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里停下吧!”放下车帘,慕容晴莞紧了紧身上的斗篷,便挪动着准备下车。

萧瑀夜赶忙拦下她,轻声道:“这里离水云庵还有一段距离,天寒地冻的,车里总比外面暖和些。”

慕容晴莞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强挤出一抹笑意,道:“怕是再往前,就遍布着他的眼线了,我不想……”

“本王知道了!”还不及她说完,萧瑀夜便冲外面吩咐道:“停车!”回过头来,他墨色的瞳仁中有一闪而逝的黯然,迟疑的伸出大手,有些僵硬的帮她系着斗篷的束带,“马车可以不上去,但你的腿不方便走路,就让我陪你上去可好?”

“夜哥哥……”她轻巧握住他的大手,咬唇道:“暖暖不想成为你们叔侄间的矛盾,就让暖暖自己上去好不好?”

“你就那么在乎他的感受吗?为了他,你一定要和我这么生分吗?”萧瑀夜不由的高了嗓音,此刻,他是真的恼了她了,难道他们之间,十三年的感情,竟还抵不过她与萧昶阙那么短暂的相恋么?

慕容晴莞握着他大掌的指尖蓦地僵硬起来,心中溢满了苦涩,夜哥哥,如果可以,她真的想这么一直依赖着他,可是,她不能那么自私,眼看着,夜哥哥就要到而立之年了,皇室宗亲里,这个年纪的男子早就儿女成群了,可他却连一个正经的王妃都没娶。

是她一直耽误着他,在她固执的爱着萧昶阙的同时,夜哥哥也在固执的等着她,可她真的不值得他这般无悔的付出。

在靖王府的那几日,冷月告诉了她有关大石国公主的事情,那同样是一个执着的女子。

无论是上官琉苏,还是冷月,都比她要好上千倍,如若夜哥哥可以打开心结,去追寻属于他自己的幸福,那么她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再有遗憾了。

至于萧昶阙,她曾用她最美好的时光爱过他,可他们之间终是存了太多的矛盾和障碍,她是真的厌了,也倦了。

皇后的位置,她从来都不稀罕,她在乎的只是他的心,自嫁他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他是世间最不可能一心的男人,她也不奢求能成为他唯一的女人,就只希望他能多在乎她一点点。

可就是这一年的离别,终是让她认清了帝王的凉薄,女人可以在那寂寥的深宫之中,数着日光斑驳的碎影,将那一头青丝绾成白发,可帝王却不愿为女人忍受那短短一年的寂寞。

或许,她真的应该感激蓝慕枫,给了她一个认清现实的机会,提醒她不要过于沉溺在帝王的恩宠中。

蓝慕枫,此刻,她竟有些许的想念那个邪魅的男人,不知他在得知她离开后,是怎样一番光景。

甩了甩头,拉回那飘远的思绪,深吸一口气,她松开萧瑀夜的手,慢慢挪身到车外,背对着他说:“我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走几步路是没有问题的,马上就年下了,想是王府中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夜哥哥去处理,夜哥哥还是快些回去吧!”说着她便在倚翠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凛冽的寒风吹在身上,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背脊却依旧挺得笔直,回转过身,她笑着冲那个脸色铁青的男人挥了挥手,便再次旋身,强忍着心头涌起的阵阵酸涩,迈着僵硬的步子走在咯吱作响的雪地上,夜哥哥,忘了暖暖吧,你那么好,是暖暖配不上你,如若有来生,暖暖一定许给你一颗最完整的心……

看着那个娇小的身影艰难的走在苍茫的雪地里,萧瑀夜双手紧握成拳,刚要举步上前,却被一只白皙的小手拦下,“我去吧!”

冷月一贯淡漠的玉容上隐约浮现一抹愧意,是她告诉了苏姑娘有关上官琉苏的事情,也是她责备苏姑娘不该让表哥对她念念不忘。

可在苏姑娘转身的那一刻,她清楚的看到了她眼中闪动的泪光,让表哥爱上她,并不是她的错,枉她冷菱悦一向爱憎分明,怎就为了心里的那抹不快,而去迁怒一个本就无辜的女子。

萧瑀夜看了她半晌,终是妥协道:“好好照顾她。”言罢,他便跨上了侍从牵来的坐骑,向山下行去,他自是知道暖暖在想什么,可这么多年了,守护她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他根本无法不去想她,就好比萧昶阙是她躲不过的劫一样,她同样也是他逃不开的命数。

而小悦对他的感情,他不是不知道,可他只当她是妹妹,除了暖暖以外,只怕他这辈子都没有办法爱上别的女人了……

一步一挪的终是到了栖霞山深处,远远的望去,正见一个衣衫破旧的尼姑弓着身子在猎猎寒风中扫着庵前厚重的积雪。

倚翠扶着慕容晴莞走上前问道:“敢问师太,这里可是水云庵?”

那姑子头也不抬,语气不善道:“是与不是,你不会自己上前看么?休要挡着我扫雪!”说着,她便挥舞着扫帚驱赶挡在她面前的二人。

慕容晴莞打量她许久,虽是一身姑子的着装,但那个声音,她却一点都不陌生,遂冷冷的开口道:“四年不见,大娘还是这般气势逼人,难怪父亲始终不敢纳妾室进门!”

听到这句满是讽刺的话语,叶琳蓦地抬起头,不置信的看着面前那张让她怨恨了二十多年的素颜,苏曼柔,不,是苏暖暖,这个卑贱的丫头,竟与那个贱人长了一张同样魅惑众生的脸孔。

为什么这个贱丫头还活着?晴语,她可怜的语儿,为什么她们母女要经历同样的命运?

苏曼柔勾走了那个男人的心,现在,她的女儿又来破坏属于语儿的幸福,不,她的人生已经毁了,她绝不要语儿和她走同样的路,想到此,她的眼中闪过一抹狠戾的光芒,握着扫帚的右手慢慢探向腰间。

只是,还不及她有下一步的动作,她整个人连带着那粗笨的扫帚便一起被一股大力挥到了刚刚扫到一块的雪堆上,掺杂着泥土的积雪瞬间塞满了她的口鼻,让她一阵剧烈的咳嗽。

庵后瞬间涌现出一批黑衣男子,防备的看着立于慕容晴莞身后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