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突然接到了凤召天的书信,他说要迎娶北唐梦影,日子定在七天之后。

得到这个消息最为开心的莫过于北唐梦影了,她几乎天天都往宸佑殿跑,除了想了解更多关于凤召天的喜好,还有便是要多见见凤洛凝。

鸷鸢国和启凌国相距甚远,可不是宸佑殿和洛水殿,不稍一会儿就能到。

今日,北唐梦影一直都没有来找凤洛凝,她觉得无聊便除了宸佑殿四处散步。

天气开始变得暖和了,当她收拾衣物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一个冬季都没有穿那件绣着落微花的狐裘袄子,其实不是她忘了而是不舍得穿,那里面寄予了北唐炎渊太多的感情。

一路想着过去的时候,当凤洛凝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走了很远了,眼前是一座桥,而桥的那头连接的便是她上次无意间闯入的阁楼。

这次来,她看着眼前伫立在重重水雾中的阁楼,脚便不自觉地朝着里面走去。

走到门口,她小心翼翼的推开阁楼的门,这里依然没有锁,但也没有人存在。

凤洛凝走了进去,站在屋子中央,上次她来的时候因为心里有些慌张,所以并没有很仔细的看,这次她进来心里就宽缓了许多,不由得把屋子逛了个遍,走到楼梯边的时候,凤洛凝扬起下颚朝上看了看,不知道那上面是什么。

但是好奇心驱使她还是走了上去。

她一步一步走着,踩在阶梯上响起了吱吱的声音,她的心也一下子提了起来,左手放在胸口握成了拳头,“有人吗?”小声询问着,凤洛凝迈上了最后一级阶梯。

眼前的一切顿时呈现在面前,一张女子的画像正对着她,那画中的人栩栩如生,仿若随时都能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凤洛凝像是找了迷一般一步一步走上前去,站在画像面前,仰起自己的小脑袋,她紧紧盯着墙上的画,似是想要从里面探寻到什么一样。

究竟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她只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所有的东西都到了唇边她却说不出来。

究竟是哪里不对了?

她再将目光移到画像底端,上面赫然描着几行小字,凤洛凝一看,小嘴半张着,清眸微瞠。

“这,这是渊的母后?”她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她又仔细的看着画中的人,女子巧笑嫣然,绝世倾城的脸上透着妖媚,但又有一股清淡然之气,单单是从画中便能让人感觉到,这是程绾清所比不来的。

然,这样的感觉让凤洛凝更加的奇怪,当年的惨剧是如何发生的?

她多次感觉到北唐炎渊那么在意自己的母后,又为什么要亲手杀死自己的母后呢?

说不通,说不通……

懊恼的蹲下身来,凤洛凝靠在一旁的桌子上,将下巴抵在叠交的双臂上,她仔细想着,想要想通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凤洛凝靠在胳膊上渐渐的睡了过去。

灿烂明晃的光线逐渐暗淡下去,划下一缕缕交缠的光线,将天边燃烧起来,缓缓的漫天的红霞被暗夜笼盖,清冷的月色悬挂于天。

阁楼中没有点灯,唯一的光线便是从窗户中照进的月光。

凤洛凝缓缓醒来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竟然睡着了,她慌忙站起身来拍打了两下自己的衣服。

“怎么会睡着了呢。”边说着,凤洛凝边朝着楼梯处走去,刚迈出脚,屋子中的蜡烛突然被点亮,瞬间她只觉得身子腾空而起。

“啊……”

几乎一声,凤洛凝吓得双手紧紧抓住抱住自己的人。

“阿凝,你太不乖了,怎么可以乱跑?”北唐炎渊语气轻柔,却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霸气。

凤洛凝暗自咬着双唇,心里“砰砰”打鼓,她怎么会睡着了呢,现在可好,被逮到了,她急忙低下头一副认错的样子,“渊,我,我只是无意间就走到了这里,然后,好奇的进来看了看。”

“呵呵。”

北唐炎渊听着怀中女子着急的语气,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从他进来她就在睡觉,连他把她抱进了怀里都不知道,还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着,他不得不感叹她实在是睡的太沉了。

从下午他来这里看母后遇到她到晚上,她能一直睡着。

咦?!

被耳边的笑声震住,凤洛凝茫然的抬头,她以为北唐炎渊会生气责怪她乱闯进来,但他为什么只是笑?

“阿凝,是被母后找来的么?”男子突兀的来这么一句话,让怀中的人更加怔愕,“渊,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不解,露出茫然的神色,男子也不着急解释,这是挑起精致的嘴角笑了起来,“阿凝,看到了那边的酒了么?”

“嗯,看到了。”她刚上楼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那里放着很多酒,只是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见女子被自己引开了话题,北唐炎渊的笑意更浓,眉眼一挑,抱着凤洛凝便走了过去,“这里面有一坛酒叫什么你知道吗?”

男子的声音很轻,在夜中缓缓划开,落入凤洛凝的耳中,那话中竟然带着忧伤。

她摇了摇头,清眸望向男子,“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醉生梦死。”北唐炎渊回道。

“醉生梦死?!”

惊诧一声,凤洛凝便飞快的噤了声。

只见北唐炎渊抱着她坐下,将她放在自己的腿上,“母后曾经说,这酒只有一坛,当朕最高兴或者最痛苦的时候喝下,那时候朕就会好好的休息一场。”

“可是朕不知道什么才是最高兴的事情,”顿了顿,男子修长的手指划过女子清秀的脸庞,“朕总想着在遇到一件高兴的事情之后还会有更高兴的,可朕也不知道什么是更高兴的,朕已经很多年没有开心的事情了。”

烛光摇摇晃晃,映入男子的眼中。

凤洛凝专注而失神的望着,心里却在为北唐炎渊而疼痛。

“那痛苦的时候呢?”她问着,小手也抚上男子的脸颊,那张脸微微冰凉,她尽力用手去捂着,北唐炎渊眯着眼睛,温润的笑着,“痛苦?”

