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很快的,分离修行的每一缕分魂与分神,又在不断的分离,几乎无穷无尽,不止图中,就连神殿,京城,甚至整个天下……都已经被两人的神念所遍布……当然,这种法子也不是人人都能用的,普通的玄术师,最多可以分出十几道而已,而且根本不能及远。若不是帝孤鸿曾以魂修体,就没有这样的强韧,若不是花寄情通通灵秘技,也不会有这样的细致,更别提两人分别是阴煞与阳煞,这本来就是一种不死的体质。

不知隔了多久,帝孤鸿所有的神念,猛然收了回来,天空中轰轰隆隆,无数惊雷炸响……他终于升到了九阶。九阶玄术师,已经是金身大成的神仙,所以天象中不成劫,而是一片祥云瑞霭的福瑞之象,半空中笙歌管鸣,霞彩重重中,五彩辉煌的凤凰望天啼鸣,五爪金龙盘空做舞,好一会儿才渐渐散去……在这样的气息笼罩之下,连曾遭魔气侵蚀的京城乃至整个度玄部洲,都似乎得到了春风化雨的润泽,而在脚下神殿之中的玄术师,几乎每一个人都有所感悟,在其中,得到了不小的好处。

很快,宸王爷晋为九阶的消息便传遍了五大洲,而提出这个绝妙主意的现任神主大人,却仍旧停留在七阶,止步不前……她一直以为她欠缺的是苦功,可是这样的修炼难道还不难弥补她修炼的不足?她心无旁鹜,仍旧埋头苦修,可是却有人坐不住了……九阶玄术师,一直都只是一个传说,如果古往今来,从来没有人做到过,那么,传说就只是传说……可现在偏偏有人做到了,那么……比他活的更久,却始终没能晋升九阶的人,终于也难得的不安了起来……

宸王爷虽然晋升九阶,却仍旧没有在神殿露面,神殿种种,仍旧如常,狐扶疏仍旧运筹帷幄,总领全局,其余诸人各司其职,连后来的温少炎都被他抓差,白天做事晚上修炼,忙的不可开交。

混沌谷藏匿魔族的消息,就是这时传出的。狐扶疏听到消息的第一刻,就点了一干神殿诸人,自神殿中宸王爷设下的传送阵处,瞬间齐集混沌谷。谁都没想到他们会来的这么快……于是诸人赶到的时候,谷中结界初开,无数奇形怪状的人正在慢慢走出来……魔域中人在此,于神殿不是秘密,但是对于新入神殿的天下玄术师,乃至诸多民众,都是闻所未闻,一见这副情形,便不由得议论纷纷……

眼看众人已经到谷口,神殿诸人节节后退,可是狐扶疏一直没有下令出手,他们便不敢出手……就在这当口,忽听有人长嘶了一声,然后奔了过来……狐扶疏微一眯眼,摆手阻止了诸人拔剑的动作,随即,那诸多妖兽黑魅齐齐奔到,然后双膝下膝,叩头不迭……

狐扶疏嘴角微抽,他来之前,便知这是对方的诡计,旨在制造动乱逼帝孤鸿和花寄情现身,也知道当日花寄情伪造的魔丹将在此时,生出意想不到的效果,因为这本来就是对方预备已久的必杀……可是这戏码本来是花寄情给自己准备的,这会儿她却不在……狐扶疏何等聪明,迅速抬手,空中已经现出了一尊虚渺的玄女神像,他侧身避开,由得这些人对神像顶礼膜拜,然后他开口,字字清朗:“好教诸位得知,这些人原本都是魔域中的生灵,玄女殿下不忍伤其性命,便以大造化大神通洗去了他们身上的魔息,然后将他们放在此处,借混沌谷之灵力滋养,以图恢复神智……此时尚未完全成功,却被奸人破谷做乱,幸好这些人神智渐复,已知感恩,否则的话,岂不是叫人误会宸王爷是养魔之人!”

众人哗然,再看那些人时,果然能看的出之前的模样,可是此时他们双目清朗,口发人言,除了模样丑怪些,与人类已经没甚么差别,便知狐扶疏之言是对的,登时便一片欢欣鼓舞,狐扶疏随即拔出剑来,剑指谷口:“究竟甚么人在此作怪,还不出来!”

