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估‘摸’着时辰还早,皇帝也没有说要来相送,也许时间还来得及。-

公主点了点头,笑着看着六娘招呼着人拿来了不到一米的长方形盒子,顿时僵住了嘴角。

六娘接过盒子,就看到她的脸‘色’微变,想必是也想到了什么。

她摩挲着要不要打开,就看见公主坚决的把手放在了自己的手上,摇了摇头。

李谦泽在外面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两个‘女’人在里面磨磨唧唧的不知道在做什么,可是晨光微曦,日光正正好的在他们背后洒落,平添了几分生动。

“公主……”

公主嗫嚅着嘴想要说些什么,眼眶已经先红了。

“不要让我看见,每看他一分,就觉得莫为一分生疏,我看了整整四天的画像,依然没有见到他,此后,我只会看到莫为。”

六娘垂了垂眸子,“这画像是留下的唯一的东西,原想给公主做个念想,既然公主都说到这里了,我也就不强求了,莫为是个好人,虽然平时肆意了些,可是他是真心对公主好。”

“什么真心,说白了就是我死皮赖脸的跟着人家,人家是看在我是公主的份上才不好出口拒绝,说出去了我这脸面早就已经没了,还强求什么?”

“公主……”六娘面‘色’平淡的看着她,眼里有些心疼。

“反而是你,易夫人,我不知道怎么说,虽然看起来坎坷了一些,可是你不知道,你才最幸福的一个,长安最难看的时候没有让你看见,最难的时候也没有让你面对,不管是以前的齐家,还是如今的李家,他们好歹都敢争敢抢,不像是我皇兄,我第一次觉得他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六娘轻叹了一口气,“不说了,公主什么时候起程?”

“过一会儿吧,等宫里来了旨意,我们就走,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有一件事情我还要拜托夫人

。”

“公主请说。”

“李谦泽的母亲你该知道是什么身份吧,当年赫赫有名的淑妃,哦,幸贞皇后,就是她母亲,说起来,李谦泽算是我的表兄,要是朝代没有更迭的话,我也不是公主,李谦泽才是皇室贵胄。”

六娘听言,顿时惨白了脸‘色’,她不知道李谦泽有这么一重身份,也不知道李夫人的身份原来是前朝淑妃的遗‘女’。

公主顿了顿,听着后边有一匹大队人马正赶了过来,便笑了笑,说道:“不说了,以后李谦泽会告诉你的,你帮我的忙就是等我走了之后,千万别忘了,把这个给她。()”

说着,就从袖子里拿出一块袖珍‘玉’玺类似的东西,六娘翻过来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凤印?”

“算不上凤印,是历代公主身份的象征,每一代只有一个公主才有,如果我没猜错,李谦泽的娘并没有这个,我走了之后,再也用不到,算是我的一番心意,公主之位还给她。”

六娘愣了愣,公主连忙给她把袖子放了下来遮挡住了,又笑着走了出去,“皇兄,你怎么还亲自出宫了?”

六娘连忙把东西藏在了袖子里,跪下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吧……”

听着一阵天朗气清的声音,清润肺腑。

李谦泽连忙走了上去,“皇上……”

六娘跟着走了下去,皇帝打量着两个人,眼神里有些暗叹,“李将军,公主这一去,不知道何时会回来,你可愿意等她?”

六娘偷偷的看向李谦泽,李谦泽坦‘荡’的看着皇帝说道:“只要公主回来,一切以公主的意愿为尊。”

公主的意愿,把什么东西都推在了公主的身上,公主真的会回来吗?不会的

皇帝也是像明白了什么,深沉的眸子一直盯着李谦泽,第一次犹如黑夜里的深海一样,深邃的看不清楚方向。

“皇兄,别说这些了,我走了之后,你要好好的照顾太后,太后娘娘其实其实很想念你,可是又怕打扰你处理朝政,每日的请安必不可少,你可千万不要忘记了。”

皇帝宠溺的点了点头,“知道了,你那么担心,要不就别去了,朕跟小王爷说一声就是了。”

“那不行,我去了,代表朝廷对他们的重视,以后皇兄处理政事的时候也不会多有犹豫,我这次去算不了什么,皇兄,你就不要担心了。”

皇帝有些无奈的看着她,随后莫为从前面收拾好了走过来,身上都穿着素衣素服,没有戴什么配饰,整个人看上去都瘦了一圈。

“皇上,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启程了。”

皇帝点了点头,‘摸’了‘摸’公主的头发,“去了没人宠着你,把你的脾气收一收,以大局为重,知道吗?”

