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阳市委作出决定,在云阳市党政机关抽出干部200人,在全市的二十个贫困乡镇开展扶贫工作。每个乡由3至5个单位组成一个工作组,每个委局派出一名副职领导分别任组长、副组长,包乡包村,一定三年,不根本改变贫困面貎不得撤退。

青山乡是全市最为贫困的乡镇,同样也派了一个扶贫工作组开展扶贫工作。这个扶贫工作组的队伍可以说是兵强马壮,其中几个单位的头儿都是王江明亲自点将,参加扶贫的单位也都是些有权有钱的职能部门。知道内情的人都清楚,市委之所以派出最强阵营到青山乡扶贫,肖丁香在中间是起了很大作用的。青山乡扶贫工作组由顾树槐任组长,市药材公司的副总经理秦安和市财政局一位副调研员任副组长。年初有一段时间,顾树槐心情很郁闷,局里有人告他的状,市纪委也到局里调查他的问题,虽然他知道在工作和经济问题上,自己都经得起纪检部门的审查,但任何人出现这样的事情,心里是总是不大舒畅。顾树槐虽然不怕别人查他的经济问题,但他不放心的还是怕拔出萝卜带出泥,将他和肖冬梅的风流韵事带了出来。肖丁香从肖冬梅那里听到这个情况之后,害怕顾树槐真的会查出问题来,就专门给王江明打电话,大肆说顾树槐的好话,为顾树槐说情。王江明立即过问了此事,亲自打电话给分管纪检工作的副书记,让他和市纪委的同志商量,别挖眼寻蛇打,一般的问题不要过于纠缠。纪检部门查了半个月,也没查到顾树槐经济上有什么大问题,王江明又专门为顾树槐打招呼,于是纪委马上停止了对顾树槐的调查,最后还将对顾树槐有陈见,举报顾树槐的两名科长提出了严肃批评,并调出了市税务局机关。其实那两名科长也是受了一位副局长的唆使,才举报顾树槐的。纪委对顾树槐的这次问题调查,不仅让顾树槐毫发未损,反而以和顾树槐不够协调为由,将唆使别人举报的三把手调到另一个局当副局长。顾树槐因祸得福,再也没人和他争这个“常务”了。

这次王江明点名要顾树槐到青山乡扶贫,就是想让他到下面去建功立业,创造一点成绩,让他接局长的班。顾树槐从肖冬梅口中得知了肖丁香在纪委调查他的时候,为他做了不少的工作。在顾树槐被举报,纪委调查他时,肖丁香找王书记做工作,为他讲了很多好话,顾树槐真是有些感激涕零。他知道青山乡是肖丁香和肖冬梅的家乡,还知道肖冬梅的父亲是青山乡肖家湾的支部书记,因此,他在心里想:一定要尽力为青山乡多办点实事好事,既为自己更上一级台阶攒足资本,也是为了好好报答肖丁香和肖冬梅。

王江明对这次扶贫工作非常重视,他在全市扶贫工作动员大会上讲话说,扶贫攻坚是一项关乎农业和农村事业发展的大计,大家思想认识要统一,不能有半点松懈。扶贫工作不仅要帮助乡村解决困难,更重要的是要真正让他们脱贫致富。下去工作的每个同志都要有认真沉下去的准备,想贫困地方群众之所想,急贫困地方群众之所急,要组织贫困地区的群众脱贫致富,要帮助他们思想扶贫、观念扶贫、智力扶贫、科技扶贫、文化扶贫,让贫困地区的群众切切实实改变生活状况和贫穷面貎。

青山乡扶贫工作组下去的前二天,肖丁香邀请顾树槐吃了一餐饭。那天由肖丁香作东,在香江大厦工作的几个老乡都来作陪,肖冬梅、杨柳、桃红,还有新来的几个女孩子,坐了满满的一桌。一群山村走出来的美女红颜,簇拥着顾树槐这惟一的男人,顾树槐心中感到特别滋润。听说顾局长要到自己的家乡办点扶贫,美女们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她们带着青春的笑脸,起身轮番给顾树槐敬酒壮行。酒桌上欢声笑语,酒杯咣当,要不是肖丁香和肖冬梅在一旁为顾树槐挡驾说情,这一晚,顾树槐恐怕难挡姑娘们的深情厚谊,会喝得烂醉如泥。

