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清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我知道的,姑姑在前面放心走着就是。”

她竟然忘记了,当年的伯清可以一个人出去乞讨养活全家,走着点山路又算得了什么呢?

六娘倒是难得的能抱着自己的孩子,虽说刚开始的时候,还是慢慢的心疼,不过如今看来,这孩子对自己来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情,还真是说不定,倒像是一个教训。

她不是一个冷血的人,可是齐修竹把秦家往死里‘逼’,连带着齐家上下,她都不看好。

只是稚子何辜,李谦泽也说过,孩子可以是李家的,也可以是秦家的,只是自己太过介怀而已。

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几个人总算是到了山顶,面对着面前的在山峰上处理的这一小小的寺庙,不同于当日在山上与皇帝相遇的寺庙,是少了些恢弘,却多了些磅礴大气和世外桃源的感觉。

这个小寺庙一直以来依山而建,香火不断,当年娘亲就是在这里修行的,自己也一直没有忘记,娘亲就是在这里遇害的,娘亲如今的坟墓也就安‘插’在了这里。

六娘在‘门’前站着,不一会儿就看见了一个小沙弥走了出来,双手合十在‘胸’前,一脸的虔诚,“阿弥陀佛,‘女’施主是不是要进去上香,寺庙快要关‘门’了,‘女’施主是等明天来,还是这就进去?”

六娘学着他的样子双手合十,行了个礼,“我这就进去

。”

小沙弥微微颔首,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开了道路,六娘看了看冬儿,冬儿点了点头,两个人便带着孩子走了进去。

这个寺庙建的也是妙极,里面的正中间是一个穿堂厅,厅堂里先是摆放着十八罗汉,惟妙惟肖,让人一进去一肃然起敬,在正对着大‘门’的地方安置了一个炉鼎,上面安‘插’着长短不一的香,种类却是清一‘色’的一模一样。

而炉鼎下面的小元宝筐,大约到了小‘腿’,里面还放着白天添得香油钱。

六娘站定了看着远处,在右边的后山上,那山格外的突出来,像高起了一座十米多高的悬崖,又像是一把打伞,遮盖住了下面的大半个庭院。

那悬崖而上风吹动的雾气,却像是缓缓流下来的瀑布,好像是画里画的一般,更像是美不胜收的画卷,那瀑布径直的流淌到下面的庭院里,更多了几分神仙气。

六娘站在那里都有些失神,一旁的小沙弥把香递过去,“阿弥陀佛,寺庙里不让外来带香,夫人请用。”

六娘愣了愣,接过手里的香,对着炉鼎里的火点了点,然后恭恭敬敬的双手合十,跪下磕了个头,怔怔的站起来,依然看着天边的瀑布,怔忡的问道:“那里是不是有神仙?”

小沙弥双手合十,面‘色’和善的回答道:“那里或许有佛,因为下面是释迦牟尼的主殿,夫人可以前去一看。”

六娘点了点头,“有劳前面带路。”

小沙弥在前面不快不慢的走着,遇到不少刚刚下山的游客,也顺次往山下走,脸上一派的祥和。

六娘怀里的孩子好像是刚刚睡醒,看着抱着自己的人是自己的亲娘,眼睛滴溜溜的打着转,感觉到新奇的很,六娘低头一笑,跟着穿过了几个佛堂,径直来到了小沙弥说的主殿。

从这里看上去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只是上面的石峰盖住了这个佛堂,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倒是别有一番‘精’致的空灵

六娘想了想走了进去,里面还有一个长发蓄须的老和尚,看起来已经是老态龙钟,年近古稀,可是双眼已然澄澈透明。

六娘行了个礼,那老和尚也如对待一般人一样,想了想坐回自己的蒲榻上。

六娘看着在自己面前,犹如一座巨山高的释迦牟尼的佛像,此时就矗立在眼前。

她双手合十,跪下乞求,从来没有一刻这么虔诚,想把一切都托付给佛祖,轻轻的把孩子放在靠近老和尚一边的蒲榻上,跪在那里,渺小如尘埃。

她把所有的事情都想了一遍,可是脑子里却一边空白,又不知道自己来求什么了?

六娘想了想,转身对着伯清和昭云说道:“你们在这里跪着,我去见见方丈,记着,心一定要诚。”

伯清明了的点了点头,在宽宏肃穆的佛像之前,昭云也不哭不闹了,安安静静的站在旁边,等着看看哥哥怎么做。

六娘看了看冬儿,点了点头,自己抱起一边的孩子走向了旁边的方丈。

方丈睁开眯着的眼睛,打量了一下六娘,皱了皱眉,倏尔又展开了,看了看她怀里的孩子,依然皱了皱眉。

六娘有些不解,径直坐到对面,从袖子里拿出两张银票,轻声说道:“这是香火钱,请方丈笑纳。”

方丈没有看银票的数额,反而一直盯着六娘怀里的孩子。

六娘顿了顿,开口说道:“不知我所求之事,佛祖能否应准?”

