爱。

表哥是那般高贵冷傲的人,却因着爱她而变得卑微惆怅,甚至愿意为她放弃所有,可她又给了他什么?

听了她的一番话,萧瑀夜蓦地有些头痛,他曾经将暖暖弄丢过一次,一别便是六年,那么这次呢?已经过去七个月了,为何还是没有她的一点消息,难道他们还要再别六年吗?

偏首望着那满桌的卷宗,那里记录着臻国所有十**岁的女子的资料,可他都快将它们翻烂了,也没有理出一点头绪来。

“王爷,属下有事情禀报。”正当屋里的两人僵持不下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进来!”萧瑀夜轻揉着眉心,对冷月道:“你去宫里请沈慕白过来给翼诊治!”

冷月点了点头,刚一转身,却是呆愣在了那里。

萧瑀夜不解,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那清幽似寒潭的墨眸里涌起了一片不小的波澜,“怎么找到它的?”他伸手接过侍卫怀里的小东西,仔细打量着。

“回王爷,是青城来的一个商人把它送去了映月山庄,说是有人托他带给山庄的主人,您和郡主都不在,管家就托影阁的人送来了王府。”

“那个人呢?可是一并带过来了?”萧瑀夜心里蓦地一惊,映月山庄是影阁获取消息的地方,这一点除了他的亲信以外,就只有皇上和暖暖知道,他曾对暖暖说过,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传消息给映月山庄,那么这次,是她嘱托人送了洋洋过来的吗?

“那人就在外面候着,现在要让他进来吗?”

“传!”萧瑀夜的目光定格在书案上的那只小狗身上,此刻,它同样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瞅着他,还伸出受伤的前爪挠着他的手背。

他轻轻解开那染着血迹的白帛,却发现它的爪子确实受了伤,只是那伤,时日已久,早已结疤,根本不需要包的如此厚实,心中疑窦顿生,拿起那面白帛,可上面除了干涸的血迹外,什么都没有。

冷月也是疑惑的看着他,直到一人推门而入时,他二人才回过神来。

进来的人低眉顺眼的跪在案前的地面上,惶恐道:“王爷恕罪,草民只是受人之托,送这东西过来,若是有冒犯王爷之处,还请王爷……”

“嘱托你的人叫什么名字?”萧瑀夜沉眉看着他,冷冷的问道。

“她是青城最热闹的揽月楼里的头牌姑娘,叫……月晴阙……”那人颤颤巍巍的答道,生怕这尊贵的王爷主子一个不高兴要了他的脑袋。

月晴阙?萧瑀夜霍然起身,绕到他面前,一把将他揪了起来,“说!本王要知道有关她的所有事情!”他可以确定那个人就是暖暖,‘月’是她向他求助的信号,‘晴’是她自己的名字,而‘阙’,臻国没有几个人敢用皇帝的名讳命名的。

被他这么一吼,那商人登时吓得腿都软了,赶忙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

他不过就是一个来往于各城之间做香料生意的小商人,一直都是本本分分的,那天生意出奇的好,就想着去揽月楼里听听大家争相夸赞的美妙琴音。

而那日,一向冷漠如冰的晴阙姑娘竟反常的要招待一位可以猜得出大堂之内所熏香片的客人,这对于他这个在香料堆里摸爬滚打十多年的人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之后他便在众人嫉妒的目光下美滋滋的进了月晴阙的清音阁。

那女子果真如外人所说的那样清冷娴静,居室里不见丝毫风尘之气,若不是确定他是在揽月楼里,他还真以为自己是进了哪个大家闺秀的闺阁之中。

并未有太多的言语,月晴阙只是亲自煮茶给他喝,然喝过之后,他才知道,自己一早就被那个薄纱遮面的素衣女子给算计了,那入口清甜的奇异花茶,竟是致命的毒药,要他不得不听从她的吩咐,千里迢迢的来京城送这个小畜生给映月山庄的庄主,还说,只要送到,那庄主自是会给他解药,现在看来,那女人所说的解药恐怕是一道催命符吧!

听他说完,萧瑀夜沉思许久,握紧了手中的白帛,冲那人开口道:“本王会命人将东西转交给映月山庄庄主,在这期间,就先委屈你在王府里待一段时日。”

“可是王爷,草民的解药……”

“月姑娘给你喝的不过是活血清火的花草茶罢了,你的那些不适反应,完全是心理作祟,自己吓自己罢了!”

他太了解暖暖了,那个丫头与她的娘亲一样,是个善良纯粹的医者,平生最大的愿望便是悬壶济世,行医救人,她怎么可能去下毒害一个无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