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潜举起酒杯,对照旧穿着黑色斗篷的暮云说:“君少爷,请……”

君慕云吃了一惊,很快就镇定下来,淡淡一笑,道:“君某人这个摄政王,骗来的。做王爷就是为了分回迟家拿走的我家的财产,而且,君某人不喜欢别人的臭钱。”

龙潜道:“那你想分哪个迟家人的钱呢?”

慕云道:“谁有钱就分谁的钱。”

龙潜明知故问:“那谁有钱?”

慕云呵呵一笑:“郡主有钱!”

龙潜哈哈大笑,拍桌子道:“爽快!君少爷看上什么了?尽管拿!”

慕云也笑:“在下也不是劫匪强盗,只不过是盗名的王爷,王爷也是男人,男人挣钱得讲究个取之有道。”

“说得好!我们梅城有两大家族,都是被两只鹌鹑搅乱了,这两只鹌鹑了不得啊,搞垮了天下无双布就又去迟天貔貅屁眼儿底下张着嘴接食儿了!”迟暮卿听了龙潜的话,笑的前仰后合。

雪凌天眸色一亮,严肃道:“还是说财产的事儿!”

“凌云王,迟雪寒的买卖已经渗透雪国半壁江山,这你懂吧?”龙潜问,虽然一脸稚嫩,但是够城府,够歹毒。

“半壁江山?!哈哈哈!老子把雪国的天都给拿下了!还在乎他的半壁江山?!来!干杯!”几人同时大笑,迟暮卿觉得很爽快。这几人看起来各怀心事,没想到早就在计划结成同盟了。

慕云和龙城都一饮而尽,不住的咂舌。酒香醇厚甘冽,好酒,好月色。

慕云对雪凌天赞叹道:“王爷谦虚了,整个雪国谁不知道,如今您凌云王称老二,就没人敢称老大。”

“他是空架子,瞎子点灯,瘸子过河,谁知道这些年他真正吃到嘴里的有几口?”龙潜斜着眼睛觑迟暮卿,迟暮卿暗中眨了眨眼,拍了拍腰间。

“如果君少爷真急着用钱,朕倒可以提醒你一个去处。”

慕云道:“皇上请讲。”

“你的兄弟,君雪寒。去和他借,他一定借给你。”

慕云不语,低着头喝酒,不再说话。

雪凌天端了酒壶给三人重新倒满酒,一边说道:“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活到现在不就是为了落花再开,少年再来么!今夜大家敞开心扉,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有命的出命。随便为了什么,大家的敌人不都是两只鹌鹑吗?”

“我要为父母报仇!”慕云咬牙,眼睛血红。

“我要给娘报仇!”迟暮卿一把掀翻了桌子,酒菜撒了一地。

“说得好!”雪凌天一根指头指着迟暮卿,大笑道,“我为你!我为我心爱的女人快乐!”

“朕为我国前途……”龙潜淡淡的眯着眼睛,右手袖口里藏着的人偶玩具掉出来一根胳膊。

四个人都说了为何而来,唯独剩下龙城还没有说。几人的目光悉数落在他的身上,都在期待着他的回答。

“表哥,你不会是真的喜欢林楚楚把?”迟暮卿看他那阵势,忽然有些担心。

四周无人,伺候的宫女内监们都远在殿外。这一场鸿门宴,可是精心给龙城准备的。目的就是为了试探他的真实意思。

龙潜早就安排好了暗卫,随时准备大义灭亲。这一条路上最艰难不是钱也不是权,而是所有参与的人都必须团结一致。

雪凌天随时准备用手里的酒壶作为兵器了解了龙城的性命,而慕云早已把暗器摸在了手心里。

迟暮卿故作镇定的站在原地,她是一点儿也不希望龙城死。但是也不觉得既然他不肯对付林家的人了,就还有必要活着。

龙城喝完杯中的酒,眉头一皱,一个甩手将酒杯在地上摔成稀烂!