当然是不会有人出来的,花寄情早已经算定,此时魔魇已死,他手头一时乏人可用,过来投丹的不会是甚么高阶魔修,守着这么多高阶玄术师,敢出来才怪!于是众人纷纷呼叱,冲入谷中……于是对方的储备魔众,瞬间便成了彰显玄女殿下大神通的活生生的佐证……这才叫为他人做嫁衣裳……于是天下玄女庙的香火从未有过的鼎盛,成全了初脱魔身的绛嫣和狐阑珊,当然,这是后话了。

狐扶疏并不长于武技,只绕山巡视,才转了半圈,忽有一道目光难辩的光芒,骤然向狐扶疏身后击去!竟是大象无形,有如太阳之光一般堂皇正大,毫无半分玄法运转的痕迹!狐扶疏毫无察觉,仍旧缓步向前,那白光将他整个人罩在其中,无声无息的压下……狐扶疏整个人都是一阵**,竟连回头都来不及,便如阳光下的雪人,一声不吭的向地面软倒……

一击!只是一击,只有一瞬间……那般雪肤俊颜,瞬间便黯淡了……几乎是立刻的,气流震荡,有无数光点瞬间自四面八方汇集一处,迅速凝成一个清瘦小巧的人影,飞也似的将即将倒地的狐扶疏接在了手中,狐扶疏薄唇开阖,叫出一声小花儿……花寄情一时心头竟如撕裂一般,急道:“扶疏!”

狐扶疏的眼神中透出几许焦急,想说甚么,却已经无声,那白光从容不迫的移到了两人头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竟宛如神明俯视大地一般,无处不在……花寄情猛然抬头,一对明瞳竟是亮到慑人心魄……随即,澎湃的神火以巨浪般的气息,自未可知处席卷而来,毫不留情的还击了过去,竟瞬间将这道看似无边无涯的光芒整个压在下面。

她随即低头,以眉心轻触他的眉心,一道清凉凉的水系灵力瞬间注入了他的身体,略微化解了那白光对他的伤害……可是狐扶疏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她这样阵前传功,于她耗费巨大,于他却只是微小的弥补……他满眼焦急痛切,她却低头对他一笑:“小狐狸,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神火绕着两人熊熊燃烧,将两人护在其中……虽然明知他终将无事,可是看着他清俊入骨的俊颜如死去般枯槁,她竟是心头激荡,不能自已……她随即低头,在他颊上轻轻一吻,然后站了起来,将他收进了须弥戒指之中。缓缓的转回身来,那一刻,她傲然仡立,竟如雪中寒梅般凛然自若。向着面前的虚空,她淡淡的道:“帝前辈,难道此时,您还吝惜一面么?”

空中光影流动,终于还是现出了那个身着长袍的人影,极温雅极清俊,一眼望去,直令人如沐春风,他随即微微一笑,宛如与人闲坐谈天一般,不带丝毫火气:“我以为,你还要再有几百年,才会出现在我眼前……”

“是么?”花寄情冷笑:“我倒觉得,我来迟了。”

帝逸温言道:“鸿儿碰到你,是他的福缘,否则,他不会这么快晋升九阶……你比我想像中还要聪明。”

花寄情冷冷的道:“但你却比我想像中要笨些……你实在不该来杀扶疏的,我若是你,我会杀墨负尘,杀少炎,甚至杀哥哥,都绝不会来动扶疏……你想令我心神大乱,一个朋友就足够了,但是物极必反,你杀扶疏我当然会痛,但痛到极处就是生!你应该明白,我是一个不同的阴煞!”

是,她是一个多情的阴煞,每一次阴煞之力的激发,都源自对朋友亲人的爱护……他动狐扶疏,这是她心中十分在意之人,岂非在加速和催动她的成长?她长剑一摆,已经祭出了承影剑,遥遥指他:“花寄情早就期待与你一战!”

帝逸微笑:“你不是我的对手,为何不叫帝孤鸿来?”

