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满是怒意的质问并未使那个疯癫的女人清醒过来,她依旧抱着那个破烂枕头絮絮念叨着含糊的话语。

慕容晴莞终是忍无可忍的按住她的双肩,强迫她面对着自己,厉声问道:“告诉我,是不是顾歆媚做的?”

她是不喜欢瞿红萼,也怨恨萧昶阙的背叛,可那个孩子是无辜的,无论后宫中的女人如何争宠,如何相斗,她都可以理解,因为那是她们生存的方式,她们只是不想自己那如花的容颜葬送在似水的流年里,她们只是想要和命运抗争,争得一份属于自己的繁华,哪怕只是昙花一现的美丽,也会如飞蛾扑火般的奋不顾身。

可她无法忍受的是那些肆意残害子嗣的人,同为女人,将心比心,如若死去的是自己的孩子,那么她们又将作何感想?

顾歆媚,四年了,她以为这四年的冷宫幽禁,那个女人的脾性会有所收敛,却没想到她依旧狠毒如斯。

既然她死性不改,那么她也不会再手软,定要将先前陷害她的那笔帐一并跟她算清楚!

听到那个名字,瞿红萼本是混沌的眼眸里渐渐现出一抹清明,却依旧紧咬着下唇不理会面前的女子。

慕容晴莞没来由的一阵窝火,抬手狠狠的甩了她一耳光,怒道:“你瞿红萼不是一贯狠戾骄傲么?怎么现在却连替自己孩子讨回公道的勇气都没有了!是不是没有了武功,你就连骨头都一并软了?!”

这句话一出,瞿红萼终是抬起了被凌乱的长发遮住的小脸,止不住冷笑道:“是她做的又如何?根本就没有人在乎那个孩子,如若不是眉妃,皇上早在得知我有孕的时候就杀了我了,又岂容我活到现在!”她是真的后悔了,她想要为师兄做一点事,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萧昶阙废了她的武功,将她丢进冷宫,任她自生自灭。

那七个月,是顾歆妃和她的婢女一直在照顾她,那段时间,她是打心眼里感激那个女人的,可她终究是错了,她忘记了后宫女人的可怕,她居然天真的相信了顾歆媚那虚伪的嘴脸,枉她自负是用毒高手,竟栽在了别人的手中。

她抬手覆上自己的小腹,那里曾经孕育着一个小生命,是这辈子唯一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先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根本就不在乎那个孩子,可直到她忍受那撕裂般的疼痛,千辛万苦的将他生出来时,她才明白母亲是多么的伟大,可她是个没用的母亲,她没有保护好自己的骨肉,让他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就永远的离开她了。

慕容晴莞怔怔的看着满目哀伤的瞿红萼,脑海中慢慢浮现出往昔的种种,却感觉都是那般的遥远。

对萧昶阙失望以后,她之所以还要回来,是为了了断一些过往的恩怨,这其中也包括这个女人间接对碧瑶造成的伤害。

现下,不等她动手,这个女人已变得这般凄惨,她应该开心才对,可为何心里竟隐约有股道不出的悲哀?

握紧了有些发麻的手掌,她漠然的开口:“不管怎样,孩子总是无辜的,我会帮你替他讨回公道,至于你……”她顿了顿,眸中闪过一丝不忍,“路是自己选的,那么无论有多么艰难,你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说完,她便要旋身离去,然衣袖却被那女人死死的拉住,“别走……小姐……”

这声“小姐”,她叫的万分艰难,出口之后,心里更是晦涩难耐,对这个女子,她鄙视过,憎恶过,可她万万没想到,在自己这般凄楚无助的时候,她竟然还会来看她。

碧瑶,她曾嗤笑那个丫头的愚蠢,却不想,真正愚蠢的人,是她自己,是她的固执骄傲,让她一再的认不清现实,终是一步步走到了今日的局面。

武功废了,孩子没了,甚至连自由也没有了,若不是心里还有牵挂,她早就不想活了,一想到这里,她更紧的抓住了慕容晴莞的衣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跪在了她面前,“小姐,奴婢求你……求求你让我见师兄一面好不好?不会很麻烦的,你只要让人给碧水山庄带句话就好……”

不等她说完,慕容晴莞便一把甩开她的手,愈发愤怒道:“你疯了么?!你现在是皇上的妃嫔,却让他进宫来看你,瞿红萼,你究竟是爱他,还是害他?还有,你知道臻国和晋国现在的关系有多么紧张吗?你觉得,他进了宫还有命出去吗?”

被她这么一甩,瞿红萼不稳的撞到床沿上,她顾不得身体的疼痛,诧异的脱口问道:“你知道他的身份了?”师兄竟将一切都告诉了这个女人么?

从慕容晴莞的表情和语气中,不难看出,她是在乎师兄的,可她不应该是恨他的吗?是他将她掳走,害她与心爱的男人分别那么久,又为了慕容晴语而让她受尽折磨,可为什么她还这么关心师兄?

慕容晴莞不答,只是冷冷的说:“如果你真的爱他,就好好的活下去,否则,只会让在乎你的人难过!”

蓝慕枫,他是那么孤寂的一个人,所在乎的人和事都少之又少,或许保住红萼的命,是她唯一能替他做的一件事吧!

收回飘远的思绪,她再次看了红萼一眼,便缓缓向门口走去,只是,还不及她跨出门槛,身后便又传来了一阵凄凉的笑声,“慕容晴莞,你知道你娘为何要把你送进相府吗?”

迈出的脚蓦地僵住,慕容晴莞只觉心头一震,霍然转身,不置信的看着她,“你说什么?”她的声音沙哑,隐隐带着一丝哽咽。

“十三年前,是五毒门的人灭了你们居住的那个村子,那把火,是我爹亲手放的,而我爹也是因那件事而死,所以,我恨你娘,更加讨厌你!”

五毒门?瞿晟?瞿红萼曾经说过,她爹是因父亲而死,难道说,那件事与父亲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