他一站起来,所有人都虎视眈眈。龙城忽然指着龙潜的鼻子大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毛儿还没张全就敢大义灭亲了!我他妈的为了我堂堂西陵王的尊严!为了配合你这个计划,我他妈的连色相都牺牲了!”

四个人的脸色顿时放松下来,殿内的气氛缓和了许多。酒杯重新倒满酒,五个人聚在一起,雪凌天举着酒杯,浓情蜜意的看着迟暮卿,带头道:

“今天我们三位英雄聚在这里,都是为了……美人迟暮。”

三位英雄,就已经把乳臭味干的龙潜排除在外了。雪凌天很是得意,完全忽略龙潜咬牙切齿的不满。

龙潜一脚踩烂地上那个人偶的头,翻白眼儿道:“为了英雄短命。”

龙城道:“为了美人迟暮。”

连慕云也认真的看了一眼迟暮卿,淡淡道:“为了美人迟暮。”

这样一来,迟暮卿几乎感动的说不出话来。那杯酒在手里几乎要撒完了,才颤抖着嘴唇喝下去。

林楚楚带人端来做好的鹌鹑时,只见到满地杯盘狼藉,五个人都醉的东倒西歪。眉头一皱,立刻提着裙子姿态优的冲到龙城身边,一边扶着他的心口,一边抱怨道:“为什么喝成这样?”

醉人没办法回答她的问题,环视四周,居然连一个宫女也不见。宫女们把鹌鹑放在地上,都依依离开了。

殿内,只剩下一头雾水的林楚楚,和醉醺醺的五个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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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三更,迟府的大门头一次被人敲得山响!

管家急匆匆的带人来到门口,一打开门,所有人就等愣住了。

回来的不是别人,而是阔别三年的大小姐!

管家一喜,急忙吩咐人说:“快!快!快去告诉老爷!小姐回家来了!”

迟暮卿独自从宫里来,撇下了那几个醉成一滩烂泥的英雄。这一路上,她尽量把步伐放的很慢。

她还没想好自己要用一种什么姿态回到这个家,她是来兴师问罪,还是按照计划讨好迟天,两种选择在脑海里纠缠成一团乱麻。

“我还住我的房间。”迟暮卿兀自进了大门,朝自己和娘住的院子走过去。

管家在后面急切的说:“大小姐走后,按照老爷的吩咐,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还是保持原样。”

迟暮卿轻柔的推了推那扇门,果然门就开了。以前她进门都是横冲直撞,要不然就是脚踢拳打,两扇门板都被她摧残的伤痕累累。现在都还可以看到以前她留在这里的痕迹。

月亮躲在乌云之后,迟暮卿看不清院子里的布置,只觉得扑面而来是一股熟悉的气息,和三年前没有什么变化。唯一不同的是娘不在了,以往她推门回来都会看到娘温柔的笑着迎出来,可是今晚什么都没有发生。

“小姐,老爷他……他说很想见见您呢。”一个小厮风风火火的跑过来,一边看迟暮卿一边在管家耳边低语。

管家脸色一变,上去就握住了迟暮卿的手。

迟暮卿眉头一皱,冷冷道:“我很累了,要休息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

“大小姐!老爷他恐怕……恐怕……”管家十分为难,不断的搓着手掌。

迟暮卿径直推来房门,扑面飞来一股熟悉的清香,是娘爱用的香粉味道。眼眶一湿,忽然就想起来当年她被林依依母子赶出家的那一幕。

“他快死了吗?托我的话,让他快一点。到黄泉之下,记得让他对我娘好一点。爱护她这样的事情就免了,只要不辜负她,我就很满意了。”

迟暮卿忽然觉得自己和娘一样都下场可悲,爱的男人不爱自己,爱自己的男人自己不爱。那么多的选择之中,偏偏都选了牛角尖来钻。

“大小姐,您怎么能这样说老爷?老爷他这三年来日夜思念大小姐,这一身的病,也都是因为思念大小姐才生的……”

“谢谢他了。不过我想他的病多半是因为被林依依榨干导致的体虚,告诉他纵欲过度的时候也要适时的补一下。家里别的没有,那么些钱,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留给野种用也是浪费。”

