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缓缓漫上来,第一缕金光迸射散开,空中飘着雪花,像吹落的梨花瓣,零零落落。

凤洛凝起床后推开窗户,迎面便飘进来几片,落在脸上随即化开。

她披上袄子走了出去,随手拿起不知是那个宫人偷懒留下的扫帚开始扫着地上的积雪,虽然雪下的很小,但是下了一夜,地上也积了厚厚一层。

风呼呼的吹过,凤洛凝拢了拢领口,然后继续扫着。

“阿凝,你看被雪覆盖的地方多美,白茫茫的一片就那么纯洁。”男子的声音有些温润,但仍带着一丝邪佞。

“啊?”

凤洛凝先是一惊,猛地抬头,北唐炎渊什么时候坐在屋顶上了?她怎么都不知道?!男子一身月牙白长衫,寒风扬起他未束起的黑发,慵懒肆意。

男子微仰下颚,俊毅在碧蓝的天空下纤尘不染,他并没有看向地上的凤洛凝,而是将目光投向远方,有些怔然。

“如果,一切的一切都不曾发生,如果,朕不信守承诺,是否也会活的快乐一些?阿凝,你看美不美?”兀自说着,北唐炎渊始终没有移开目光。

站在雪地里的凤洛凝诧异的看着北唐炎渊,那样寂落的背景让人心疼,她不明白北唐炎渊话中的意思。

什么不曾发生?什么信守承诺?究竟在说什么?!

她突然觉得他也有眸中苦衷,而这个苦衷让他变得阴鸷无情,他那么孤单,连她都感受到了……

她没来及去细细思考北唐炎渊的话,只是四下环顾,转了一圈终于把目光锁定在一处,扔掉手中的扫帚,就朝着那么方向走去。

她跑的很急,双脚踩在雪上咯吱作响。

终于跑到梯子前,凤洛凝深喘几口气然后便双手抓住梯子两边开始向上攀爬,梯子在屋外冻了一夜,上面的温度冷的扎手,凤洛凝爬几下便要倚靠在梯子上搓搓手。

坐在屋顶上的北唐炎渊听到动静,缓缓转身将目光缩在正攀爬梯子的凤洛凝身上。

“你在干什么?!”

他的语气里满是责备,但仍然掩饰不住里面的慌乱,烁闪的潭眸紧紧缩在女子身上。

凤洛凝此刻正沿着梯子缓缓朝上爬着,听到北唐炎渊问自己,她也没抬头,继续朝上爬去,口中却应答着,“你不是问我美不美么?那我不上去看看怎么知道啊,真是的!”说着,凤洛凝还不忘抱怨一声。

她全神贯注的趴着,小脸不知是因为冻的还是因为攀爬梯子所以嫣红一片,清眸里注下慢慢的坚定。

她只觉得北唐炎渊看起来那么孤单,她要上去陪着他。

北唐炎渊先是一愣,但马上漆黑的眸子里便盛满温软的笑意,噙起的嘴角勾出魅惑的笑意,“那你慢慢怕上来看。”

他也不着急抱她上来,他只想看着她爬上来,看着她为他努力,那种感觉让他心里暖暖的,想有什么在心口划开,即便是坐在寒风里也不觉得冷。

凤洛凝听北唐炎渊这么一说,顿了一下,一张小脸纠结起来,她看着北唐炎渊饶有兴致的神情,心里更不愿意退缩,他摆明是想袖手旁观嘛,要是他肯下来把她抱上去那根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她不愿意妥协,怕就怕,狠狠一咬牙,她心里想就当是为了北唐炎渊一次,想着便继续开始像上爬去。

天空如清泉般透彻,雪花似秋絮般纷乱而下,整个宸佑殿都静寂的出奇,宫人们因为下雪全都躲进了屋子了。

北唐炎渊坐在原地,眸子一动不动的看着女子没一个动作,身上落了厚厚一层雪他也懒得去管。

屋顶很好,约摸半柱香的时间,凤洛凝总算是爬了上去,可刚将身体固定好,她的一张小脸又露出了为难之色。

伸手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她怎么就这么笨呢?梯子在的位置里北唐炎渊那么远,几乎是两个极端,她怎么就不知道把梯子搬一搬。

现在可好了,屋顶上都是积雪,她只有慢慢的爬过去了,但,但就算是爬过去也要好半天吧。

凤洛凝懊恼的摇头,没了办法,谁让她刚刚只一股脑的想上来陪着北唐炎渊,根本就没去思考那么多呢。

爬就爬吧,大不了她爬一天,想到此,凤洛凝便开始行动。

她将双手攀在屋檐两边,然后将膝盖放在供单脚行走的小道上,一边趴着一边用手扫掉积雪,但即便是这样,她的膝盖还是一点点湿透,为难的看着自己的膝盖,凤洛凝紧咬下唇,竟然扶着屋顶缓缓站起来,将脚一前一后并齐开始小步挪动。