男子抿唇,阖上眼眸陷入沉思,脸上温热的气息渐渐蔓延到全身,“朕每日每夜都很痛苦,朕不知道一坛酒要怎么去分?要怎么分上五年。”

“所以,朕一直都没有去动。”

凤洛凝颔首,她懂了,只是,她能做什么?她突然觉得那个男子在霸道邪佞的外表下却隐藏着一刻脆弱的心。

正当她想着的时候,北唐炎渊却将她抱了起来,“好了,阿凝,该回去休息了,”走了几步,男子突然又停了下来,“朕希望那坛酒永远都不会因为痛苦而喝下!”

说罢,烛光顿时灭了下去,两人消失在阁楼中。

一连几日,凤洛凝都乖乖的呆在宸佑殿,让她奇怪的是北唐梦影也好几日都没有来了。

“洛凝,洛凝。”正想着,屋外便传来北唐梦影的声音,凤洛凝含笑站起身来,“梦影,你这些天都在干什么?也不来看我。”

“怎么?想我了?”北唐梦影进门后先是打趣,然后就拉着凤洛凝坐下,“我这些天都在准备这个!”

将一沓子东西放到桌子上,北唐梦影略显得意,脸上也洋溢着欢快的笑。

看着北唐梦影递来的东西,凤洛凝顿时瞠目结舌,“这是什么?”她动手翻了翻桌子上的几张纸,上面大大小小的画着些东西,还有名字,凤洛凝便看边念了出来,“苏锦绸缎?百味馆?……”

后面连续好几家店铺。

“梦影,你写这些干什么?”凤洛凝不懂,便直接问了出来。

“当然是要去啦,我举要离开鸷鸢国了,怎么样也要把我在鸷鸢发现的这些好东西带着你分享分享,我可是想了好几天才把这些铺子什么的都想全了,还准备好了马车,我们瞒着皇兄出去。”

“出去?”凤洛凝一听,顿时瞪大了双眸,看着眼前的女子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肯定的点了两下头,北唐梦影双手掐腰,一脸的笑意。

凤洛凝看着手中的一沓纸张,很是为难,但她看着北唐梦影热情的样子却又不好拒绝。

“哎呀,洛凝,我就要离开这里了,”笑着上前抱住女子,北唐梦影将怀中的人紧紧拥着,“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啊,还有我皇兄,你的小皇叔我也会帮你照顾的。”

本是笑着的女子,转瞬间便哭了起来,眼泪落进凤洛凝的领口,让她的身子猛然紧绷,“梦影,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她的声音里有些焦急,急忙扳过身前的人,只见北唐梦影拼命的擦着自己的泪水,轻轻笑道,“我哪里是哭,我是高兴啊,只是我还有些舍不得你们罢了。”

凤洛凝听着,心里顿时也伤感起来,她抓着北唐梦影的手,点头说道,“那我们走吧,在被你皇兄发现之前我们可是要回来的。”

“就知道洛凝最好了。”撒娇的摇着凤洛凝的胳膊,两人一起走出了宸佑殿,朝着洛水殿走去,马车正停在洛水殿外。

上了马车,北唐梦影吩咐一声,马车便缓缓前行。

热闹的街市上人来人往,三月天气转暖,百姓也都不再关在屋子里,开始出来活动。

凤洛凝和北唐梦影欢喜的透过车窗看向外面,很多有趣的东西都是凤洛凝没有见过的,她看着双眼都开始发亮,“梦影,我真的从来都没有看过这些东西啊。”

“我就说应该出来吧?”拉过凤洛凝,两人下了马车。

按照北唐梦影图纸上的安排,两人逛了一家又一家的店,买了整整一马车的东西,临近傍晚的时候,才准备回宫里。

坐在马车里,看着满载而归的物品,两人疲惫的靠在马车里睡了过去,马车行驶的很慢,也不会感到颠簸。

不知睡了多久,北唐梦影先醒过来,她透过车窗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眉头一簇,怎么这么晚了他们还在马车里?她再探出头望向车外,顿时慌了起来。

这根本不是去皇宫的路!

她们要被带到哪里去?!

沉住气,北唐梦影没有尖叫,而是轻轻叫起凤洛凝,见女子醒来她飞快的将手捂住凤洛凝的嘴,“洛凝,不要出声,我们现在不知道被带到了哪里,这里不是去皇宫的路。”

凤洛凝一听,立刻怔住,双眸瞠圆里面布满惊恐。她紧紧握着北唐梦影的手,看着比自己要镇定许多的北唐梦影,声音缓缓的发了出来“梦影,我不怕,你也不要怕。”

她努力的让自己变得镇定,但心里其实早已经害怕的要死。

“嗯。”小声应着,北唐梦影从马车里找出来一个长方形的盒子,盒子里是一块玉如意,是她专门为凤洛凝挑的。

拿着玉如意,北唐梦影深吸一口气,轻手轻脚的从车帘的一侧看向外面,整个马车上出来他们就只有一个马夫了,她看着马夫的背影,突然间觉得比她安排的那人魁梧了许多,应该说是从他们准备回宫的时候,人就换了,只是她们都没有注意罢了。

紧紧握住自己手中的玉如意,北唐梦影一鼓作气掀开车帘,将玉如意朝着那人的脑袋上狠狠砸去。

男人吃痛,眼前一黑顿时跌落下马,北唐梦影趁机握住马缰,驾着马调转朝着皇宫驶去“洛凝,没事了,我们很快就会皇宫了,你不要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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