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路漫漫,迟暮卿的样子越来越和一个真正的乞丐没有区别了。

蓬头垢面,衣着褴褛。眼神里自来一股悲伤不解的怜悯之气,是还没从打击中恢复过来。

无论走到哪里,不用张口,就有食物扔到脚下来。

不脏不净,吃了没病。迟暮卿大口的塞着,就像吃了这顿没下一顿。

这日,迟暮卿窝在树荫下捉着头发里的虱子按死玩儿。咯嘣,脆生生的,像炸鹌鹑的声音!迟暮卿想象着有朝一日油炸林依依母子并雪凌天、姚曦儿的日子,从未有这样恨过一个人!

不一会儿,又来一个乞丐路过迟暮卿坐的树荫。穿着花裙子,脏兮兮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立在那里不住的看迟暮卿,迟暮卿被他看得烦,索性从脚边拾了一颗石子狠狠丢过去!

“看什么看?!小心老子戳瞎了你的狗眼!”

这一丢,那乞丐额头登时鼓起了砂锅那么大一个红包!还点点斑斑的开始往外渗血,迟暮卿先前打人从来不计后果,但是此时却有些后悔了。

萍水相逢,他只不过多看了自己几眼而已,自己怎么就把他打成这个样子?

正要开口道歉,孰料那乞丐却疯子一般扑了过来!眼睛通红,带着血。迟暮卿眼神一凝,瞅准时机又踢了扑上来的乞丐一脚,这一脚力道十足。那乞丐生生飞到道路对面去!

“哇!”乞丐哭起来,手脚并用,挣扎着要爬过来。

迟暮卿更加烦了,准备穿了破鞋就离开。不打你是可怜你,躲着你还不行吗?

“小姐啊……!”那乞丐见迟暮卿要走,更加追的紧了。

“小姐?”迟暮卿狐疑的停住脚步,返回去仔细看那乞丐。一把拉起乞丐的头,仔细辨认着。那乞丐只是伤心的哭,身子不断的抽搐,就是说不出话来。

“你……你是谁?

!”迟暮卿问,脸太黑,头发太乱,实在看不出来是谁。

“呜呜……小姐……我……我是宝月啊……”

“宝月?!”

迟暮卿大叫一声,仔细辨认着。末了吐了一口唾液糊在手上去擦干净乞丐的脸,果然,眸子里带着贱样儿,不是宝月是谁?

“宝月!你怎么在这里?!”迟暮卿又喜又悲,抱住宝月大哭起来。

“小姐……皇上一死,皇后娘娘就命宝月来雪国找小姐。谁知道宝月走的太慢,中途还被人骗光了钱,赶到雪城里,见满街都是小姐的画像。我就猜小姐肯定不在雪城了,就在各处找。功夫不负有心人,前日我听说这附近出了一起人命,就追来了,果然是小姐在这里!”宝月哭的稀里哗啦。

“外婆!”迟暮卿听到外公外婆又伤心起来。

宝月告诉迟暮卿,她走的这几个月里,龙国梅城简直是迟府的天下。林依依出入动辄上百人伺候服侍,衣着华丽昂贵且从来只穿一次,迟府里的金银全被她攥在了手里。

以往迟府的捐资是皇宫里一项不菲的收入,但林依依不但停了,还要求皇上见面迟家产业的赋税……

朝上辩论,迟暮卿的皇帝外公是被林依依的无赖狂言生生气死的!

“岂有此理!”迟暮卿拍了石头,但石头尖端向上,扎破了她的手,一疼疼到骨子里了。

“小姐,这是皇后娘娘叫宝月带给小姐的。皇后娘娘说,这是暮云家百年来积累下来的财富,也有一些是皇后娘娘生下来的私房钱。小姐务必要好好保管,人在财在,人亡财亡!将来东山再起,没他不行!”宝月从亵衣里拿出来一个蛇皮袋子,小小的。

迟暮卿想,外婆积攒下来的财富如此昂贵,却被宝月的亵衣搞臭掉了!

臭钱,臭钱,管它呢!

再臭也是钱啊!

要打开,宝月却说皇后娘娘说了,传家宝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能开启

。迟暮卿想了想,索性作罢。还不到万不得已的那一步,她现在不活的好好的吗。

放在了心口,人财同在。

^_^

迟暮卿和宝月决定等阳光再弱一些出发,先去山里清净些日子,顺便避一避风头。

临近的树荫下有几个赶路的人下了马车吃干粮,肉包子的香气十分诱人。和乞丐主仆俩相差不远,那些人一边吃肉包子一边无聊的端详附近的两个叫花子。

迟暮卿悠然自得的拿一根狗尾巴草捅着鼻孔,舒服的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宝月则羡慕的看着那些包子流口水,说:“小姐,我都好几个月没沾过肉味儿了!真香啊!”

迟暮卿何尝不是,但没法说,说出来丢美人儿的人。

雪国共有三王,凌云王雪凌天,燕王雪拂燕,安陵王冷唯云。除却雪凌天,其余两人各自有封地。名声却都比雪凌天的要好。

“小姐,凌云王当真只爱男人?”虽然成了乞丐,宝月还是忍不住八卦一下。

“嗯,爱男人、鹌鹑……人兽通吃……”迟暮卿望着天,天很蓝,蓝的天。

“听说这安陵王也美的很,是雪国第一美男子。小姐,我们不如去安陵郡吧,那里离雪城远,皇帝的人不会那么快追到那里。”

“安陵郡?”迟暮卿咬着草根,独自咕噜咕噜的响起来。

反正去哪儿都一样,后有追兵,前有虎狼。迟暮卿现在终于懂得自己哪儿输了,是心机,怪她想来养尊处优没心没肺。

“娘说的对,美男都是贱男。我这一生都不会再找一个美男做夫君!”迟暮卿说。

宝月叹了一口气:“嫁人就要嫁贱男,赏心悦目!出去偷吃也比自个儿看着别人碗里的美男羡慕强!”

志不同不相与谋,迟暮卿敲了她一下。宝月捂了头上的大包,呲牙咧嘴的倒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