方丈看了看六娘,闭了闭眼睛,又睁开说道:“夫人什么都没求,又怎么问我应不应准?”

六娘脸‘色’一顿,果然是世外高人。

“敢问方丈,我弟弟能否平安度过此劫?”

方丈闭了闭眼睛,“缘分到了,命就到了,夫人何必强求?”

六娘脸‘色’一僵,方丈接着说道:“夫人面善,可是眼里尽是戾气,不适合佛堂,夫人还是快快离去吧

。”

六娘皱了皱眉,“寺庙大‘门’敞开,岂有驱赶别人的道理?”

方丈无奈的轻叹了一声,“天机不可泄‘露’,只是你这怀里的‘女’娃娃,也是身世坎坷。”

六娘看了看怀里的孩子,正吐着唾沫自娱自乐,“这孩子生来富贵,怎么会是身世坎坷?”

方丈摇了摇头,盯着那孩子良久,料是有些不忍,“夫人还是把这孩子托付到一个好人家去吧,这孩子最近有血光之灾,若是躲不过去,可就……”

六娘脸‘色’一僵,咬了咬下‘唇’,连忙站起身来跪下去。

“‘女’施主,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说话……”方丈虽然同时起身要去搀扶,可是眼里也平静的像一潭泓水。

“方丈既然能看得出来,又说这孩子有血光之灾,那么就请把这孩子留在这里,避一避灾祸。”

“阿弥陀佛,老衲不是要存心拒绝,只是这孩子若是个男孩倒是好说,只是这‘女’娃娃,在这寺庙里怕是有些不太方便,‘女’施主还是另选去处吧。”

六娘心里恍惚不定,脸上也有些急切,“方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就把这孩子留下来吧,小小孩童又分什么男‘女’?”

方丈慢慢闭上了眼睛,沉思良久,摇了摇头,“不行,这孩子命格太浅,须得找一个好去处才行。”

“您这里就是好去处啊……”六娘急切的说道。

她一听到自己的孩子有血光之灾,也顾不了什么了,他既能看出自己的命格,想必也和当年的山上的那个神棍也差不多,有些道行,既然如此,孩子在这里无疑是最好的去处。

况且长安的事情还需要冒险,自己掉入悬崖,翠莺生死未卜,她心里不是没有害怕的,齐修竹在宫‘门’口想抢回账本,也是下了狠手的,自己不是没有意识到,她的身边不能再少一个亲人,一个也不能少。

方丈态度坚决,六娘如何的恳求都没有用,旁边的一个小沙弥走了过来,“施主,我们‘门’禁的时候到了,您下山也会太晚,还是早早的回去吧

。”

六娘怀里抱着的孩子越发的紧,那孩子瞪着上面咯咯的笑着,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冬儿带着两个孩子走了过来,伯清小大人模样的走到六娘的身边,看着六娘眼里的红血丝一怔,而后脸上有些恼怒。

“都说你们佛祖‘门’前仁善宽厚,怎的今天还把人往外赶,我们诚心来这里礼佛,佛祖岂有关‘门’不见的道理?”

那个小沙弥料是没想到一个十岁的孩子说出这番话,顿时一阵面红耳赤,犹豫不决的看着方丈。

方丈转过身来睁开眼睛,打量着伯清和昭云,眼神里有些慈爱,“小公子说得对,诸位请自便。”

“方丈,方才是小子不对,真是失礼了,伯清,还不快跟方丈赔罪?”六娘连忙说道。

伯清抿了抿‘唇’,脸上还是有些不情愿,可是无奈六娘开了口,还是冷着脸说道:“对不住了,方丈大师,我一个黄口小儿实在不应该放肆。”

“阿弥陀佛,小公子年纪轻轻便如此懂事,将来定是可造之材。”方丈双手合十,又拿捏着自己手里的佛珠,看着六娘说道:“‘女’施主慈悲为怀,佛祖定然也会护佑的。”

他的意思是说,自己救了伯清和昭云兄妹,将来他们兄妹两个也会报答她?

六娘皱了皱眉,这一点不用他说自己也明白,伯清过于懂事,再加上自己从小就说秦家才是他的家,他的护短的心理,就算把昭云放在第一,秦家也不会屈居第二。

“方丈,就让孩子留在这里吧,方丈救了她一命,佛祖也不会拒绝的,可是方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么一个小孩子真的有血光之灾啊,等劫数过了,最多九天,我就把孩子接回来……”六娘紧接着苦苦哀求。

方丈的脸‘色’有些犹豫,旁边的昭云拉了拉六娘的衣角,“为什么要把妹妹放在这里,云儿会照顾好妹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