花寄情冷笑:“虽然你从来没把他当儿子,但是你毕竟名义上是他的父亲,我要杀他父亲,怎会叫他来?”

帝逸轻笑出声,仍旧温雅谦和:“傻孩子,你杀不了我的……你马上就要晋阶了吧?你小小年纪,竟能晋至八阶,也算难得了。”一言未毕,她长剑已至,神火亦随之弥漫,他猝不及妨之下,竟险些为其所伤……

花寄情随即冷冷一笑:“不劳挂心,我就喜欢一边晋阶,一边诛魔!”

帝逸偏头一看,大大一怔,几步之外,神火防护之下,一道凝实的人影盘膝而坐,果然是在晋阶……分身术?可明明不是……她着着抢攻,他终于挥袖拂出,敛了笑,淡淡的道:“小女孩儿练成这样,着实不易,我不想杀你……”

她根本不理会,仍旧全力施为,她将身魂化为千万缕,便如同已经修行了千万年,内息的确已经取之不尽,尤其这样拼命的打法更是凛冽无伦,帝逸却仍旧只是行若无事的轻轻反手,便将她拍开,这样轻描淡写,却似乎力有万钧,花寄情竟觉得肺腑剧震,整个人都有些立足不稳。就在这当口,一道修长人影乍然插入,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下意识的抬眼,想去看帝逸,却终于还是止住,向她一笑:“小情情,不是说好了并肩做战,你怎么竟把我的活儿也抢了?”

花寄情忽然一怔,瞬间明白了症结所在,阴煞之强大,在于一个隐字,极快,极隐,愈快,愈隐……方为之煞!她却施展强横修为,与他硬碰硬,岂不是以彼之短,攻敌之长?眼看帝孤鸿已经欺身直上,每一招都如天雷,挟天地之威,她微微弯腰,整个人的气息,迅速变的虚渺,抬头看时她明明就在眼前,却似乎乍然消失了一般……帝逸长眉微凝,却只觉寒光一闪,她竟如同灵蛇一般,自帝孤鸿腰间乍然出现,剑势快至无伦,他居然直到剑至,才发现这一招的存在……

弑天屠神的阴煞!当阴煞之力被彻底激发,就连九天真神也难撄其锋!这一刻才是真正的联手,帝孤鸿以强大无匹的修为着着抢攻,直面其锋,而她似乎根本不在,却又无处不在,每每在他招数的间隙中,她的承影剑总会顺势而入……

在这样强大的攻势之下,他终于退了一步,然后是第二步,一直到节节败退,可是他是真正的天下魔主,只要天下尚有人在,他就在。失败于他而言,根本不重要……忽有人长啸出来,空中一大一小两个金影晃动,似乎有温暖的轻风拂过,帝逸忽然面色一变,失声道:“三昧真火!”

圣麒居然去族中借来了三昧真火……帝孤鸿身着麒麟法衣,花寄情又是小麒麟的主人,三昧真火与两人无损,与他却是灭顶之灾……帝逸终于一抬手,结出了一个奇异的手印,花寄情双眉一凝,迅速退开几步,站在圣麒身边,展开了怀中的红尘炼狱图,帝逸忽然一怔,他眼睁睁的看着,诸多魔婴在三昧真火之中,显出了冤孽缠绕的原身,然后迅速被真火焚净……

这是他最后的杀招……帝逸怒极之下,渐失了神智,整个人都笼罩在了浓郁的魔息之中……他若全力一击,几能毁天灭地!

恰在这当口,花寄情分出的魂魄晋阶完成,瞬间平地风起,飞沙走石,花寄情反应奇速,迅速将身魂神息各分出数道,不容分说的贴到了帝逸身上,然后以阴煞之功,将本魂隐匿于真火之中……帝逸这惊天动地的一招将发未发之时,重重叠叠的黑云已经疯涌到了头顶,云层之中电光隐隐,宛如银蛇翻滚,只听轰然一声巨响,连帝逸都没来的及反应,第一道雷霆已经挟着天地之威,轰然直劈下来……八阶天象,何等惊怖,尤其花寄情晋阶极速,身为神主,又为阴煞,又曾入魔,种种因素之下,天雷更是声威赫人,一道一道,接连不休,且一道比一道更加惊怖。不论帝逸如何闪避,他身上花寄情的气息却始终鲜明,天雷也就劈的无比准确。

