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朗的天空裹着一层沉甸甸的蓝,一望无际。

金秋的十月,天气也开始转冷,宫里的司服苑正在赶制入冬皇上以及各宫娘娘要穿着的衣物。

凤印交接之后,后宫正式立主,而对于这一切最不满意的便是程绾清,她等了那么多年,竟然眼睁睁的看着皇后的位置落到了别人的手中。

她自然心有不甘,但是却无可奈何。

那是北唐炎渊的决定,任谁都无法改变。

手中端着茶盏,程绾清将目光递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玉画身上,唇畔悠的勾起笑,北唐梦影还说不能对玉画怎么样?一个宫女而已,时日久了自然会被遗忘。

感觉到一股冷滞的目光正看向自己,玉画不禁绷紧了身子,自从她掉到程绾清身边,几乎每天都要受她的打骂,她做对了也是错,总之没有一点是让锦妃顺心的。

“玉画,你过来。”低唤一声,程绾清见着女子颤巍巍的朝自己走来,临近的时候才跪了下去,“娘娘有什么吩咐。”

玉画低着头,不敢去看程绾清,双手撑在地上紧紧的扒着地面,心里忐忑不安。

“你跪倒院子里去,没本宫的吩咐不准起来。”

跪在地上的人一听,霎时愣在了原地,“娘娘,奴婢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你什么也没做错,本宫只是想你帮本宫请一个人过来。”放下手中的茶盏,程绾清躬腰伸手扶起玉画。

这一举动让玉画受宠若惊,让仍然不敢掉以轻心。

“娘娘,娘娘想请谁过来?”她不明白,程绾清要找谁来,需要她跪着?

她在这宫中也没有那么大的作用啊。

扶着玉画起来,程绾清轻轻笑着,“这,你就不需要管了,你只要按照本宫的话去做就可以了。”

凤洛凝从拢月殿出来,手中拿着凤召天给她的铃铛以及剩下的几颗莲子糖,那糖已经全部化掉了,可她舍不得扔掉。

当时她去了宸佑殿去的匆忙,根本没时间回来取。

将两样东西紧紧攥在手中,凤洛凝便急急朝着宸佑殿走去。

走到宸佑殿门口,远远的凤洛凝便看到在殿门口站着一个人,细看之下才发现是袖蓝。

她觉得奇怪,不知道为什么袖蓝会在这里,难道是程绾清出了什么事情?所以袖蓝急着来找皇上?

但她又想了想觉得不对,皇上这时候也不会在宸佑殿啊。

等她想完,人已经走到了殿门口,袖蓝看到她走来马上应了上来,“凤妃娘娘,您可是回来了。”

“袖蓝,我已经不是凤妃了,你还是叫我洛凝吧。”轻轻笑着,凤洛凝看着自己一身的宫女装,她现在只是北唐炎渊身边侍奉的宫女。

“那我就叫你洛凝,你快跟我去看看玉画吧。”说着,袖蓝一脸焦急的拉着凤洛凝准备朝渺烟殿走去。

然,凤洛凝却是一脸茫然诧异,她在脑子里回想玉画是谁,她觉得那名字很熟悉,焉得,她记起在庆功宴那晚她救下了一个宫女就叫做玉画。

可是后来她也就没去管那宫女怎么样了。怎么会又去了渺烟殿?

而且,玉画被罚跪为什么要来找她?一瞬间,她脑子里的想法顿时变得清晰起来。

她忙止住了步子,停在了原地,拉着她的袖蓝也突然听了下来,不解的转头,“怎么停下了?”

“玉画被罚为什么要我去?”

凤洛凝的话让袖蓝一顿,开始吱吱唔唔起来,这样一来,凤洛凝更是觉得奇怪了,急忙松开袖蓝拉着自己的手,“玉画到底怎么了?”

“您要是不去,玉画就要死了,娘娘肯定不会放过她的,之前您救了玉画便让娘娘对您心有成见了,所以只能在玉画身上出气。”袖蓝一急,连忙跪在了地上,她要是没办法将凤洛凝带去渺烟殿,那她也会受惩罚的。

“可是我现在只是个奴婢,我去了又能有什么用?”

