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下得楼来,墨负尘两人已经坐定,环顾厅堂时,只有隐仙楼的人坐在一角,见到他们,子书雁帛便微微点头一笑。问了一下,才知道玄法堂的人已经连夜走了。四人草草吃过,重新上路,骑出一程,凤卓看左右无人,便向四人招手,想凑起来说句话儿,钟离殇顺从的勒马,墨负尘却扬鞭在前,竟不理会。

凤卓愕然看着他的背影:“老墨这家伙甚么意思啊?”

“人家那叫恩怨分明,”花寄情笑盈盈的:“拿你当朋友就好好说话,拿你当人品不端的登徒子就懒的理你,这很正常呀!”

“喂!”凤卓无语:“你能不能不要幸灾乐祸,这还不都是为了你?我还真是费力不讨好!要不然晚上换……”他眯眼看看墨负尘,哼了一声,转向钟离殇,用马鞭指着他:“换钟离小子保护你?”

钟离殇抬头看了他一眼,重又垂下眼帘,也不说话。花寄情扬眉:“我才不要你们保护,你们不要我保护我就谢天谢地了!”一边催马追上了墨负尘,看他在马上坐的端正,神色严肃,不由得一笑:“墨大哥。”

墨负尘点点头:“嗯。”

“小卓人很好的,他只是喜欢开玩笑,你不要误会。”

墨负尘哼了一声,“老子长着眼睛,还不至于看不出是不是误会。”一边说,一边拧起浓眉,打量了她一眼,正色道,“你长的太美,心地太干净,又太讲理,太逞强……但是你要知道,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见色起意本就寻常……”

花寄情有点儿失笑:“难道你不是男人?”

墨负尘一扬眉,说的十分坦然:“我是男人,我也好色。但老子再好色也不会动兄弟的女人!”

花寄情愕然,一时也不知要说甚么。墨负尘其人豪爽却不鲁莽,坦荡却不粗鲁,其实是个蛮爷们的好人。但说话有时的确直接到让人没办法回答,花寄情其实没觉得凤卓有甚么过份的行为,可是看他这样子,也没法再继续解释。墨负尘看她一眼,皱皱眉:“行了,小孩子不懂这些!”

花寄情:“……”

然后他直接大手一挥,特别不容置疑:“晚上老子保护你。”

花寄情又讶又笑,觉得他这句话莫名霸气,忍不住笑道:“那可多谢了,不过我真的不用谁保护。”

墨负尘眉梢一跳,不知想到甚么,眼神遥遥投了出去:“老子当年混江湖的时候,飞桅走壁,一把长刀,对付几十上百人不在话下,那时候,老子觉得自己天下第一……结果有天碰到一个四阶的玄术师,轻轻松松就把老子打的满地找牙。然后老子不服气,也去学了玄法……现如今停在六阶巅峰近百年了,丫头,这六阶,听着也挺牛了吧,可是宸王爷一抬手,十个墨负尘也不够瞧!就算不提宸王爷,在魔域,老子还不是被关起来,逃都逃不出来……”

他叹了口气,却又呵笑一声,眼神炯炯:“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是怎么都不会有错的。你炼丹药天下第一,难保将来会不会再有个人,忽然就炼的比你还好……你灵识过人,但阶数摆在这儿,若真有敌人,你察觉到,打不过,还不如啥都不知道……”他偏偏头,看她一眼:“你要明白,七阶比六阶高的不只是一点点……就好比一个六阶巅峰,也可以一招之间轻松杀死几个六阶入门。”

花寄情很少遇到人对她这般说话,且墨负尘神情坦然,吐辞从容,极令人信服,不由得便点了点头:“我明白。”

“嗯,”墨负尘点点头:“虽然以技养力也不错,但还是要着意内息,气息足了,同样的招数,就会完全不同。”

“多谢指点,”花寄情道:“只不过,我跟旁人不同,我吞过寒冰雪桔,体内储存了许多冰雪之力,足够我晋到八阶有余,所以我学术法只是为了激发和释放这力量,时机到了就会晋阶,不必太着力于内修。”

墨负尘愕然看她:“寒冰雪桔?世上还真有这东西?”花寄情点点头,他顿时长叹一声:“这种宝贝都能被你碰到,你这运气,简直了……”

花寄情笑而不语,墨负尘想了一下:“那好,我教你几招驭剑的大手印。”花寄情很高兴,拨马离他近些,她骑马并不多么熟练,只是仗着身法轻灵,墨负尘却是娴熟之极,略拉缰绳配合她的马,略侧身讲解演示,两匹马儿前蹄同起,后蹄同落,平稳之极。

凤卓策马在后,瞧的不住皱眉,一边看了钟离殇一眼:“闲着也是闲着,我也教你几手?”

钟离殇淡淡的道:“不了。我的师父已经够多了。”凤卓一窒,瞪着他,钟离殇淡淡续道:“墨师父为人慷慨侠义,襟怀坦荡……卓兄若真的问心无愧,不妨向他解释一二。”

凤卓一挑眉,“我倒要向他解释?”