公主的眼眶有些红润,点了点头。

莫为一怔,随后莫萍眼眶红红的走了过来,看着李谦泽有些哀怨,“李将军,燕副将真的不跟着我走吗?”

李谦泽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他总不能说,燕副将一大早就去了军营里,现在都找不到人吧。

“他还有些公事要忙,不能随便离开京城,也就不能护送你们回去了。”

莫萍一脸的失落,“那好吧,你替我说一声对不起,这些天我不应该那么欺负他,嘲笑他,可是他的功夫真的是要长进了。”

李谦泽点了点头,“我一定带到。”

把一行人都送走了,皇帝的目光还留在六娘的身上,六娘一直垂着手低着头不说话,李谦泽到了六娘的旁边,才把皇帝的目光夺去了。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宫了,起驾”

六娘和李谦泽一起跪下恭送皇帝,等皇帝真的走了之后,才觉得两个人的气氛有些尴尬

六娘转身就要走,李谦泽连忙拉住她,“长宁,你今天真的没有忘记我。”

六娘好不容易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说道:“现在也不用急着给公主定下婚事的时间了,以后李将军要是没有事情,就……”

“我妹妹不是还没有找到吗?”

六娘抬头看了他一眼,“不是已经找到了吗?将军何必诓我?”

李谦泽一愣,脸上一喜,原来真的没有忘,还把以前的事情想起来了,真好。

六娘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转身就要走,听见李谦泽接着说道:“现在的不用娶别人了,正好娶你,你看看什么时候有功夫,把咱们两个的亲事定下来,我就搬到你府里,你搬到我府里也可以。”

六娘脸上一红,跺了跺脚就走了,李谦泽在后面嘹亮的笑着。

刚一回府,就看见清水着急忙慌的走了进来,六娘忽然想起了昨夜跟‘春’儿的谈话。

‘春’儿当时想必知道六娘为什么找她,在六娘开口前就开始说,“我是真的喜欢他,我知道他以前有喜欢的人,也是夫人身边的人,可是没关系,我不跟死人争,以后他就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林威陷害过我,你知道吗?”

“只是过去而已,以后不会的,他现在已经是庶民了,什么都算不上,我们只是想好好过下去,不会再跟夫人作对。”

六娘凝视了她好久,才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但愿你能说话算话。”

她至今都记得‘春’儿惊喜的表情,也许会死没想到六娘轻而易举就松了口,其实六娘自己也没想到,给别人一条活路的感觉,其实也不错。

“怎么了,是不是又出什么事情了?”

清水的眼眶有些红,“夫人,‘春’儿不行了……”

六娘大惊,“怎么会这样,昨天晚上还好好的

。”

她记得‘春’儿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的时候,欣喜的站起身,跛着脚一瘸一拐的走了,恨不得健步如飞。

她很想上去找人送她回家,可是她执意的拒绝,那也是她变相的想和她撇清了关系,六娘明白,也没有说出口,可是也不可能一夜之间,‘春’儿就出了什么事?

清水外面准备好了马车,六娘坐了上去,“你先快说,她现在怎么样了?”

清水的眼眶有些红,有些愤怒,“我去的时候,就已经不行了,尸体被扔在青楼‘门’口,不知道是谁干的,可是手段凌厉,看起来像是被勒死的。”

六娘心里恍惚不定,又像是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喘息都有些费劲,明明昨天开始,她可以有更好的生活,可是怎么一眨眼,她就香消‘玉’殒了呢?

马车颠簸得厉害,六娘也来不及想什么,抓着窗边的木头稳住自己的身子,没过一会儿就到了柳街。

青楼这一条街今日显得格外的冷清,最多的人,还是那些姑娘都聚集在青楼的‘门’口,一律都穿上了素‘色’的衣服,头上也没有戴什么别的头饰,一个个的显得很是哀戚。

一阵风刮来,吹走了闷气,倒是显得有些诡异,六娘刚下马车,那些姑娘自动的让出一条道路,六娘看见‘春’儿脸‘色’惨白的躺在那里,极其安详的闭着眼睛。

衣裳还是那件衣裳,比火要炽烈。

只是她的生命此刻苍白如纸,在没有什么能唤醒地上的人。

公主说,其实你很幸福,最难过的时候,你都忘记了,可是现在是不是最难过的时候,她也说不清,只是心里,她唯一一个和过去有牵连的人,唯一一个在秦府之外的朋友中,对自己没有丝毫恶意的人,如今也走了。

‘春’儿的嘴‘唇’都是青紫的,脖子上一道长长的勒痕格外的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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