凤洛凝苦苦嗤笑,她不知道程绾清要干什么,竟然拿玉画威胁她,的确,她不会放任不管,但,她去了以后呢?程绾清对她怎么样?

“可是,娘娘……”袖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凤洛凝明白了些许,程绾清就是想找她麻烦,但她一直在宸佑殿她不能来。

不过,她现在是去渺烟殿,应该是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吧?她不能看着玉画受罚不管。

“走吧。”仰头忘了一眼天空,凤洛凝手中紧握着那两样东西,似是想要给自己一丝安定。

冰冷的地面上,一个女子跪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她的面前,程绾清正坐在软塌上轻抿着茶。

当她看到袖蓝带着凤洛凝走来,脸上不自觉的便露出了笑。

“锦妃娘娘吉祥。”两人躬身请安,程绾清看着却迟迟不语,她只是眯着眼得意的笑,终于凤洛凝也有今天了。

她没有得到凤位的怨恨在看到凤洛凝的时候便找到了发泄口。

皇后她不能为难,但被贬为宫女的凤洛凝难道她还不能收拾么?妃子惩罚个宫女不为过吧?

“起来吧,凤妃妹妹,你可算是来了。”程绾清站起来,朝着凤洛凝走去。

跪在地上的玉画一听是凤洛凝来了,立刻慌了神,原来程绾清想要她骗来的人竟然是凤妃!

她的一张脸也因此变得煞白难看,如果知道程绾清想要找凤洛凝来,她打死也不会这么做的。

而让她更想不到的是,凤洛凝竟然来了。

“你想让我来,我已经到了,现在让玉画起来吧。”凤洛凝努力压抑心里的慌乱,抬头看向程绾清。

“呵!”程绾清突然不屑的嗤笑,和凤洛凝对视,“你凭什么和本宫谈条件?你在宸佑殿当差,本宫是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是你现在在本宫的渺烟殿,你难道还以为自己是妃子?你现在不过是个奴才,本宫随时都能惩罚你。”

死死咬住双唇,凤洛凝并不作答。

见眼前的人不说话,程绾清更加猖狂,“你以为皇上还会护着你么?”说罢,程绾清一抬手狠狠的在凤洛凝脸上轮了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凤洛凝顿时瞪大眼睛,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脸,她死死的盯着程绾清,苍白的唇抖了抖终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是不是你害死碧儿的?”

她想了好久,不明白碧儿怎么会被施刑,怎么会死,她并不聪明,但后来她繁复琢磨,终于有了一点思路。

碧儿在狱中受刑只有一个人会指使,那就是程绾清。

被凤洛凝的话问住,程绾清顿时呆愣在原地,神色有些慌张,但只是片刻她便缓缓笑了起来,“本宫何必和一个宫女过不去。”

“你不是和碧儿过不去,你是和我过不去。”

凤洛凝回答的毫不犹豫。

“你,”女子一听顿时阴沉了脸色,伸手一把将凤洛凝推到了墙角,恶狠狠的骂了起来,“你给本宫闭嘴!是你抢了皇上,自从你来了之后,皇上都不来渺烟殿了,你还在这里装什么装?!凤洛凝,你个不要脸的贱人!”

被程绾清一推,凤洛凝狠狠的撞到了墙上,后背撞的连骨头都痛了,头也重重的撞到了墙上,她靠在墙上想要站起来,但后背上的痛楚一点点的袭到全身让她冷汗不止,身子也动不了。

连续试了几次,始终爬不起来,凤洛凝也只好作罢,她抬起头,目光固执的看向程绾清,因为疼痛双唇颤抖着说不出一个字,她只觉得后背以及头部的痛让她几乎要晕厥过去。

她不知道程绾清用了多大的力气,但她真的好痛!