喝完酒后,肖丁香说请顾树槐唱歌,顾树槐已经说话舌头打转,一进包房,就倒在那沙发上打呼噜睡着了。肖丁香让肖冬梅到药店买了几颗解酒的丸子来,给顾树槐服下。顾树槐在包房里睡了足足两个小时才醒来。肖冬梅和她的伙伴们如痴如醉地唱着跳着,高兴得手舞足蹈,顾树槐虽然还有些头晕目眩,但他被这种情绪所感染,也情不自禁地哼唱了起来。看到这群活泼可爱、纯朴天真的女孩子们,他的心中就好像有了一种深深的责任和使命。

顾树槐带领着十几名扶贫队员来到了青山乡。扶贫队员首先集中在乡政府学习,听取乡政府基本情况和脱贫规划的汇报,然后确定在三个村开展扶贫工作。肖家湾自然是首选村,还有相思冲同样是扶贫工作点。顾树槐要照顾整个乡面上的扶贫工作,他让副组长、市药材公司副总经理秦安,还有市环保局的二名科长一起常驻肖家湾,自己同样把工作重点放在肖家湾。扶贫队员下村那天,顾树槐是陪着他们一起步行来到肖家湾村的。肖家湾偏僻,没有修公路,从乡政府到肖家湾有上十里路,只有一条可以走人的山间乡村小道。这条山间的羊肠小道,是肖家湾祖祖辈辈用双脚踏出来的。这条小道原来不大宽,只能是人行,后来肖老虎发动肖家湾群众,用了半个多月时间,将这条路面稍许拓宽,大胆的年轻人可以骑着摩托车和自行车到乡政府了。如今乡里有些年轻人用摩托送客,一天也能赚个几十元。肖冬梅和杨柳她们每次回肖家湾,到乡政府下了车,就坐摩托车,每次五块钱,倒也省了不少脚步。肖家湾支书肖老虎得到乡政府通知,就带着村干部到村头迎接扶贫组的同志。当乡长告知他有三名市里干部到肖家湾搞扶贫建整时,肖老虎心里特别高兴。他当了二十几年村干部,满头青丝熬成了白发,却从没有干部来肖家湾蹲过点。他知道,乡里来过好几批蹲点扶贫干部,乡里也曾有让他们到肖家湾扶贫的想法。可那些干部听说肖家湾没有公路要步行时,就把脑袋摇得似拨浪鼓,谁也不愿意来这个穷乡僻壤蹲点扶贫。这次终于有干部要来了,肖老虎怎么不欣喜若狂呢?当他紧握着扶贫组组长顾树槐的手久久不放时,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女儿冬梅竟是这个高大中年汉子的红颜知己。顾树槐望着肖老虎略显苍老的脸,从那双鬓的白发和额头上的皱纹,看上去恐怕差不多快到花甲之龄了。可肖冬梅曾告诉过他,她的父亲还不到五十岁呢。比肖冬梅的父亲还要大两岁的顾树槐,站在肖冬梅父亲面前,俨然不像是一个年龄段的人,在外人看来,顾树槐起码要比肖老虎小二十岁左右。顾树槐心中有许多感触,但他没有说出来。

顾树槐跟着肖老虎一边走,一边询问村民的劳动收入和负担情况。他在心里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在肖冬梅父亲面前表露出什么,不能让自己的工作队员,知道他和肖家湾支书的女儿有任何的瓜葛和关系。顾树槐在下乡之前,也曾嘱咐过肖冬梅,今后她回肖家湾,不要在她父亲和乡亲们面前提及他,免得节外生枝。

顾树槐和扶贫工作组队员来到肖家湾村支两委的学习室,肖老虎让村会计为客人们倒茶。待工作组的同志坐下后,肖老虎谦恭地向顾树槐介绍情况说:

