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辞去了娱乐城服务员的工作,跟着肖冬梅一起坐台了。桃红是个特别懂事而又稳重的女孩子。在娱乐城当服务员的几个月时间里,桃红学习到了很多东西,也学会了如何保护好自己。桃红坐台时,善于察言观色,见机行事。肖丁香告诉她,女人保护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的眼睛。眼睛是看事的,每次跟着妈咪走近包房,她站在门口,看看里面到底是些什么人、如果中年人多,她就站在那里等候男人挑选,如果里面都是年轻人,她马上撤退回到休息室。有时候,眼睛也许出了差错,因为中年人也有不安顺的男人。碰到这样的情况后,桃红先是稳住情绪,要不就给顾客说明自己的情况,只陪唱陪跳,不做其他的事情,要么就客气地对顾客说,我给你找个女孩子过来。然后就逃之夭夭。

桃红坐了半个月的台,口袋里有了两千多元人民币。她想再坐半个月台,挣满五千元后,把母亲接到城里来住院治疗。毕竟城里的医疗条件好,医生水平高,相信母亲的病一定能够治好。可是让桃红没想到的是,母亲已经病危多日,奄奄一息了。那天,桃红刚吃过早饭,肖丁香就来找她。肖丁香说:“桃红,你要坚强一点,有点思想准备。”桃红听丁香姐这么说,就知道家里出了事,于是说:“丁香姐,是不是我母亲病情加重了?”肖丁香轻轻地拍了一下桃红的肩头,点了点头说:“桃红,你父亲打来了电话,说你母亲已经不行了,昏迷了两天两夜。你父亲本来不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你,可你母亲在昏睡中,口里一直叫着你的名字。可能是你没有回家,她一直吊着一口气。你父亲要你尽快回家见上母亲一面。”桃红听到母亲已经不行了,“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她全身不停地颤抖着,没等肖丁香说完,她就住门外跑。

肖丁香叫住桃红,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递给桃红说:“桃红,快去汽车站买票赶回家,这点钱你先拿着,家里要钱用。”

桃红接过肖丁香的钱,顾不上拿上行李,一路小跑着到了汽车站。

桃红跑到车站购票窗口买车票,离开车只有十分钟了,售票员告诉她车子快开了,已经停止售票。桃红说家里母亲病危,请帮帮忙。售票员说,没座位票了,只能买张站票。桃红把钱递给售票员说,只要能赶回家就行。售票员立马给了她一张票,并催促她说,快点,不然车就开走了。桃红剪完票,跑到班车边,车门已经关闭,车子也已经发动。桃红敲着车门,司机把门打开,桃红一步跨上车说,对不起,对不起!司机瞅着桃红说,怎么不早点,再迟点可就真对不起了。

桃红坐着班车赶到青山铺后,又一路小跑赶到了肖家湾。夜幕已经笼罩着肖家湾,几只乌雅在头顶叫着,山村里显露出几分凝重的色彩。桃红快步往自己的家奔去。走近那口水井旁,她看到家里那矮屋前聚集了许多人,有些拄着拐杖的婆婆佬佬在抹眼泪。桃红哭着喊着跑进屋,一膝跪在母亲病榻前,泪水“哗哗”地流淌着。母亲似乎听到了女儿的哭泣声,突然清醒过来,声音细若游丝地说:“是桃红回来了吗?”

桃红拉着母亲的手,哭泣着说:“娘,我回来了。女儿不孝,没有在你床边照顾你,桃红再不进城了,我要守在你身边照顾你。”

母亲断断续续地说:“桃红,回来了就好,你在城里让我放心不下。现在我可以放心走了。”

“娘,你不能丢下我们呀,我赚了钱,我和哥就送你到医院去住院。”桃红哽咽着说。

“不用了,阎王爷要收我去,我有什么办法?桃红,你要记住娘的话,赚了钱给你哥找门亲事,你父亲为了你们,忙碌了一辈子,你们兄妹要好好地孝敬他。”

“娘,”桃红将一叠钞票掏出来递到母系面前说,“这里有好多钱,我们一定要把你的病治好。”

母亲眼眶内泪花闪闪,她拉着桃红的手嘱咐说:“不用花钱了,桃红,我的病已经没救了,还是多攒点钱给你哥找门亲事吧……”说完头歪向了一边,双眼永远地闭上了。

桃红摇着母亲的身子,哭得死去活来。房子里的老人们也都在不停地抹着眼泪。

桃红母亲的丧葬办得很简单,仅唱了一夜孝歌就将她安葬了。桃红母亲没有准备好棺材,原准备给她买一口瓦棺了事,桃红怎么也不同意。她说母亲为子女们操尽了心,一定要让她睡一具木棺,不然她心里会永远不安。父亲只好借了村里华三爹的黑漆棺木给了桃红的母亲,以了却桃红的心愿。

安葬好母亲后,桃红就准备回城里了。虽然母亲去世让她悲痛难奈,身体也感到疲惫不堪,但她等到母亲过了“一七”后,就将离开父亲和哥哥,重新到城里去打工。

临走之前,桃红跪拜在母亲的坟墓前,不停地为母亲烧纸钱,心里默默地对九泉下的母亲说:娘,你放心吧,女儿一定要多挣钱,让哥找个好女人,了却您的心愿。

桃红回到了别有洞天娱乐城。回到娱乐城后,桃红顾不上身体疲劳,当晚就强作欢颜去陪客人唱歌跳舞。这些天,她一天坐两个台,因为她已经别无选择,毕竟坐台吃的是年轻饭,她要趁着自己年轻,又没成家,要多挣钱点。有了钱,哥哥找对象就有了保证;有了钱,她父亲的生活就有了保障,不需要那样没日没夜地劳作了;有了钱,她自己今后的日子也就不愁了。母亲已经离她而去,不再需要她牵挂。因此,在她的心目中,除了挣钱,似乎再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