轻轻抬起头,凤洛凝泪眼朦胧,模模糊糊的看着程绾清,手中的东西紧紧握着,不肯松手,忽然,她听到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爱妃在干什么,这么热闹?”北唐炎渊边说着便踱步走来,当看到倒在墙角的凤洛凝时,眸子危险的眯了起来,“这不是朕宫里的人么?”

程绾清听到北唐炎渊的声音顿时慌了神,她不知道此刻北唐炎渊是什么样子,因为她根本不敢抬头,一颗心忐忑不安起来。

“皇,皇上吉祥。”颤抖着声音,程绾清唤到。

北唐炎渊却对她不做理会,只是看着眼前的人,兀自走上去,幽深的眸子里看不出半点情绪,他缓缓蹲下,手指触碰着凤洛凝的小脸,“痛么?”

可是眼前的人早已经痛的说不出话,她只是手中紧紧攥着那个铃铛和一小袋莲子糖,拼命的攥着不舍得放开。

模糊间她好似听到北唐炎渊的声音,瞠大眸子她想要喊出声,身子努力的动了动,铃铛的声音随即也响了起来,男子瞬的将目光递到了女子的受伤,眸中顿时染上伤痛,摸着女子脸的手焉得怔住,勾唇冷笑,“你还是忘不了他是不是?”

女子恍惚间感觉到男子的气愤,但是她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她只希望北唐炎渊将她带走,她想要伸出手,可是她没动一下,那铃声就跟着响起来,便也更加深了北唐炎渊心里的痛。

她,为什么记住的还是他?!她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他?!

放在女子脸上的手慢慢移开,北唐炎渊站起身慵懒轻笑,转身看着被吓得一脸苍白的程绾清,他走上去将其揽进怀中,“爱妃,她怎么得罪你了?”

程绾清一听,僵硬的身体忽然松懈了下来,靠在北唐炎渊怀里抿唇笑了起来,“也没什么事,就是臣妾在教训奴婢,凤……她就过来过问,臣妾也就小小惩罚了一下。”

“小小惩罚?”北唐炎渊突然轻笑出来,慵懒嗓音无边的漫开,程绾清不懂北唐炎渊的意思,但马上的,北唐炎渊便接着开口,“得罪了朕的妃子,那就得重重的惩罚!”

程绾清显示一脸的不可置信,但马上便笑着点头,她看到凤洛凝倒在地上,转头朝着一个小太监看去,“本宫听说你喜欢养蛇?那去拿条来吧?”说完,她仰头看向身侧的男子,只见男子依然不懂声音,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感情。

瘫倒在地上,凤洛凝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顿时惶恐不安,她不知道程绾清要蛇干什么,她在地上挣扎着,模糊中她看到北唐炎渊那张淡然的脸,对她如此的漠视。

很快的小太监便提着一条麻袋跑了回来,然后跪了下来,“皇上,娘娘,蛇带来了。”小太监小心的说着,还不忘抬头偷偷觑了北唐炎渊一眼。

“放出去吧。”轻轻一笑,程绾清吩咐了下去。

小太监见皇上也不说话,就慢慢的朝着凤洛凝走近,将袋子打开,一只蛇便从袋子里钻了出来,慢慢朝着凤洛凝游走,看着那条朝着自己而来的东西,凤洛凝整个身子顿时紧绷,冷汗从背后不断的渗出,一张脸苍白的越发厉害,她将目光递到北唐炎渊的身上,他为什么不管她?

那蛇离她越来越近,她撑着身子慢慢朝后退去,可是后面是墙,她已经退无可退了!

“爱妃,你慢慢惩罚,朕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男子邪魅一笑,松开怀中的女子缓缓转身,当他转身的那一刻眸子忽的阴沉了下去,他要看看凤洛凝究竟需不需要他!

缓缓挪动着步子,可是身后硬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北唐炎渊眉头紧锁踱出了渺烟殿。

他的心里还浮现着凤洛凝脆弱的样子,她为什么要逼他?

看着明黄的身影在眼前渐渐消失,凤洛凝的心顿时跌落低谷,她看着那朝着自己游走来的蛇,心里最后的一点奢望也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