馒头的头更低了,“公子让我等效忠夫人,我等不敢怠慢,处处以夫人马首是瞻,可是夫人毕竟是一介‘女’流,他们欺人太甚。()”

房间里沉默了好一会儿,听着寂静的喘息,长安给六娘盖了盖被子,转而去了旁边的桌子上写着‘药’方。

“夫人可留下了什么话?”

“夫人只说不让任何人知道她已经获救。”

长安的眸子更加深邃,沉‘吟’了一会儿,轻声说道:“照着这个‘药’方去抓‘药’,按照夫人的话去做,不用放出死讯,太惹眼了,就说一直在找。”

“是。”

馒头拿着‘药’方走了之后,长安才推着轮椅有回到了‘床’榻跟前,‘摸’了‘摸’六娘冰凉的脸,喃喃道:“所幸我自己病了,才会些医术,六姐怎么就差点回不来了呢?”

第二天,晨曦刚刚透过窗子照‘射’了进来,里面的轻纱微动,好像感觉到了天明的一刻,长安顿了顿,随之清醒的拨开幔帐,看着里面躺着的人,眉头总算松了一松。

他抚上她温热的额头,温柔的抿了抿‘唇’,把‘毛’巾拿了下来,轻声唤道:“六姐,六姐?”

六娘听着有人在叫自己,好像是长安的声音,对,长安的病还没有好,长寿果还没有找到,自己怎么能放弃?

六娘轻轻睁了睁眼睛,入眼的是一片淡得像云彩一样的青纱,熟悉的纹路,亲切的味道。

长安轻轻勾了勾嘴角,凑上前去,“六姐,你醒了?”

六娘顺着声音转过头去,看着长安,鼻子一酸,自己差点就回不来了

“安哥儿……”

长安答应了一声,脸上也是难掩‘激’动,“好在只是受了些惊吓着了凉,还有一些皮外伤,没怎么伤着人,休息几日就会好了。”

六娘怔怔的看着他,日光照‘射’在他的身上,好像笼罩了一层淡淡的云烟,那么美好的人,上天怎么忍心带走他?

“翠莺找到了吗?”

长安脸‘色’凝重的摇了摇头,“没有,不过她吉人自有天相,相信不会有事的。”

六娘慢慢的转过头去,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眼睛缓缓的流了下来,“要不是翠莺最后把马车砸开,此刻我已经和她一起葬身崖底了。”

长安沉‘吟’了一会儿,静静的说道:“翠莺是皇上的人,六姐,我们早晚都要防着的,现在不过早了一步而已。”

六娘抿了抿‘唇’,笑容有些凄然,没有注意他是怎么知道翠莺是皇帝的人,其实也许只要是清水知道的,他都应该知道。

“长安,她陪着我死了两次,不管是谁的人,都配得到好的结局。”

长安顿了顿,沉声说道:“对不起,六姐。”

六娘轻叹了一口气,静静地享受着晨曦的静谧或是灵动,只是在两个哀伤的人脸上,多一分都是凄然。

没过一会儿,六娘挣扎的起身,可是感觉自己头脑一阵晕眩,她皱了皱眉,听着旁边的长安说道:“六姐昨晚烧得厉害,我足足用了三袋子冰才把烧退下去,今天还是歇着吧,一会儿把‘药’喝了。”

六娘惊讶的看着长安,“你找大夫了?”

长安抿了抿‘唇’,“我自己都成了一个‘药’罐子,还找什么大夫,六姐放心就是,这点小‘毛’病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六娘的眼神里有些复杂,“你也懂医了?”

“我明白六姐在担心什么,六姐放心吧,我没成了神医,也医不好自己的病,更看不懂自己的症状

。”

六娘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唇’,轻轻地笑了笑,“没关系,六姐不会让你死的,你尽管听叶大夫的话,不过十天,六姐就让你和以前一样快活。”

长安看着她笑了笑,眼里说不出的凄然。

六娘深吸了一口气,挣扎的下‘床’穿上鞋子,长安一把拦住,拿起她旁边的绣鞋,认真的给她穿上,“我让丫头给六姐换了身衣裳,可是身上的寒气没有驱除,六姐最好再去泡‘药’浴,若是非要出去的话,也不要太累。”

六娘顿了顿,任由他仔细的絮叨着,她忍住了鼻子一酸,轻声说道:“我去找叶大夫,这几天我不方便出‘门’,你放心就是,可是还是要跟宫里和李家打个招呼的。”

长安没有回答,只是闪着明亮的眼睛看着她,六娘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上去他有些瘦削的脸,“有六姐在,谁也不能欺负我的长安,他是要太平长安一辈子的。”