“大小姐,看在夫人对老爷一往情深的份儿上,您就去看老爷最后一眼吧!”管家都给迟暮卿跪下了,还拿脑袋不住的碰青石板。

迟暮卿的心早就冷了,她关上门,漫不经心的说:“我没有爹,也不想好不容易回来就去看一个死人,晦气。”

“大小姐……!”管家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我要休息了。”迟暮卿拉了被子,枕头还是三年前的,收拾的倒还干净。

一躺下,那股熟悉的味道就涌入鼻腔,周身的疲惫顿时一扫而光,倦意袭来,沉沉的入了梦乡。

在梦里迟暮卿又看到了娘,娘还是那么美,那么端庄,又那么英姿飒爽。她提着剑,仙子一般翩然而来。

“娘。”迟暮卿一把抱住她,盈盈的哭起来。

“滚开!我没有你这样铁石心肠的女儿!”龙暮心却拿剑指着她,不许她靠近一步。

“娘,我是卿儿啊!”迟暮卿哭的更加厉害了。娘不肯认她,是因为自己三年来的所作所为毁了暮云家的声誉吧。

可是龙暮心没有再理会她,她只是狠狠的扔下了那把剑,对迟暮卿最后说了一句:“你好自为之吧。”

“娘!”

迟暮卿惨叫着从梦里醒来,抱着被子不住的发呆。桌上的蜡烛还没有熄灭,房间内的一切都还是原样。可是又不是原样,一切似乎都变了。原点就是终点,终点却不是原点。

砰!

房门忽然被人一脚踢开了,紧接着一道寒光横在迟暮卿脸前。

迟暮卿定睛一看,是林依依正拿着剑指着自己的脸。

“你好自为之吧!”林依依说,那张脸还是和三年前一样的丑,让人厌恶。

迟暮卿冷冷一笑,用脸去贴近那把剑,果不其然,林依依见她这样做,急忙把剑收了回去。

“这句话该由我说才对,老鹌鹑!”迟暮卿呸了一声,将外衣穿好,然后笑盈盈的端坐在床边。

“老爷临死前想见你最后一面!”林依依的胸口不停的起伏,看得出来,她对这次见面还是很紧张的。

“这世上只有三个人没有权利在临死前见到我,第一是迟天,第二是你,第三是你的儿子。”迟暮卿坐的笔直,所有的骄傲都在此时使了出来。

“你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他是你爹!”林依依的眼眶是红的,看样子她这阵子哭过不少,眼袋更大了,活脱脱两个小布袋。

“爹?我有三个爹,那三个爹现在可活的好好的呢!”迟暮卿勾着唇不住的冷笑。

僵持了一阵,林依依忽然缓和下来,把剑丢在一边,对管家说:“老刘,既然她不愿意见老爷。就把老爷抬过来,让老爷见她!这是老爷唯一的心愿,我不能不让他圆了。”

管家听了这些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急忙带人去抬迟天过来。

“卿儿,你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林依依走到迟暮卿身边坐下,轻柔的去握她的手。

迟暮卿站起来,站在门框边眺望远方,忽然回首狡黠一笑:“迟夫人,我这次回来时打算买下我儿时住过这所院子。不知道你打算出什么价儿?”

林依依一愣,擦了擦眼角的泪,惊讶道:“你是迟家的大小姐,自己的院子何必要来买?”

迟暮卿心想她装的够到位的,这么多年了,她是变得炉火纯青,比以前还要阴毒了。

“是么?以前我娘要做衣裳的钱都要不来,衣裳都是外婆用宫里的布料做了现成的送过来。他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还是你够贤惠,让他变了。”

娘看中一个花色想做衣裳的时候,迟天就会先买了那匹布去给林依依做衣裳。一开始娘不知道,还以为迟天对自己也是用心的。后来偶然见到林依依在家里穿那几件衣裳,娘就一切都明白了。

“老爷从来不是小气的人,你娘怎么说老爷的坏话都行,反正都不是事实。说到底你们母女很是可怜,我看在你们连一钱都不会挣的份儿上才要老爷等到你出阁再娶我进门的。”林依依说。

“哦?你的意思,你对我比亲娘还好啊。那你收我做干女儿啊!”