她的身子很不稳,每走一步都摇摇晃晃的,偷偷觑了一眼脚下,凤洛凝心里不禁一颤,双脚顿时僵在了原地。

天啊!她竟然爬到了这么高的地方来,刚刚因为心里着急再加上对北唐炎渊的不服气,她根本就没去顾忌自己站的有多高。

现在一看,她就开始感到后怕了,可……可是她已经没得选择了,凤洛凝微微朝后转了一下头,她只觉得自己此刻是想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已经走到了房顶的中央,进退两难。

心里一颤,凤洛凝咬紧双唇,应着头皮继续朝前走去,既然都上来了,她总是要走到北唐炎渊面前和他一起看看那些美丽的景色的。

然,坐在另一端的男子此刻的心却是紧绷的,他丝毫不敢懈怠,要是凤洛凝掉下去了他好去接着。

但他还是不想动,他知道她正在为他努力,走到他的身边。

看着凤洛凝笨拙的移动速度,北唐炎渊好笑的勾起唇畔,过了一会儿竟隐隐笑出声音来,女子可爱的举动让他阴霾的心豁然开朗。

不知过了多久,凤洛凝终于勉勉强强的走到了北唐炎渊身边,脸上早就变得煞白,迈出最后一步的时候她几乎是跳过去的,伸手就抓上男子的衣袖,然后直直扑到男子怀中,死死拽住,身子竟然还微微颤抖。

北唐炎渊此刻的心里心疼却又高兴。

但怀中的人只是依靠在他怀里一会儿便探出头朝着前方望去。

整个皇宫都包裹在素雪里,纯白的一片点点落入眸间,雪如纱一般,那样的透明,那样的好似纯白的洁净。

雪落在树梢,象把枯干的枝条装点成玉树琼枝,霎时好看。

眼前的一切的确如北唐炎渊所说的一般,她几乎看的入迷。

“渊,真的好美。”深深望着,凤洛凝几乎忘了刚刚攀爬来的恐惧,紧紧靠在北唐炎渊怀中就好像有了坚实的后盾一般,她开始毫无顾忌的动起来。

指指这边的景色,又瞧瞧那边,像只雀跃的小鸟,甚是快乐。

这样欢快的情景让北唐炎渊脑海中闪现出细碎的画面。

绝美妖冶的女子怀中抱着一个男孩,眼前雪花簌簌飘落,男孩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女子,忽的拍起了小手,咯咯的笑起来。

“母后,这雪真漂亮。”

“是啊,渊儿就像是这雪一般。”

渊儿就像是这雪一般,母后,你可是知道,你的渊儿已经不是曾经的渊儿了?在你死去的那一夜,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渊,你在想什么?”见身后的人不回答自己,凤洛凝转身却看到北唐炎渊正在发呆,黑眸里迷蒙一片。

被唤回神,北唐炎渊只是抿唇轻笑,伸手紧紧抱在凤洛凝,“阿凝,有你在朕身边真好。”

凤洛凝顿时脸一红也不再说话。

两人坐在屋顶一会儿,北唐炎渊怕凤洛凝着凉,便抱着她下了屋顶。

想到她刚刚还那么艰难的爬过来,一点点的拉近和他的距离,他的心就有一股甜美渗透进来。

回到屋中,北唐炎渊将凤洛凝放在软榻上,然后从怀中取出那段红线递到女子面前,“上次你把它扔给朕了,这次朕将它再次绑在你的手上,如果……”顿了顿,北唐炎渊将眸光递到凤洛凝脸上,“有一天你摘下了这个,就代表你抛弃了朕。”

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仿若漏跳了一拍,他把话说的那样淡然,可是心里却是怕的。

怕她离开……

愕然看着北唐炎渊将红线系在自己手腕上,举止优轻柔,凤洛凝点了点。

将红绳系好,北唐炎渊又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锦盒的口子是被密封起来的,他将盒子放在凤洛凝手间,然后合上女子的手指,“阿凝,这个不要打开,或许有一天还有些用处,如果有一天你怀疑了朕,那再打开。”

“这是什么?”凤洛凝好奇的问着,看来一眼手中的锦盒然后看向北唐炎渊。

今天的北唐炎渊好奇怪。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但朕不希望有那一天的出现。”说罢,北唐炎渊邪魅轻笑,将一脸茫然的女子抱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