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洛凝紧紧抱着清姑姑,白衫被血染红,浸透,她也浑然不觉,不知过了多久,凤洛凝双唇哆嗦着跪在地上,她感觉到怀中的人气息正在一点点流逝。

嘶哑哽咽的嗓子顿时像是被冲破了一般,疯狂大吼,“找太医,给我找太医来!”

她吼着,语气里的愤怒油然而生,所有的人都是第一次坚定凤洛凝如此模样。

然,却没有人敢动一下,都只等着北唐炎渊的吩咐。

凤洛凝也感觉到了那一道道目光最终的聚集点,她愤然的转过头去,瞳仁里似是灼烧着火焰,紧紧逼视着北唐炎渊。

“北唐炎渊,你不是要堕落,要灭亡吗?那我陪你,我陪着你!”她疯狂怒吼,放下清姑姑飞奔到北唐炎渊面前,忽的,癫狂大笑起来。

“哈哈哈!!”笑着,眼睛的泪静静淌落,沿着清秀的脸庞滑落至下颚。

“疯子,你是疯子!”她全然不顾北唐炎渊越渐阴沉的脸,也不顾男子眸瞳里窜出的愤怒和悲痛。

她只是仰着头笑,痴痴的笑。

“你何必牵连其他人?有我陪着你,我陪着你一起去地狱!一起去!!”霍然,凤洛凝低下头,止住了笑意,她直勾勾的望着男子,目光一瞬不瞬。

只要他放过了其他人,那她就陪着他!

北唐炎渊听罢,目光不着痕迹的闪烁了一下,唇畔一勾,兀自笑了起来,“很好,那阿凝就先陪着朕看他们死如何?”

凤洛凝双目一瞠,显示怔然,而后也跟着笑了起来,她步步靠近北唐炎渊,心里没有半分恐惧。

“皇上,我要去边关。”她字字坚定,不去理会北唐炎渊的话,自语道。

男子俊眉微蹙,目光复杂的看向女子。

那深深的一眼,里面情绪万千,女子说出的每个字都如刀子般插入他的胸口,生生作痛!

“我知道,你定然又会拿其他人的性命来威胁我,”她顿了一顿,眉眼笑着弯起来,“但是,我不会再管了。”

她转过身,伸手指向眼前的一群人,语气极其平静,“他们,你想杀谁就杀谁,或者连我一起杀了?”

“朕不允!”生生截断凤洛凝的话,北唐炎渊脸色阴沉可怖,他一把捏住女子的下颚,语气不善,“阿凝,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反抗朕?”

夜空中笼罩着一层沉甸甸的墨色,半截弯月被乌云遮掩起来,整个院子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中,只剩下几盏摇曳在风中的灯笼留下微弱的光泽。

映出每个人的轮廓,斑驳模糊。

“我要去!”凤洛凝毫不畏惧的回道。

三个字,让插在他胸口的拿把刀更深了,他痛的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方逃避。

“如果,你拦着我,那你见到的将会是一具尸体。”平淡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决绝。

北唐炎渊却是大手一挥,示意所有的人都下去,“找太医。”他说完,院子里瞬时空空如也,只剩下两道身影站在原地。

乌云飘过,半边残月悬挂于空中,皎白的月色,拢下一片银辉。

时间仿若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你威胁朕?”

北唐炎渊嗤笑,有生以来,他头一次遇到被威胁,而自己却束手无策。

“我只是替你赎罪。”平静的应答,凤洛凝极力掩饰着自己心里的那份波澜。

赎罪?!赎罪?!

“哈哈哈!!”

听了凤洛凝的话,霎时,北唐炎渊竟大笑了起来,他笑的淋漓尽致,悲凉的气息也隐隐从那笑中透了出来。

他笑着,竟自眼角闪出一颗晶莹的东西,在月色下,剔透明亮。

凤洛凝的心似被紧紧扼住,连呼吸都透不出来。

“你说朕有罪?”低下头,北唐炎渊一边伸手拭着眼角笑出来的泪,一边冷笑自语。

“朕哪里有罪了?朕做的不过都是该做的,”他将瓷玉般的手指摩挲在女子的脸颊上,勾唇邪佞的笑起来,“阿凝,你是不是忘了,朕是如何坐上这个皇位的?”

“朕,从来都不是好人!”

凤洛凝心如刀绞,鲜血淌淌,长长的睫羽颤动了几下,她紧咬着下唇,刻意让自己不去在意北唐炎渊的话。

“好人,怎么可能坐上这九五之尊的位置?好人,怎么会杀兄弑母,杀人不眨眼?!”他突兀狰狞着一笑,继续说道,“既然天下人都认为朕这样,那朕为什么就不能做给他们看?!”

“母后为了一个弟弟便可以牺牲朕,而你为了其他人抛弃朕。”

北唐炎渊说着,语气依然慵懒邪魅。

“好啊,那就让朕一个人。”

一个人……

“或许,朕本来就不是个应该存在的人。”此时,北唐炎渊眸光闪烁,阴鸷横生,“不过是一个人,朕没什么好留恋的。”

他,不会留恋的,不会……

胸口刹那一紧,那锥心噬骨的痛纷纷袭来,他抓紧胸膛,蓦的重重喘气,但那唇畔的笑意不曾消减办法。

“你要走,朕应允,应允……”

轻唤的字节在晚风中散乱,男子一步一踉跄的朝着殿外走去,在凤洛凝的眸子落下一道凄凉伤恸的背影。

天渊五年,六月,春暖花开。

璀璨细碎的阳光遍洒,落微花一簇簇娇艳欲滴。

凤洛凝小心翼翼的摘取了一朵,仔细的包裹在手帕中,然后端在手上朝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芸喜扶着她上了马车,她坐好之后,马车便缓缓而行,颠簸了起来。

靠在软垫上,凤洛凝将头抵在车窗边,想起了三日前的那个夜晚,一切一切都好像是一道梦魇。

龙虎令毁了,但只要北唐炎渊的一句话,那写御林军还是要听皇上的差遣,她的马车后他一行漫长的队伍不正是最好的证明。

阖上眼眸,凤洛凝不愿意再去多想。

“皇上。”得贵轻声唤着,生怕惹得皇上不高兴了。

“她走了?”随意一问,北唐炎渊辗转了一下身子,继续合眼浅睡。

“已经除了皇宫了。”得贵仔细映着,他只能看到男子的一个背部,看不见他的表情,北唐炎渊一直都没有说话。

许久,躺在床榻上的男子才出了声,声色有些怪异,“退下吧。”得贵没有多想,便退了出去。

而这时,床榻上的男子自眼角淌下了几滴泪,随即消散,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他没想过,当她真的离开,他的心会这般酸涩痛楚。

原来,他是这么的不堪一击,这么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