“你……你当真愿意?!”林依依居然忽然变得十分激动,站起来就要朝迟暮卿走过来抱住。

迟暮卿厌恶的翻个白眼儿,林依依这才明白她只是在戏弄自己。

两人相对无言,过了一会儿,只听门外乱哄哄,管家带人抬着迟天进来了。

“就别进屋子了,别脏了我和娘的被褥。”迟暮卿拦住要把人抬进屋子里的小厮们,转到后面,只见迟天的脸用被子蒙着,什么都看不到。

“大小姐,外面风大,老爷万一……”管家小心翼翼的说。

“我就怕他不死,这么活着暴殄天物。”迟暮卿一把掀开棉被,刹那间,迟天那张骨瘦如柴的脸就在月色下映了出来。

果然快死了。

“拿……拿蜡烛过来……”迟天伸出一只瘦的只剩下骨头的手掌,试图去抓迟暮卿的手。

迟暮卿躲开了,将视线移到一边。

“听说你快死了,有什么话,就快说吧。我先说了,我回来是要钱的,没有钱的话你别得意。这间院子我必须买下来,你开个价,我交钱你给地契。”

“卿儿,我们……我们三年没见了吧……三年……”迟天的话都连不成句子,以前那张把娘迷得颠三倒四的俊脸也丑的不像样子了,眼神混沌,一点儿精神都没有。

“老爷,卿儿想你了,这次是特地回来看你的。”林依依一见到迟天被人抬着进来,浑身似乎就被人抽了半口气似地,胡乱爬到迟天跟前,握紧了那双抓空的手。

“想我了?想我了?……不恨我了吗……卿儿……我就知道……你会明白我的……”迟天的眼珠定定的看着迟暮卿的侧脸。

林依依和他说话时用的音量极大,几乎是用喊得。

迟暮卿并不知道,迟天的耳朵已经聋的不像话,她的一切诅咒他都听不到。

“我……总是听到卿儿在我耳边说话……她说恨我……恨我……一直见不到人……这下终于……”迟天的语气越来越弱。

“老爷!卿儿不恨你!你昨夜对我说的那些话快告诉她!她现在又懂事!又能干!她现在会做生意了!开的赌场是天底下最大最好的!首饰店!古董行!她的买**你十八岁的时候做的还大!”林依依的话让迟暮卿微微一怔,为什么,她要帮自己说好话呢?

而且,她果然一直在派人监视她。

“卿儿也会做生意了吗?……呵呵,做生意……我就说迟家的人都是做生意的料……我迟天的女儿一点儿也不输给别人……”

迟天的眼睛一点点的合上了,只剩下出的气,没了进的气。

林依依不断的呐喊:“老爷!你说了的!家里的钱!都留给卿儿对不对?!”

“对,对……都是卿儿的……”迟天努力的说着最后一句话,迟暮卿看出他在努力的求生,可是阳寿已尽。

最后一口气从他嘴里沉沉的呼了出来,迟暮卿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悲伤,扑倒在迟天的身上大哭起来!

“爹!”

还以为这一切都是林依依安排的戏,她做的那么绝,他死前,一个正脸也没有留给他。

迟暮卿亲眼看着林依依在爹的脸上盖了一块白布,然后目光茫然的站起来,定定的从迟天怀里摸出来一包东西。

“卿儿,这是迟家所有的买卖,都在这里了。你爹早就说过了,这些都是你的。”迟暮卿觉得现在的林依依也不是那么可恶了,她的神情很坦然,一点儿也没有做坏事的心虚。

“我不要,这些钱都是脏的,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只要买下这个院子。”迟暮卿接过那些纸,猛然间抛向了天空。纸片儿随着风飘落下来,算是给迟天送行的纸钱。

她不要钱,她现在有钱。迟天的钱都是迟天的,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他这一生都不肯养她,那她也没必要在他死后继承他的钱。

林依依跪在地上把那些东西一一拾了回来,再次整理好,郑重的交给迟暮卿:“这是老爷的心愿,你必须要。”

“我不要。”迟暮卿冷冷的说。

“如果你不要,那就只能解散迟家在各地的商铺。那些钱收回来捐给国库,但还是以你的名义。”林依依坚持到。

“随你便,无论怎么处置,都比便宜了你们母子俩强!”迟雪寒果然根本就不是林依依和爹生的儿子!

