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林出了家门,直奔医院。

张烨父母和自己的养父母他虽然不能经常去看望,但都派了人暗中看顾着,对他们的生活起居也有所了解。近日张乐华患了支气管炎,一直在医院吊点滴,虽说不是什么大病,但他听闻了消息,当然是要去探望的。

路上买了些老头子爱吃的水果,就提拎着去探病了。病房楼下,正遇上出来买东西的张母,招呼了下,听说他是来探病的,高兴地她合不拢嘴。两年不见,张母反倒显得年轻了,他打探过,张家的厂子已经交给得力的人管理,二老基本上就在家里享清福。况且唯一的孩子也不在身边出外求学了,不用操劳,有空出去散散步,打打麻将,小日子过得舒心自在。

老头子身体本来也见好,可那病实在是老病,天气转凉一个不注意就会复发。上楼一看,张乐华正在那看报呢,气色也不错,只有偶尔有点咳嗽,精神还是很好的。瞧见方天林提着好多水果进来,甭提有多高兴了,巴不得下床把床让给他躺。

爷俩唠了老半天,老头子是知识分子,很关心时政,话题很多。方天林因着家里的要求,这方面触及得也不少,所以跟他聊起来,也不嫌乏闷,反而很投机。张母回来,就笑着坐在一边织毛线,听他爷俩唠。要听到观点有驳,老头子倔起来,她就会出声让他注意着点,一如以前护着自己儿子一般。

在这小小的病房里,与外隔绝,一家三口,难得的相聚,是那么的和谐。以致方天林忘了时间,直到用过晚饭,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叔叔,你可好好养病,等出院了,咱爷俩再…啊?”他做了个饮酒的动作,张乐华马上皱眉了,偷眼打量了下张母,发现她看见了,但是含笑不语,这才笑眯眯地道:“好说,好说,还是我做东,你只管带作案工具来就行啦!”

嘿,看来老头子这妻管严一时半会还治不好了…

三日后,报道了一个持枪抢劫的惯犯劫车后在西郊被警方搜捕,但最终因顽抗而被击毙的消息。不管为何媒体会隐瞒实情,那日的突仿件算是尘埃落定。

西郊的某处医院停尸房,有个警察领了个男子进来,随手指了下:“在那,去认吧。”

那个男子身穿青袍,眼窝很深,走路的时候身体微微躬着,显得很无力。他走近那具尸体,咳嗽了下,轻轻撩开遮在尸体上的白布。待看到那张惊恐的脸和那未闭的双眼,他陡然心惊。

男子轻轻地抚过尸体额头上那个黑洞,喃喃了两字:“寸劲…”他颤抖着合上那尸体的双目,那死人却是不瞑目,他气息深重,按了按那人的太阳穴,咬牙低声道:“我会为你报仇的…哥…”再拂手,已是合眼。

男子回过身来,冲警察道:“咳…警官,那出租车的司机你能帮我联系一下么,我想当面跟他道个歉…”

“不必了,所幸没什么人员伤亡,他也不打算追究什么责任,你就别费心了。”警察见他看完,便催促他速速离开。那男子又回看了一眼那具尸体,没在说什么,静静地走了。

风采大赛复赛那日的结果出来,最后因第一轮双人退赛获益的票选第十名居然是另一位仅有的男选手,就是长得像女孩子,赛前冲方天林笑的那个。

而方天林在电视直播中果断弃赛,也让他一时成了学校谈论的焦点,什么八卦传闻都有。有说他食物中毒的,也有说他为了防止姐姐手机号码曝光才自裁的。当然最多还是他跟当时的对手一见钟情,两相约定一同弃赛,才有那天电视直播上的一幕,这种“浪漫”传闻当然惹得一众八卦女生心花怒放。

后来更传出来比赛后方天林一度消失,而那位女选手的后援团也曾到广一后援团追寻过那女孩子的下落,想必两人是结伴开溜的。这种类似私奔的事件更是那群八卦女生尖叫连连,待猜测他们溜出去干什么时,已经是脸红心跳了。

如今方天林走在校园里经常会受到注目礼,不过女生们都远远观望,对他敬而远之。仿佛走近一点,就会影响他那段浪漫情缘似的。

敢跟他在一起的,无非还是那三个。

“如今你已经是全校皆知的人物了。”李雁鸿语。

“名气居然比我还大,真是让我郁闷。”宋晓冉道。

“本校第一毒草,”苏樱补充道,“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啧啧…哥,看来我这特派员身份可以提前卸任了。”

方天林的眼角抽了抽,突然指着自己的盘子道:“一,二,三,总共三个菜。这个菜,我最常吃,也很喜欢吃,等下先吃…这个菜我这几天刚吃着吃,味道还不错,回味无穷,稍后再吃…这个菜呢…嗯,我很想吃,看上去也很好吃,留着最后再吃…”

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三个女生都微微地脸红,似乎听出了他话里的意味。这时方天林抬头问:“你们刚才说什么?光顾着研究吃菜顺序,我没听见。”

三女同时啐了一口:“吃你的菜吧!”

………

林家公馆。

地处东城市内的一条老街,这里的建筑普遍是二十世纪早期的风格,各户人家独门独院,就连门牌也不是经典绿,而是与墙面相衬的灰黑色,显得古老深重。这一条短短的街道,不知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家族与人物,蕴含着多么深远的能量。

上次来,只是在门口逗留了下,方天林并没有入内,这回他看仔细了些。随着门房引入,他看到此处不大,明的入口只有一处,里头是个小院和一栋三层洋房,墙面四周都有监视器,洋房的大门外站着两个保镖,肋侧微鼓,显是配枪的。

大门敞开着,林善存本在玄关候着,见他入内,便大步出来,拱手谢罪:“贤弟来得倒早,林某不甚远迎,恕罪恕罪。”

“世兄客气了,是在下唐突。”方天林也冲他拱手点头示意,然后冲身后的薛小瑶招了招手,今日她是长随,事先嘱咐了她轻易不得开口。从她手中接过两个盒子,递与过去,“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这便是见面礼,他特地事先嘱了伯父代为准备的,可他也没拆开看过,想必差不到哪去。林善存口中称谢双手接过,交与了身后的仆从,随后侧身一摆手:“请!”

方天林踏步近前,林善存与他并肩走着,不快不慢,到了门前两人同时顿住,方天林主动道:“我这长随,麻烦世兄安顿一下。”“好说。”林善存点了点头,与身后的仆从打了个招呼,那人便引了薛小瑶转往另一处。薛小妖再浑,也知道此户人家的能量,再说这是老大主动提出的,一言不发就跟着退下了。

“这处居所已经是陈旧不堪,让贤弟见笑了。”林善存引方天林入内,只见房里的装饰摆设,确实都有年代,但无不透着民国时期的名流大家风采。方天林不懂鉴定,但欣赏水平还是有的,不敢小视,直道世兄客气。

林善存带着他到处指指点点,历数几样摆设的来历,果真都是非同小可,两人相谈正欢,从厅内转出一人来:“咕咕叨叨地说什么呐!文绉绉的酸不酸啊你们!当这里是博物馆啊?要参观上东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