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暮卿抵达雪城的中途就也已经出现了好几次阵痛,多亏承天尽心竭力的照顾她,才避免了出现危险。
这一天,迟暮卿和承天的马车终于到了雪凌天唯一可能已在的雪城。马蹄哒哒的声音开始在城门下回响的时候,迟暮卿也忍不住落下心酸的泪水。仿佛这一次穿越的不是城门,而是穿越一次酸甜苦辣纠结的幸福之河。
这一次靠岸,不知道雪凌天会不会和自己想想的那样预备好花轿、唢呐吹鼓手、喜娘、鞭炮。
也许他红衫傲然负手而立,正掀开轿帘等着自己坐上去呢!
迟暮卿想到这里,甜蜜的笑了一笑,然后对承天说:
“承天,慢一点儿吧,都已经到了,不用着急了。”
“郡主……一会儿中轴路要封闭,我们得快点儿感到王府才行!否则要登上多半天了!”承天声音里满是急促,听的迟暮卿十分狐疑。
要封闭?为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在迟暮卿的印象里,倒是有这么点回忆。
每一个国都有一个都城,每一个都城都有一条中轴路。这条路横一笔,竖一笔,交叉成一个工工整整的十字。十字的南北东西两侧都是气势恢宏的府邸,数十对儿石狮子耀武扬威,张牙舞爪……
这条路平民不可以穿行。
“皇上,您知道臣妾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还记得外婆娇俏的撒娇声。
“是妆奁里装满全天下的珠宝首饰。”外公笑吟吟的回答。
“不是!”外婆不悦道。
“那是衣柜里铺满全天下最华丽的霓裳羽衣?”外公有些小心的问。
“不是!”外婆这次声音都挑高了。
“那么……是不是想和朕抛下国事日日去游山玩水?”外公更加小心了。
“哼!不是!皇上一点儿也不懂臣妾的心!”外婆将身子扭到一边,气的嘟了嘴巴。
“那……是吃不完的燕窝、用不完的雪莲……”外公吓得脸都青了。
“不是!”
外婆愤恨的站起来,离开外公三丈远。
然后扬起娇美的脸颊,侧望着门槛外那蓝蓝的天空,忧伤道:
“臣妾此生最大的愿望,是和皇上再走一次中轴路。”
外公顿时潸然泪下,然后扑上去和外婆紧紧相拥。
迟暮卿那时还很小,根本不懂大人的事儿。也根本不知道外婆说的中轴路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那条路有什么好走的,这么吸引外婆!
“是皇上到了纳妃的年纪了么?”
迟暮卿低低的问,心头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承天的沉默更让她感到担心了,没来由的。
“也许是吧。”承天大力的挥着马缰,马儿飞驰而过,差点儿就要飞起来了!
“应该是吧,雪无双现在应该长大一点了。”
迟暮卿竭力按捺住不舒服的内心感觉,后背稍稍向后靠去,把酸痛的脊背稍稍放松一下。
还有一种可能呢!
迟暮卿脸颊一红。
承天驾的马车一经过中轴路的伊始,迟暮卿就从车窗里看到后面有一帮穿红色衣服的人们涌上去,用木桩挡住了路口。
“看来真的是喜事儿了!”
迟暮卿稍稍松了一口气,真害怕雪凌天有个三长两短。自从那夜没找到雪凌天的人,之后一路上也看不到雪凌天经过的任何痕迹,迟暮卿就陷入了一种奇怪的诚惶诚恐之中。
既担心,又紧张。
现在终于知道不是丧事儿了,迟暮卿的心才微微放松了一下。
“站住!不许再往前走了!”
猛然间,一声暴喝止住了马车的前进。迟暮卿掀开车帘,之间承天已走下马车,正和前面的三四个红衣奴才说着什么。
席间,那几个红衣奴才也不时朝承天指着的自己看一眼,面色很是吃惊。迟暮卿一阵纳闷儿,雪凌天的府邸就在前面,拐角就是大门了,为何却在这里停下来了?
“出了什么事?”
迟暮卿提起裙子,款款走过去。在承天身边站定。
那几个红衣奴才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这几个人迟暮卿都见过,以前还常常给她吃的喝的巴结她。和她的关系还算不错。
“这……你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王爷的?”几个红衣奴才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架势,看的迟暮卿莫名其妙。
“生出来不久知道了?”