世上生灵再厉害,也无法与天地对抗,劈到第五个雷的时候,帝逸便闷哼了一声,唇边沁出血来,然后是第六道,第七道,一直到了最后一道……天地震动,脚下风起处,连三昧真火都为之退避三尺……天边轰隆隆连绵不绝,震动耳廓,天色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厚重的云层,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压,直压下来……然后电光一闪,一道足有井口粗的巨雷当头劈下,竟将帝逸的面目照的纤毫毕现!

帝逸唇边沁血,却是微微一笑,与帝孤鸿极之相似的眉眼,竟带出了一份看破世情的超脱……回看帝孤鸿神色木然,竟说不清是悲是喜……电光火石之间,花寄情猛然收了神念,这样声势巨大的雷劈到了不远处,轰然一声将一座小山夷为平地……帝逸微微挑眉,看着花寄情,花寄情随即引三昧真火,将他重新绕起,其实他已经重伤垂危,纵是没有真火,也无力抵挡了……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悠然道:“你可知天地但凡有生灵在,本座便永远不会消失?”

“我知道。”花寄情悠然道:“我知道就算方才那道雷避下来,也不过是让你多沉睡个几百几千年而已……可是我忽然不想这样做了。我朋友曾说,对于魔来说,破坏本身就是他的乐趣,可是我还是觉得,一个如你这样聪明的人,应该可以找到更多更好的乐趣……”她在他面前转了一圈:“你难道真的不想知道,我已经入魔,此时却已经痊愈,是用了甚么法子?你做了这么久的魔,难道不想做些别的?”

帝逸眼神流转:“别的?”

“是,别的……这种法子很费事儿,可是就算费些事儿,我也认了,反正我们现在最不缺的就是灵力……”她忽然微微弯唇:“我只是不想将来某些人受了委屈想回娘家,却找不到人。”

这话说的实在有点大女人,可是帝孤鸿竟听的鼻子一酸,缓缓的走上来,握了她手……她随即抬手,引三昧真火成为一个火球,将他封在了火球之中,随手抛给了圣麒。转头看时满目碎石巨坑,圣麒道:“这样不行,让扶疏交待几个人,把这儿打理一下。”

帝孤鸿轻咳,圣麒微讶看她,又转头看着花寄情,花寄情微微一笑:“没事,扶疏没事,我方才忽然想到,我很久之前,炼出过一枚天品灵丹,我恰好知道臭狐狸藏在哪儿了,我偷来给他吃下去……然后我们就可以继续奴役他了。”她发上狐灵轻颤,显然欢喜不尽,她微微一笑:“至于他的恩人么,以后左右无事,我总能炼出个十枚八枚的天品灵丹,加倍还他。”

她抬头深深呼吸,笑容明艳嚣张:“终于解决了!我觉得我是五大洲的英雄!”两个男人,都不由自主的怔望着她,她含笑转头,“圣麒哥哥,还要多谢你的三昧真火。”

圣麒微微一笑,将小麒麟交到左手,缓缓伸手,握住了她手,帝孤鸿急跟上几步,她却甩开他手,哼了一声:“九阶……了不起么?”

帝孤鸿瞬间扶额:“明明是你要我……”

她铿锵向前,帝孤鸿又气又笑,仍旧追上去拉住她小手儿,接连两次,她才终于顺从的由他握住,三人说说笑笑,渐渐走远,角落中,有人缓缓的现出身形,看看三人的背影,又看看方才那巨雷肆虐之地……帝逸于他,是恩师,是父兄,若不是今日亲眼得见,他始终不敢相信,原来前任神主,就是魔主……

幸好,一切还都来的及挽救……凤卓长吸了一口气,转身追了上去:“喂!你们等等我!打架居然不叫我,太不仗义了……”

(*全文完*)

作者的话:

感谢诸位不离不弃,咳,这本写的不好,男主不讨大家喜欢,砂子也觉得抱歉……所以,木有番外……爱乃们,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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