钟离殇全不在意:“那就算了。”一边带了带马头,开始分出一半神念沉入内修,不再理他。凤卓皱眉,再抬头看着前面两个人影,忽然就有些心烦意乱。

一路疾行,中午在野外打到两只野兔,几人草草吃了,仍旧赶路,一直到入了夜,才看到一个小村庄,凤卓敲开一户农家借宿,花寄情虽然一路忙着学功夫,仍旧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想了一想,便问那农妇道:“大嫂,请问之前是不是有一些穿灰袍的玄术师路过?”

她虽着男装,但一看就是个漂漂亮亮的大姑娘,那农妇也不在意:“没有啊,这几天就见你们几个人打这儿过。”

花寄情张大了眼睛,瞬间明白了问题所在:“只有我们?没有旁人?”

大嫂不明所以:“是啊!”

花寄情霍的站了起来,墨负尘浓眉一扬,直接抽出长刀向空一抛,瞬间变长变大,他一把拎起她就跃了上去,钟离殇跟着跃上,凤卓道:“我先去看看!”一边飞快的遁去。

从这儿到凌霄城,走官道就会绕远,这些玄术师必定会走这条路,一路一马平川,他们的速度又快,居然一直没有见过玄法堂的人,难道是出了事?那跟在他们身后的隐仙楼呢?

几人速度飞快,足足奔出约摸十几里,便见侧方不远处有斗法气流涌动,直映的夜空光芒道道,极是清楚。

墨负尘一言不发的驭剑转向,片刻即到,低头看时,隐仙楼的人正背靠背围成一圈,与一众黑魅苦斗,已经有几人挂了彩。凤卓先到一步,已经与众妖兽站在一处,花寄情脚尖沾地,试着施展帝孤鸿所教的法诀,拈指将黑魅定住,这法诀是帝孤鸿手创,在神殿中时,处身于帝孤鸿神识笼罩之下,可以直接将黑魅定身,但在外面却只能将黑魅的动作阻了一下,但这样也足够了。花寄情在上路之初,就想过有可能与黑魅或妖兽正面对上,所以准备了许多加持过的长索,定一个,绑一个,一路绑了过去,身法轻灵如蝶。

但隐仙楼诸人已经杀红了眼,一见黑魅不动了,立刻扑上来便下杀招,花寄情与凤卓几人一路前行,将最后一只黑魅缚住,一回头顿时吃了一惊,急道:“且慢!”那隐仙楼弟子毫不理会,手起刀落,早又将一只黑魅脑袋斩下,凤卓长眉一挑,急迎上前挡住那几人,花寄情随之踏上,也挡在那些人面前,便有一人怒道:“你们干什么!”

凤卓一时也不知如何解释:“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那弟子怒道:“我们赶路,这些东西扑上来就杀,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

凤卓道:“原来如此,那还需好生审问一下,看看他们究竟是何人指使。”

“审问个屁!”那弟子气急:“什么事你们都来瞎掺和,我看你们就是有鬼!”

忽听有人道,“咫峦!”

那弟子回身:“大师兄。”

子书雁帛走上几步,他左臂也受了伤,已经草草包扎,拱手道:“多亏几位及时赶到救援,否则隐仙楼只怕很难对付得了这些奇怪的东西。多谢了!”他施了一礼,然后指了下黑魅:“请问这是甚么东西?为何袭击我们?你们又为何不许斩杀?”他顿了一顿:“在下看几位的手法,还有这绳索,倒像是特意为这东西准备,请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言辞仍旧斯文,却每一句都问到了点子上,凤卓倒颇欣赏他头脑清晰,轻咳道:“这个么……”

子书雁帛微微敛袖,神情温文恳切:“兄台,在下奉师命带师弟们去凌霄山,现在却维护不力,带累几位师弟受伤,还请兄台一定给在下一个交待,免得回去之后被师尊责备。”

之前说话的那弟子咫峦实在忍不住,道:“大师兄,别跟他们废话了!你看他们吱吱唔唔,分明跟这些东西是一伙的!”

子书雁帛摆手制止,那弟子显然对他极是尊敬,恨恨的退下,子书雁帛抬头看着凤卓,等他回答。凤卓虽然爱说笑,却不擅长说谎,尤其不喜欢骗好人……一时语塞,而墨负尘一向对这些东西无半分好感,虽知他们是人类所化,却不知尚能救治,所以一向认为应该杀之以免后患,也不阻止。这会儿实话不能说,假话又不想说,花寄情上前一步,“这些东西杀是杀不死的。我们先把他们聚集起来,我告诉你们怎么回事。”

子书雁帛微怔,咫峦哼道:“你们又想搞甚么鬼!”子书雁帛摆手阻止,一边和和缓缓的道:“那就先聚集起来吧。”

众人一起动手,便将绳索缚着的黑魅扔成了一堆,黑魅不住怪叫,子书雁帛温言道:“在下听他们说话,似乎与我们不同,方才这位兄台说审问……兄台难道懂得他们的语言?”

凤卓玩笑道:“我通今博古,何事不知?”

旁边隐仙楼弟子俱各不忿,凤卓只是笑嘻嘻走来走去,花寄情温言道:“子书公子,兹事体大,还请借一步说话。”

4fo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