可怜她一个亲身的,还不如别人生的。

迟天一死,天下各国都震动了。

遍布天下的迟家商会成了所有人议论的中心问题,关于迟家产业的继承问题,是所有人都最关心的!

雪凌天听到迟暮卿说她没有要那些钱,一点儿都没有感到意外。女人要是贪财的人,就不会是他看中的女人了。

“驸马的葬礼必须大办,不但要办大,还要办好。这样其他国家就不敢随意看轻我国的实力。”龙潜一本正经的说,手里拿着的是林依依献上的所有迟家产业。

“我国好像并不是因为实力弱被人小看的吧。”迟暮卿低低的说,心情还没从悲伤中脱离出来。龙国的实力一点儿都不弱,一直被小看,一是因为始终没有皇子出生;二来是因为龙潜年纪太小。

“卿儿,你必须出现在葬礼上。否则天下人会以为迟家的财产都留给迟雪寒了呢。”龙潜没有打算把林依依献上迟家产业这件事和天下人说,她一辈子做了那么多孽,都是落得好名声。这一次,他要给迟暮卿出一口气。

“可是这次林依依的所作所为的确很值得人敬佩。”迟暮卿说。

龙城也点点头,林楚楚不在这里,但是林依依的大度让他想起了林楚楚。

“迟雪寒不是平庸之辈,林依依献上的产业未必就是全部。据我所知,迟雪寒在景国的产业比迟家的还要不错了!”慕云将身上的斗篷拉了一拉,白皙的手不住的点着桌子。

“看来我们还是算错了一步,迟雪寒昨夜就出逃了,现在人根本就找不到。只剩下一个林依依,她又献上了迟家的产业,根本没有理由惩罚她啊!”雪凌天凝眉看着迟暮卿,这件事还是快些尘埃落定,到时候他就能够昭告天下再娶一次迟暮卿了。

“你们先商量着,我先回家了。”迟暮卿冷冷的告辞,怀着心事离开了几人。

昨夜一夜都没有合眼,不是因为迟天死了她不能睡觉,而是因为她觉得自己错了。

她做的太过分了,不应该那样对待一个将死的人。她自问自己,为什么都能匿名给步向凯的妻儿不断的寄回银子来,却不能原谅一个思念了自己三年的爹?

他也许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但是他毕竟给了她生命。

就这样想着,迟暮卿徒步从皇宫又走到了迟家的门口。管家披麻戴孝的站在门口眺望,远远的看到迟暮卿就迎了出来。他手上捧着孝服,一脸的泪水。

原来爹还是个待人不错的书生,只是对她们母女不够好。

“大小姐,请您穿上,送老爷最后一程吧。”

迟暮卿用手摸了摸那身孝服,白白的,死人的颜色。娘死的时候她穿了好久,还哭了好久,可是爹死了,她发现自己哭不出来。

她满心都是内疚,不该昨夜那样对待他。

原以为死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可是它就这么接二连三的不期而至。娘、外婆、外公,然后是爹。她看了看门口站着的林依依,她正满怀期待的向她看过来。

她的眼泪,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会不会,在爹死了之后,很快又嫁给别人?

“大小姐,老爷之前还有一句话,让我务必要告诉大小姐。老爷只和我一个人说过,其他人都不知道。”管家说到这里,忽然压低了声音。

“什么话?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迟暮卿似信非信,这里应该到处都埋伏着林依依的人吧。

“老爷说,当年他曾和少爷的父亲给大小姐和少爷定了亲。老爷希望将来大小姐能和少爷在一起,老爷说少爷他为人值得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