长安忽然抿着‘唇’笑了笑,像是忽如而来的暖风一样轻盈,六娘一个怔忡,就转而走了下去。

如果她的长安没有经历过这些,她也就不用这么费心费力,方才她说的,跟以前一样快活,其实也在自欺欺人吧,她在长安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对自己的讥诮,若是换做他人,活下去都难,长安能到了如今的状况,已经是十分的难得了。

叶大夫住在长安旁边的一个小院子里,以前是应该是大丫头住的地方,可是长安院子里没有多少伺候的丫头,便收拾出来给叶大夫住。

六娘进去的时候,那叶大夫好像在摆‘弄’着院子里的什么‘药’草,神情专注,仿佛昨晚发生的惊心动魄,都与他这里无关而已。

“叶大夫。”六娘轻声唤道。

叶大夫看见了六娘,神情一愣,然后又极为客气的迎了上来,“夫人有礼了。”

“叶大夫不必多礼,咱们也算是老熟人了,以后这些礼数能免则免

。”

叶大夫脸上带着一丝恭敬,嘴上却应承着“是”。

六娘看着他这小院子里俨然成了一个小小的‘药’庐,轻轻笑了笑说道:“来了这些天,不知道叶大夫对长安的病有了几分把握?”

叶大夫眼里浮上了一丝困难,“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是得到长寿果,希望便有了六分,要是没有长寿果,一分也没有。”

六娘顿了顿没有说话,在院子中央的一个小石凳子上坐下,凳子上被包裹着厚厚的小棉垫子,坐上去只是有些微凉。

看着六娘这个样子,叶大夫抿了抿‘唇’,犹疑了一会儿,上前说道:“夫人,真要是找到长寿果,治病的过程是及其难以忍受的,常人根本无法忍过去,那石粉蚀心入骨,要想解了石粉,就如同重新刮骨蚀心一样,可以说在那几天,死都是一种解脱。”

六娘的心顿时一颤,蚀心入骨吗?长安能不能忍过去?

叶大夫顿了顿,接着说道:“或者夫人提前知会秦公子一声,让他做好了准备,夫人或是在考虑考虑?”

六娘沉‘吟’了一会儿,悲悯的眼里浮上了一丝坚决,“不用,治病需要几天,需要什么东西,我都会全力配合?”

叶大夫弱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只要九天,若是能‘挺’过了九天,秦公子大病可解,在四五天的时候极为难熬,只要坚持下去,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可是前提是,九天之后,一定要吃到长寿果,否则筋脉和心智意‘乱’,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六娘顿了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从明天开始,你就开始准备,府里的下人任你差遣,要什么只需要知会一声,可是前提就是你不得离开他半步,九天之后,我自然将果子双手奉上。”

叶大夫垂了垂眸子,轻轻点了点头。

九天,只需要九天,长安,你生来就是要太平长安的,只要‘挺’过去这九天,六姐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了。

六娘刚刚迈出叶大夫的院子,就看见风尘仆仆的清水在一旁候着,脸上眉间有些疲惫,可是眉间依然是隐隐的担忧

六娘看了看周围的丫头,都是信得过的,才放下心来,“辛苦你了。”

清水摇了摇头,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声音里有些颤抖,“夫人,没找到翠莺。”

六娘鼻子一酸,看清水的样子,应该也满是伤心,“翠莺可以慢慢找,找人去下面打探一下,白天好找一些,务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清水点了点头,“还有,昨天发生的事情,我想和夫人说一声。”

六娘顿了顿,一边向着自己的书房走去,“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清水顿了顿,跟了上去,“代替夫人的人,我打听过,有人看见了,说是像齐家老太他身边的大丫头未央姑娘,至于代替我们的人……”

清水没有继续说下去,六娘心里也顿时清明了。

六娘脚下一顿,微微侧着头问道:“昨日你们是怎么知道我要出事的,又是怎么知道我在悬崖下面的?”

清水顿了顿,接着说道:“因为昨日徐州确实是出事了,馒头应该没有仔细地看,就让假的上了马车,我后来一着急,就到处去打听,打听到说有人看到一辆发了疯的马车跑向了悬崖,才敢带着人追过去。”

六娘轻叹了一口气,“想起昨天的事情,还真是心有余悸,徐州出了什么事情,我的盒子呢?”

“是那个红‘色’的连理盒子吧,我已经带回来了,就放在书房,他们只当是只找到了盒子,没找到夫人,我留了一部分人还在继续找。”

六娘点了点头,听着清水犹疑的说道:“徐州的秦记商铺和谷居斋都被人纵火烧了,损失惨重。”

六娘一愣,脸‘色’微变,“怎么回事?”

清水轻叹了一声,“听说找到了纵火的人,是当地的一个地痞无赖,说是看不惯咱们如此的张扬,就纵火烧了,这理由也牵强得很,不过也没办法,知府大人也把他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