迟暮卿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肚子,一脸安然幸福。
“那……”一个人犹豫道。
“那你跟我来这里歇会儿吧!前面的路现在不通。”一个人抢先道,然后给另外几个人使了个眼色。
迟暮卿也不打算再做马车了,巅的一点儿也不舒服。索性含笑答应了那个人的邀请,和承天来到一颗榕树下慢慢的等着。一边耗时间,一边舒展一下绷紧的筋骨。
“今天有人娶亲吗?”迟暮卿问那个人,一边眯着眼睛看前面,路口不时有三两个行动慌张的红衣奴才跑过来跑过去的。
“嗯。”那个人才应了一声,就听到前面的人在叫他了,于是急忙告辞离去。
“真奇怪!应该是皇亲国戚娶亲吧!否则凌云王府的人怎会被动用到?”迟暮卿又叹了一声。
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她都怀了雪凌天的孩子了,可是雪凌天还是不肯对外面宣布她的真实身份。
不对,不时不愿,只是没机会而已。
重逢才多久?而且中间又出了这么多事情!
“郡主,你在这里稍等一下,我走小路去给你买一些吃的。”两人日夜兼程,饭没有好好吃,觉没有好好睡。怎么说,终于找到机会休息一下了。
“嗯。”
要是皇帝纳妃,那就比较麻烦了。估计一个白天也走不过去。迟暮卿深知这一点,便由他去了。
真希望只是个一般大臣家里娶亲,那样就不用已经感到了雪凌天家旁边还得等到天黑吧!
雪城已到了冬天,天寒地冻。迟暮卿坐了一会儿,就觉得双脚发凉,双腿的筋骨变得十分生硬。只好站起来在原地转着圈儿,偶尔跺跺脚,扯一扯衣角。只盼着太阳快出来,这里就不会这么冷了。
过了一会儿,不见承天回来。迟暮卿便去把马车牵过来,免得一会儿堵住了别人的路。将马在树上拴好,迟暮卿就坐到了马车里。马车里有炭盆,还没有熄灭。稍稍吹了几下,火苗就起来了。加几块黑炭,迟暮卿伸直腿,先把脚暖一下。
又过了一会儿,炭盆儿里的火苗跳了几下,迟暮卿的右眼皮也跟着跳了两下。
迟暮卿心里又开始发慌!
“真是的!都到了家门口!害怕什么呀?!”
迟暮卿从自己胳膊上扭了一下,狠狠的,估计这一下下去,皮肤就得发青了!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唢呐鼓乐声,看来吉时已到,要开始了。迟暮卿掀开车帘,遥望那一边安静的路口。这个时辰,只是新郎官儿出门去迎接亲娘子而已。迟暮卿把眼睛瞪得发酸,连夜的困倦突然袭来,全身心都在炭火带来的温暖里变得放松。
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最后闭眼前,似乎见到一个颇高大的身形,在众人簇拥下,飘然而过。
“郡主,醒醒。”
承天的声音传入耳内,迟暮卿才悠悠从梦里醒转,然后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
“你回来了?什么时辰了?”
视线落在他带回来那一包食物上头,牛皮油纸上还溅了几点血迹。迟暮卿诧异道:“承天,你不会又和人打架了吧?我就说你这么晚才回来,一定是出了事儿!”
承天的眼窝、嘴角、脖颈里也都布满了淤青,迟暮卿顿时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了。放下东西,认真问他:
“承天,你和谁打架了?”
能把武功高强的承天打成这样?那对方一定不是寻常人。
承天嫉恶如仇,遇到不平事就愿意挺身而出。贸然冲动,一切都随心而动!最义气、最耿直的男人!
“郡主,我买包子的时候那家伙居然说包子全被娶亲的那户人家预定了!我气得要死,我只要十个包子,他那儿有几千个,这都不肯给我!”
承天愤愤不平道。
“胡闹!人家的包子被预定了这有什么错?做你的买卖才十个包子的钱而已,给娶亲预备则是几千个包子的大生意!说不定你拿了人家是个,人家就做不成这笔买卖了呢!”
迟暮卿把包子包好,递给他:
“去还给人家吧!”
“他已经答应卖给我了,还收了我的钱,这笔买卖已经完了。郡主但吃无妨!”承天一点儿道歉的意思也没有,仍旧侧着脸,愤愤的看着车外的路口。
“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他的眼圈儿都红了,似乎哭过?
迟暮卿很快把这个想法从心底除去,承天这样的男人是不会哭的。
哭,不属于亡命之徒。
“不过是看到一群不可理喻的家伙,见了包子,连义气道义也不要了!我真没想到我居然曾和这群人一起共事过!”
承天的话说的莫名其妙,迟暮卿一时也听不懂,便不再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