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宫中,慕容晴语愤怒的将药碗掷到地上,森寒的目光如两把利剑般射向跪于面前的女子,“这就是你所说的解药吗?让本宫卑躬屈膝去求,受尽羞辱奚落都讨不来的,就是这苦的难以下咽的东西!瞿红萼,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本宫不敢动你?居然敢如此戏弄本宫!”

这段时间,她一直按这个方子服药,却依旧解不了那蚀心散的毒性,而那汤药入口之时,苦的难以言说,入腹后更是如翻江倒海般难受,让她怎能不恨!

红萼抹去额角的血水,上一次的伤口还未痊愈,今日又遭重创,这个骄矜的大小姐生起气来,就只会摔东西砸人,真的是比泼妇还野蛮!

“奴婢是趁幽竹不注意时,抄下的药方,也对照过她每日抓的药,这确实是皇后服用的解药,至于为何会如此,奴婢也不知道。”

“没用的东西,你居然跟本宫说你不知道,不要以为有父亲给你撑腰,你就敢不将本宫放在眼里,本宫……”

“语儿,休得胡闹!”一个熟悉却冷漠的声音瞬间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

慕容晴语委屈的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沉稳男人,娇声唤道:“爹爹……”她已有许久不曾见过家人了,宫中规矩颇多,而她还是以一个庶女的身份入宫,就更加不能指望可以时时见到亲人。

慕容睿示意红萼起身后,便挥退了一干宫人,阴沉的目光冷冷的凝视着慕容晴语,对她的所作所为,他真的是失望透顶,他原本的计划是想扶植一个与慕容家紧密相连的皇子为储君,可她居然为了一己之私,毁了他所有的筹谋!

当初真不应该答应她入宫为妃。

“爹爹,女儿……晴莞她……”

慕容晴语有些不知所措,她自小就极怕父亲,在她的印象中,父亲是个很冷漠的人,她长这么大,一直都只有母亲一个人疼爱她。

哥哥因为沐紫菡的原因一直不愿与她讲话,而自打她记事起,就不曾见父亲对她笑过。

所以,她很依赖母亲,每次母亲因为那个叫云无岫的女人而伤神时,她都会对那个女人多一分的怨恨,在她看来,就是那个下贱的烟花女子才使得父亲对母亲冷淡,才使这个本该幸福美满的家庭变得貌合神离。

八岁那年,她在相府后院亲眼目睹了那个女人饮鸩而亡,那张绝美的脸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以至于,当看到慕容晴莞与那个女人如出一辙的眼眸时,才让她将所有的怨恨都转移在了她的身上!

“想说晴莞什么?是说她害你小产,害你无法生育,还是说她给你下毒?你真的以为你做的那些事,为父都不知道吗?”慕容睿锐眸微微眯起,语声冰寒无温。

“那爹爹今日是替她来教训女儿的吗?”

看着父亲那张愈加阴寒的脸,她真的很失望,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替那个贱人出气,先是靖王在中秋家宴上莫名其妙的挑衅,再是皇上的明赏暗罚,刻意冷落,现在连爹爹也来指责她,是她的手段不够高明,陷害了慕容晴莞,却让自己终身都无法再有孕,给她下了毒,却也让自己深受其害。

为什么上天要如此捉弄她,就因为她害死了沐紫菡吗?

那是她算计过的第一个女人,那时候她只有九岁,九岁的她还甜甜的唤着她沐姐姐,九岁的她将那个一向寡言的女人骗到了父亲的书房,让她撞见了父亲不可告人的秘密,才得以借父亲的手除掉了她。

她一点都不愧疚,沐紫菡是活该,明明是哥哥的未婚妻,心里却爱慕着她所喜欢的男人。

自小母亲就告诉她,幸福是要自己去争取的,哪怕是不择手段,也不要给对手留有任何的余地!

所以,九岁的她,间接让自己的双手沾上了鲜血,尽管哥哥因此与父亲产生了隔阂,但她始终认为自己是对的,那样的女人不值得哥哥去爱!

“为父只是提醒你,与其浪费时间去对付晴莞,不如想想如何去挽回皇上的心,他已经知道了晴莞才是苏暖暖,现在不拆穿,不过是在保护她,如果你还不知收敛的话,为父也保不了你!”

他不得不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一点教训,从她瞒着自己以苏暖暖的身份出现在太后寿宴上的时候,他就料到了会有今日的局面。

语儿受叶琳的影响太大,一直对晴莞存有敌意,她太骄傲,做事从来都不计后果,他只希望这次的打击能让她的头脑清醒一点!

“知道又如何?我是爹爹嫡亲的女儿,难道还比不过她一个庶出的贱婢吗?皇上不过是可怜她罢了!”那般卑贱懦弱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和她争夺皇上的宠爱!

