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暮卿杀人的消息传得很快,下午,迟暮卿便在小镇口路边的树上见到了捉拿自己的告示。但也只是嗤之以鼻,冷笑扬长而去。美人就是有这个好处,脸上一把污泥,青梅竹马也认不出来。

这一天她都没有找到雪凌天,也没有雪凌天的任何消息。繁华镇不大,能叫出来的宝物有限,千门圣手要是出手便只有两个所在。一个是镇子里唯一一家当铺,另外便是镇子周围的古墓。

这繁华镇山清水秀,风光宜人,最是风水师眼中的宝地。所以古往今来,有许多官宦名家将埋葬在这里。连大名鼎鼎的雪国皇族宗祠也不例外,就坐落在南山上的湖边。

背靠青山面朝碧水,当真吸纳百川之气聚皇族龙脉,适宜的很。

夜宿荒野间一座土地庙,迟暮卿对这种生活没有丝毫的不适应。她攻克十里城不是上天赐予的运气,她的聪慧皆因迟天的忽视而掩盖,只剩下龙幕心的哀怨忧伤。

“到底哪一个才是你?”迟暮卿对着火焰喃喃问道,雪凌天抱她时是那样的温柔多情,眼里心里似乎只有自己。而今日在茶馆内听到的议论却又那样不堪,甚至截然相反。

乌云遮住弯月,带来了一场夜雨。

迟暮卿昏昏睡去,任凭风吹雨打。越倒霉的人越开朗,管他雪凌天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只要对自己好不就得了?

他要说谎,自己便跟着说谎;他要逛玉郎阁,自己便也去逛玉郎阁;他对云舞剑,自己便对月抚琴;他浪子不回头,自己便也跟着撞南山……

半夜,迟暮卿感觉到有人在抚摸自己的脸颊,从下颚滑到太阳又从太阳停在发髻线上,点点停停,十分温柔。

迟暮卿睁开眼睛,看到朵箩那张脸,一点儿惊奇也没有。

“你再敢碰我一下,小心我夫君打烂你的脸

!”夫君不在,她迟暮卿也能打烂你的脸!

朵箩轻笑,翻身躺在迟暮卿身边。两人都没有睡觉穿衣服的习惯……瞬间便坦诚相见。

朵箩解开发簪,任由乌黑又亮的头发瀑布一般披下来,挠的迟暮卿鼻子痒痒:“卿儿,我的外号叫做千门圣手。看看我的第三只手,是不是又大又漂亮?”

迟暮卿不是头一次见那玩意儿,眉头皱也不皱一下,若有所思道:“和你的人一样,很袖珍……”

……

嘭!啪!

土地庙里一阵乱响,绵绵细雨如同滔滔江水一般毫不吝啬对迟暮卿的崇拜之情。在这月黑风高夜,荒野土地前,一个美人儿倒提鹌鹑一般提着大名鼎鼎的朵箩走在乡间小路上。

且行行,且莫行。

“哼!我忍你们这些兔崽子鹌鹑很久了!最讨厌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态度,那玩意儿大个屁!还没有小汗汗的大就敢跑到我面前撒野……”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看一棵狗尾巴草?”

“我把你交给我夫君,哼哼……你猜他是会把你红烧,还是清蒸?”

……

噗通!

凌云王府外,挂着朵箩,躺着一匹累瘫的野马……

管家今天穿了箭袖长裤,裤管儿似箭,上身披一块蓝花桌布。眼睛睁得大大的,率领着一批奴才在门内大眼儿瞪小眼儿。

“去!把王爷叫回来,告诉他我已经捉到朵箩了!”迟暮卿拍拍屁股,扛起朵箩仍在客厅地上,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坐下来喝茶。

茶叶是茶叶末子冲的,迟暮卿渴的很了,一点儿也不在意。

管家怯生生的跑出去,过了一会儿又听见一个脆生生的摔跤声,夹杂着惊慌失措的震惊:“快

!快去那府里通报!”

那府里?

不一会儿,来了信儿。

“王妃,王爷说千门圣手是王妃捉到的,还请王妃带了他去宫里跟皇上领赏。”管家怯懦道。

“那王爷在哪里?”

“宫里。”

迟暮卿听了,立刻站起来,扛起朵箩又走。

来到门口,那匹野马刚刚缓过劲儿来站起来,见到迟暮卿冷不丁吓了一个趔趄。持续一天长途奔袭,对这样一匹懒惰任性的马来说,生不如死。

将朵箩摔在马背上,迟暮卿牵着马在街道上狂奔起来。

雪城的小摊贩们这次看清楚了,一个大美人儿,牵着一匹托着男人的马飞奔在街心。风把地上的积水也画出几道涟漪来。

“这是谁家的新娘子?”

“真能干啊!”

“真美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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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在珠帘背后,迟暮卿看不清楚。只是声音好似不陌生,但也不觉得熟悉。

雪凌天不在,迟暮卿风风火火的赶到,才知道雪凌天另外有事已经先走了。

咬了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滴溜溜转。

扔下了朵箩,便失望的坐在一边,什么话也不想说。

“这朵箩作恶多端,糟蹋良家妇女无数,多亏王妃仗义出手制服啊!”皇帝在珠帘内赞叹不绝。

“皇上你明知道他新婚燕尔,怎么反而给他安排这么多事务?”迟暮卿忍不住没好气的问。

“咳咳

!这……这话还得从……”

“我走了,你忙!”

迟暮卿翻个白眼儿,外公每当说这话的时候眼珠子就开始转。

譬如说外婆想要他多陪一会儿,外公便是:“咳咳!这……这话还得从今早朝上……说起……”

走在大街上,迟暮卿无比失望。但想到雪凌天看自己时那含情默默的眼神,吻自己时那股狂野霸道的气势,顿时所有的失望便都烟消云散了。

心里一动,再次拿了一颗珍珠出来,美眸流转,去了玉郎阁。

黄昏时分,玉郎阁内的玉郎们正是沐浴起床时。吹拉弹唱,呜呜咽咽,好似天堂。迟暮卿拿着珍珠当回来的银子买了一身上等料子做的锦袍,梳了男人发式,右手挥着一把折扇,左手转着两颗夜明珠堂而皇之入内。

“哟!这位客官!好英俊那!”通常老鸨子的这句话一般都是说‘这位客官好眼生’,迟暮卿心知肚明,索性将三个爹教的一切解数都使出来。

黛眉一挑,皮笑肉不笑骂道:“去你娘的!第一公子何在?”

眼帘一垂,却又对着玉郎阁内富丽堂皇如梦似幻的装潢痴痴的看着。心想原来这就是风花雪月的宝地,只不过一只只藕臂换成一个个精壮有力的背影。狮子是公的帅,其实这人也一样。

“是是是!公子请稍等,容我上去看一看!”老鸨子这样说,身子却不动,一双细长丹凤眼不住劲儿打量迟暮卿,喉咙里发出咕咚咕咚的水声。

迟暮卿看了她一眼,再看第二眼时,忽然愣住。一股寒气从脚底涌起来,直冲天灵。

这老鸨竟是男的!

“喏!别啰嗦!”掏出两颗珍珠,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舍不得珍珠遇不到郎君。

“好说!好说!”老鸨子飞快的奔上去,那细腰扭得比宝月的还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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