“顾组长,我们村里山多田少,温饱问题都很难解决。吃大锅饭的时候,年年是返销大户。联产责任制后,村里还是山河依旧,面貎依然。前几年我们村一个姑娘逃婚跑到城里,如今成了市里的什么女企业家,说是有了好几百万,我女儿也在她那里打工,如今也当上了什么经理。不瞒你说,那年她回来,要带我女儿出去,我们一家都不同意。后来有一个姑娘为了给她母亲治病,偷偷地跟着她出去,赚了钱回家,我女儿跟我和她妈死缠硬磨,我才答应让她去。”

肖老虎摸出一包烟,分给客人每人一支,笑了笑接着说:“村子里条件有限,你们从城里来帮助我们脱贫致富,我们尽量把大家安排好。秦组长就住我家里,另两位同志一个住肖全初家,就是那个我说的女企业家的娘家,一个住到杨柳姑娘家,杨柳姑娘也和我女儿一起在城里打工,她家里是前年才做的新楼房。”

顾树槐想笑,但没笑出来。从肖支书那里他了解到,村子里做楼房的很少,掐着手指头一算,就只有那么几户人家。肖丁香拥有数百万资产,家里做栋楼房自然不存在问题。另外几户人家的楼房,像杨柳和桃红家,也都是有人出外打工赚钱做的。肖家湾的这几个女孩子顾树槐都认识。顾树槐想:既然劳务输出是农民致富的一条好途径,那肖家湾怎么不号召村民走这条路子呢?顾树槐一边用本子记着情况,一边问肖老虎:

“现在在外面打工的青年有多少?”

肖老虎默了默神,说:“不多,我们村里人脑子不开窍,一年到头守着自己的几分田土,不愿出门。前些年,女孩子们出外打工是要遭到非议的,不过现在村里人观念有了很大变化。今年外出打工的青年人就有十几个,男伢崽姑娘都有。其中在香江大厦打工的就有好几个。呵,顾组长,我们村那个女企业家叫肖丁香,你听说过吗?”

“听说过,”顾树槐停了停,有意把话题岔开说,“村民们除了种田,部分人家的子女外出打工,还有其他的收入来源吗?”

肖老虎摇了摇头说:“没有,我们肖家湾祖祖辈辈都是种田,没有人做生意,交通又不方便,除了种田,没有其他的门路。”

顾树槐清楚这些年的扶贫,没有从根本上让农民真正脱贫致富。不少单位虽然派了干部到农村,但他们很少真正为农民出主意想办法,而是部门搞点资金和物质打发,扶贫的干部则三天打鱼四天晒网,一个月在扶贫点打一个转身就算了事。乡村干部对扶贫也没什么具体要求,只要有钱有物,扶贫干部来不来乡里都无所谓,至于像过去那样与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真心实意着远长远,为群众办实事,简直是天方夜谈。虽然从中央到地方,口口声声喊什么智力扶贫、科技扶贫、文化扶贫,可又有谁真正做到了这一点呢?

顾树槐想在肖家湾作出一个典范。他对肖老虎说,扶贫组不准备带很多钱给村里,当然也不会一毛不拔。他们会尽力寻找长远致富的路子,投资项目,让全村人都受益。顾树槐在肖家湾村住了一个星期,每天他和秦安走家串户访贫问苦,作调查研究,和村民们一道商讨脱贫办法。几天的工作,使他心中有了一点底。肖家湾是典型的大山区,虽然耕地面积少,但山林资源丰富,靠山吃山不失为一条致富的好路子。听村民们讲,肖家湾的大山之中有中草药三十多种,不少还是名贵药材,每年的夏秋之际,外地就有人来山里采药。可是肖家湾人从来没有人去阻拦,而把这样的资源拱手相让。因为他们自己不懂中草药知识,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采药挣钱。顾树槐了解到这个情况后,心里就有了一个在肖家湾建一个药材基地的设想。秦安是药材公司的副总经理,这正是他的权力范围,于是他向秦安提出了这个设想,并得到了秦安的赞同。秦安说回去和公司党委认真研究,报市政府批准,争取把这件事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