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深几许,穿过幽深的小路,六娘在最深处总算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小沙弥双手合十道了个别,六娘点了点头就走了过去。

才几天不见,六娘只感觉像是许久不见一样,孩子长得也快,身上穿着一件改小了的小沙弥的衣服,实在是憨态可掬。

笑‘吟’‘吟’的趴在垫了被子的桌子上,像是有灵‘性’一般看着来人。

六娘心里一软,就走过去把她抱起来亲了又亲,转而才看着旁边的方丈,“这几日多谢方丈照顾了。”

方丈双手合十,“老衲不过是尽到了本分而已,只是没想到夫人这么快就来看孩子。”

“孩子都是娘得先心头‘肉’,这孩子在外面一天,我都感觉过了好长时间,实在是想的紧,就过来看看,希望方丈不要介意

。”

“阿弥陀佛,夫人心里有这孩子,这孩子也算是功德圆满。”

“方丈大师,请问一下,这孩子的血光之灾可过去了?”

方丈沉‘吟’了好久没有说话,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就这几天了。”

六娘心里一沉,抱着的孩子的手仿佛都有些发软,孩子还在摆‘弄’着她头上的发簪的铃铛,咯咯地笑着。

六娘眼睛酸红的看了看子‘吟’,“这孩子打从出生出来,我就没正眼看过她,心里却是亏欠她太多,可这孩子不哭不闹,见了人总是笑,我这心里更是难受。”

方丈轻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子‘女’本是父母的前世债,夫人也可能是是这孩子的前世债,她来这里就是为了还债而来,夫人也不必如此悲伤。”

六娘吸了吸鼻子,自从她确确实实的在夜里试探着手上的脉搏,感受着身体里另一个脉搏的心跳的时候,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亏欠了这个孩子那么多。

“等过几天,我就派人把孩子接回去,这几天就麻烦方丈费心了。”

方丈皱了皱眉,还是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如果夫人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把孩子接走,这孩子的劫难过不过的去,都是要看夫人的意思。”

六娘子细细的打量着这孩子,眉眼之处,尽是齐修竹的模样,才这么小的孩子,就长得这么像。

她摇了摇头,把孩子放在桌子上,扶着他的身子轻声说道:“孩子跟着我不会安全,我自己都九死一生,哪有‘精’力去照顾他?还是放在方丈这里吧,就这几天了,我一定会来接她回去的。”

方丈轻叹了一口气,“阿弥陀佛,一切以夫人的意愿行事便可。”

六娘咬了咬下‘唇’,深深的看了一眼孩子,转而笑了笑,就转身离去。

步步走出的清风环绕指尖,那孩子仿佛感觉到什么似的,几乎没有在她面前哭过的子‘吟’,竟然看着她有些着急,破口大哭,声音撕心裂肺

六娘顿了顿,转过头一看,方丈已经把孩子抱了起来,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六娘有些残忍的看着那背影,心里隐隐有些不是滋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咬她的心肺一般。

旁边的普陀‘花’落得一簇簇,竟也没人打扫,陷在冬季的泥土里,柔软而坚硬。

回去的马车上。

“夫人,第六天了,齐家的人已经找孩子找疯了,到处都在派人寻找两个孩子,听说齐家的二少‘奶’‘奶’因为思念孩子都病了,官府悬赏了不少银钱来找两个孩子,现在是不是应该摊牌了?”清水问道。

六娘顿了顿,“那两个孩子怎么样了?”

清水皱了皱眉,“那小的倒是好说,有‘奶’便是娘,可是那个小少爷,‘性’子确实倔得很,什么也不吃,昨天到现在,一口水也没喝。”

六娘心里一疼,昀哥儿是她看着长大的,小时候最喜欢拉着她的裙子要糖,又是如婧的孩子,若不是走投无路,她怎么也不会把主意打到昀哥儿的身上。

六娘皱了皱眉,怎么越长大,‘性’子越倔了,若是在齐家看到人之前出了什么事,可是怎么也不好‘交’代了。

想到这里,六娘松了一口气,“去找齐家的人摊牌,把顺德和翠莺‘交’出来。”

清水点了点头,“那孩子要还回去吗?”

六娘轻轻摇了摇头,“不,只是诳他们而已,孩子一个也不给,要留到最后换真正的东西,这次我们的人不能‘露’面,找一些亡命江湖的人。”

清水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这就找人去。”

六娘没有说话,轻轻掀开了厚重的帘子,看着外面的大街上人来人往,今日天气不错,人们也都出来了,脸上‘露’出难得的笑颜。

第六天了,还有三天,什么都会好的

六娘回到府里的时候,府上的人正忙碌着,没有这一天看得真切,府上的一切都是长安辛辛苦苦打理出来的,自己不过是出了个主意,生意在长安手上的时候,几乎没有没落过。

长安若是有她的经验,恐怕将来的事业会在她之上。

六娘想着,越走越近,忽而听到风里夹杂着上下翻飞的曲调,依然是那一首《秦淮‘吟’》,一琴一笛,琴瑟和鸣,就像两股丝丝缕缕的‘春’风,让人一听,万锦哀伤和希望。

她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长安的‘门’口,看着伯清拉着昭云的手站在‘门’口看着里面。

“你们怎么不进去?”六娘走到旁边问道。

昭云笑了笑伸出手,六娘笑着接过来抱起她,看着伯清被冻红的小脸,皱了皱眉,“在外面站着做什么?”

“姑姑,爹爹弹得是什么曲子?”伯清问道。

“是姑姑小时候听到的一首曲子《秦淮‘吟’》,好听吗?”

伯清摇了摇头,“没有姑姑唱的好听。”

六娘一惊,“你什么时候听过我唱歌?”

她只唱了两次,一次在长安的‘门’口,一次在长安的窗外,可是两次都没有两个孩子在场。

伯清切切诺诺的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顿时双手跤着自己的衣服,眼神不自觉的放在别处,“我……我也忘记了,只是偶尔听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姑姑唱的。”

六娘眉间一皱,又恍然一松,“罢了,不说这个了,快带着妹妹进去吧,外面冷。”

“姑姑,里面是谁在吹笛子?”

“你问这个做什么?”六娘不解的看着他。

昭云趴在六娘的耳边,轻声说道:“哥哥说,爹爹要给我们找个后娘,不要进去打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