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汀为此还生闷气生了好久,长安的七弦琴学得很快,多次受到娘亲褒奖,每次在六娘面前弹琴,六娘也听不懂,久而久之,长安也不在六娘面前弹了。

只是六娘记住的,只有这首《秦淮‘吟’》,是娘亲最喜欢的,每每娘亲自己弹或是长安弹的时候,总会哀伤落泪,六娘直觉得这曲子不怎么喜庆,也没放在心里。

如今坐在窗前一听,真真是应景,残碎不堪的生活,空空的生活在这个华丽的王府大院里面,却思念着过去的和乐融融。

这一切都是六娘亲自造成的。

她把手支撑在窗边,静静的听着,长安想家了,她也想家了

秦淮‘吟’,‘吟’秦淮,秦淮河边结草环。

这辈子没去过秦淮的两个人,此时却是无比幸福地想象着秦淮旁边的美景,想象着没到过的幸福。

冬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进来了,看着六娘的侧脸闪烁着泪光,在黑暗里熠熠生辉,小心翼翼的问道:“夫人,外面有人求见。”

六娘顿了顿,“不见。”

她现在谁也不想见,只想静静的聆听着长安的琴声,如泣如诉,弹指间,仿佛另一片天地便出来了。

琴声琐碎,曲调婉转,六娘心里郁结,真想替他难受一次,为什么这么残忍的痛苦要降临到这个那么干净的长安身上?

听着冬儿走了出去,没过一会儿,又进来了,犹豫着说道:“夫人,外面的人不知道身份,说是想见易夫人,一直在外面等着,夫人……”

“我说不见就不见,别打扰我听琴,出去。”

冬儿顿了顿便在六娘的旁边的桌子上又点了一盏灯,把一个新换上的手炉放在六娘面前,静静的退了出去。

六娘勾着嘴角笑笑,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也不顾的外面严寒入内,痴‘迷’的看着长安的方向,好像那里有什么值得回忆和向往的美好的东西。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突然有什么别的声音和着长安的曲子,上下起伏,好像是有人在吹笛子,曲调委婉,情意绵柔,丝毫不显突兀。

声音渐渐向着长安的院子的方向跟去,上下跌宕,如绕梁的香气,有缠身的脂粉气,也有丝丝的肃穆的曲鸣,高贵不显得卑微,却是和的非常明快,像两条你追我赶的飞鸟。

渐渐也听不清楚,可是依稀隐约的能听得出来,两个人的技艺不分高下,笛子的声音带着些抚慰,长安的琴声也有了些缓解,没有那么浓厚的哀伤。

六娘皱了皱眉,是谁在迎合长安的曲子?难道是刚刚冬儿说的那个人?

六娘恍然想起来,是谁有那么高超的记忆?

六娘皱了皱眉,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拿着手炉走出了内室,冬儿正坐在外面绣‘花’,看着六娘出来,连忙站起来,“夫人

。”

六娘点了点头,“刚刚是什么人来求见,是不是这个吹笛子的人?”

冬儿点了点头,“是的,她在这里站了一会儿,听到了琴声,又听说夫人不愿意见客,就管我要了一个笛子,正是清水大哥上次要给伯清玩的,我还没来得及送过去,想了想,便给客人先用了。”

六娘皱了皱眉,她不记得自己认识的人里,除了宋岩之还有谁这么博学多才的,可是听这笛子的曲调,明明是个‘女’孩子。

“你可看清了是男是‘女’?长什么模样?”

冬儿想了一会儿,不确定的说道:“天‘色’太黑,倒是也没看清什么模样,只不过看上去像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对了,她鞋子上的‘花’式倒是和夫人今日穿回来的衣裳有些相像。”

六娘神‘色’一震,自己穿的衣服是公主的额,又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难道是

六娘来不及多想,就冲着长安的院落走过去,音乐的声音此起彼伏,缠绵不绝。

此时六娘却来不及多想写什么,公主来这里做什么?还是黑夜来的?

“夫人……”冬儿在后面不解的喊道。

外面的风真是刺骨,不知不觉的就有些麻木了,手里的手炉也变得有些微凉,热气不再。

六娘走到长廊的尽头,看到几个丫头在‘门’口堵着,叽叽喳喳的不知道讨论些什么。

六娘皱了皱眉,连忙跑过去,几个丫头连忙让出一条路来。

公主这么低调的来到了这里,恐怕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吧。

“夫人……”冬儿气喘吁吁的跟了上来。

几个丫头一听后面是冬儿的声音,立即神‘色’一震,转过头去,有些惊恐的看着六娘

六娘沉着脸‘色’厉声说道:“一点规矩都没有,都给我滚下去。”

几个丫头连忙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六娘听着那曲调的声音顿时一震,笛子声戛然而止。

夜风习习的寒冷夹杂着沉默的寒气,六娘推‘门’走进去,就看见站在‘门’口一个身姿窈窕的背影,穿着斗大的斗篷,头上带着深深的帽子,看不出身份,可是鞋子上发着夜光的夜明珠还在黑夜里昭示着不凡的身份。

六娘深吸了一口气,转而就闻到了皇家专属的香气,自己猜的果然没错,只不过公主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到这里来做什么。

六娘看着她正在看着长安的‘门’口出神,目光里有些同情和惋惜,更多是感同身受的无奈。

六娘轻手轻脚走上去,看着‘门’口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一个冬儿站在‘门’口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六娘皱了皱眉,上前轻声说道:“臣妾参见公主。”

说着,就要跪下行礼,公主反应过来,看着六娘,又不慌不忙的伸出手去虚扶一把,六娘趁机起来。

她本也没想要真的跪下,因为公主这么过来,明显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她来过秦府。

“免了。”

六娘在黑夜里‘洞’察着公主的脸‘色’,看着她面无表情的眼睛,以及很想多看一眼长安屋子里头的情况的好奇,顿了顿,轻声问道:“公主深夜造访,臣妾不知是公主亲自驾到,多有怠慢,请公主降罪。”

公主恋恋不舍的收收回了目光,平淡如水的说道:“无妨,这次微服‘私’访,本就没有太多人知道,是本宫冒昧了。”

“那公主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公主顿了顿,看了看长安的紧闭的‘门’口,只能看到里面摇曳的烛火和长安在桌案前弹琴的身影,身影一动不动像是在聆听他们说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