“你住口,不管如何她都是你妹妹,你折磨了她十年,难道还不够吗?!”十年来,晴莞所受的苦,他都看在眼里,但他恨苏曼柔,他对她那么好,可她居然……

“爹爹,这么多年,你可曾真正关心过我,你可曾知道母亲独守空房的心酸寂寞!那个女人究竟有多好,让你对她牵肠挂肚那么多年,如果她真的爱你,又为何会失踪那么久!如果你对母亲没有感情,当初为何要娶她,又为何要生下我和哥哥,对我们,你可曾尽过一天父亲的义务?!”慕容晴语歇斯底里的质问着自己的父亲,她好失望,也好恨,她是高贵骄傲的相府千金,那么光鲜明艳,那么妩媚动人,可她也有她的无奈和痛苦。

看着满面泪痕的女儿,慕容睿深深地叹了口气,沉声道:“为父会让晴莞给你解药,希望你记住这次的教训,不要再去招惹她!”晴莞也曾质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他的回答是,给了她生命和荣华富贵,就不要再去奢求其它的东西,可语儿不一样,这么多年,他亏欠了她许多,一直都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所以,无论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他都不会责怪她,是他的冷漠疏离,才让原本乖巧懂事的她变得这般狠辣无情。

而对他来说,这次的事情也并非是毫无用处,至少经过此事,让他试探出了晴莞在皇上和靖王的心里究竟有多重要,只要他二人有了共同想要的东西,就不怕他们之间不会出现矛盾,这才是他一定要晴莞入宫的真正原因!

不要去招惹她?慕容晴语看着父亲略显寂寥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门口,视线扫过餐桌上已经放冷了的膳食,眼中顿现怨毒之色,她奋力一掀,那满桌的碗碟呼啦啦落了一地,油腻的饭菜沾污了澄亮的凿花地砖,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掀翻餐桌了,她只知道那每日的饭菜根本就不是给人吃的!

心中的怨气愈发强烈,慕容晴莞,这一切都是那个该死的女人害的!她凭什么要让她好过,她那个下贱的娘抢走了属于母亲的幸福,她定要从她的身上悉数讨回来!

秋末冬初,天气愈发的寒冷,暖阁中的镂金雕花大暖炉中炭火正旺,使得屋中暖意融融,可慕容晴莞的心却是冰冷依旧。

静坐琴前,纤细的手指轻触琴弦,大颗的泪珠滴落指尖,指动音起,弹得依旧是娘亲最爱的那曲《月沉吟》。

每年的这一天,她的心都会好痛,娘亲的忌日,可她除了能偷偷的流泪,什么都做不了。

世人皆知,她的母亲是那尊贵高雅的丞相夫人,所以她不可以祭拜娘亲,不可以做与娘亲有关的任何事情。

“柔儿?”一声不确定的低唤,让她的身体蓦地一震,琴音戛然而止。

缓缓转过身,对上的却是父亲痴迷的眼神,柔儿?他是在唤娘亲吗?他是将她错认为娘亲了吗?真是可笑,他居然还会记得娘亲!

见面前的女子面露嘲讽,慕容睿瞬间晃过神来,他真的是糊涂了,眼前之人怎么可能是柔儿,就算她神形兼似,也不是他心中的那个人。

“我没有解药!”撇开眼眸,慕容晴莞淡漠的开口。

慕容睿微微一愣,他还未开口,她倒是拒绝的快,“很快便会有了,你的气也出了,总不能怨恨语儿一辈子吧!”

慕容晴莞忽然间冷笑起来,“相爷未免也太抬举我了,您与其来跟我讨要解药,倒不如去劝皇上娶了那大石国公主,若她上官琉苏不愿为妃,我是不会介意让出这皇后的位置给她!”她的声音清清淡淡,却是清晰入耳。

“看来你还不知道靖王已经出兵援助大石国的事情,也难怪,皇上怎么会告诉你这些!”她居然唤他相爷,还要放弃皇后的位置,看来她是决意要与他撕破脸了。

慕容晴莞蓦地站了起来,唇角的笑意凝滞,不置信的看着他,“你是说靖王爷去了大石国?”夜哥哥是去打仗,他居然还告诉她不危险,战场之上,刀剑无眼,稍不留神,就会有性命之忧,他怎么可以骗她?

“他是为了帮你拿到玉指汀兰,看来他对你还真是情深意重!”慕容睿缓步走近她,目光落在她身后的古琴上,隐于袖口中的大手紧紧握起,每次看到这张琴,都会激起他浓浓的恨意,苏曼柔,为什么那个可恨的女人没有带着这东西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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