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西斜,赤红的颜色如血般,染尽了薄暮灰色的天际,一簇簇,鲜艳夺目。

凤洛凝半跪在地上,怀中紧紧抱着那具单薄的身子,压抑的哭声挤在喉咙里,怎么也发泄不出来。

她死死咬住双唇,任由腥咸的血从唇畔溢出来。

“傻瓜,别哭……”子殷抬起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女子小脸上的泪水,滚热的灼手,可却让他的心里都暖了起来。

“洛凝,你知道么,你在为我……哭。”凄美一笑,子殷疲惫的眨了眨眼睛,雪白的袍子上是鲜红的花簇,那些血正从他的胸口中不断的淌出来。

凤洛凝拼命的用手捂住那处,似是要堵住那个窟窿,让那些血不要流出来。

“子殷,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凤洛凝哽咽着声音,晶莹的泪滴止不住的滚落下来。

刚刚,就在刚刚,当紫瞳的剑朝着这边而来的时候,北唐炎渊将她抱在怀中,可那剑却不偏不倚的刺在子殷的胸口。

那一刻,她的身体仿若被抽干了一般,脑子里空白一片。

“因为,因为……我,曾经保证过,会……好好保护你,”子殷虚弱却又大口的喘着粗气,原本就惨白到透明的脸,此刻已经如死灰一般,他的手不断的摩挲着女子的脸,狭眸不舍得眨一下。

他真的好怕,这一眨,她就会消失不见。

他不怕死,他只是怕……看不到她了,他怕在那黑暗的天地间,没了她的笑颜,没人叫他“子殷,子殷……”

他还记得,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他问她,“你不怕我吗?”

她说,“不怕,我不怕你。”

那时候,他就好惊讶,甚至有一丝开心,他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洛凝,就算是死,我都要……保护你。”子殷的声音有些气竭。

时间流过,迟暮的天静谧无声,只有着男子微弱嘶哑的声音,他扯着嘴角,绽开着世间最美好的笑,那唇畔的美好,经久不散。

天尽头的晚霞,在男子的脸颊上映出斑驳的红光,似乎让那张灰败的脸上呈现出了红晕,清眸中应着一簇簇的火焰。

凤洛凝抱住他不敢松懈,她多希望用自己的命来换自己的命,她多希望!!

“洛凝,我有些累了,累了……”说罢,子殷闭上了眼,像睡着了一般,胸口滚热的血还在止不住的淌着。

“子殷,不要睡着,不要睡,我们才刚成亲,你怎么忍心留下我一个人,怎么忍心啊……我带你去看大夫,我们去看大夫,去找孤前辈,走,我带你去找她,她寻药应该要回来了。”

万籁俱寂,凤洛凝的声音越发的清晰。

他们才刚刚成亲啊,为什么上天对子殷要如此残忍,为什么!!

胸口的疼痛止不住的蔓延,那抛心刺骨的痛楚,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的力气太小,根本搬不动子殷,她也不敢太用力,怕子殷的伤口更大,可为什么,为什么周围的人都不来帮助她,怎么没人来帮她。

“溪鱼,你快来帮帮我啊,帮我把子殷带回去。”她再也忍不住,疯狂的大吼起来,她不要子殷死,不要他死!

然而一旁的所有人都静止不动,他们谁都清楚,那一剑刺中心口,救不活了……

“我没睡。”过了许久,在女子的哀嚎中,子殷轻轻呢喃,沾染了血的唇格外鲜红。

“洛凝,如果……我不在了,你还有,哥哥。”子殷的声音虚弱飘渺,落入风中被飞快的卷碎。

哥哥?!

凤洛凝心中大诧,她瞠圆了朦胧的双眼看着子殷,似乎不得要领。

男子扯着嘴角轻笑,阖着的眸子看不到里面的情绪,凤洛凝只觉得他的身子颤抖了一下,而后并没有给她解释什么。

凤洛凝也不问,她强忍住心中的害怕,抱着子殷,想要将自己的温暖传递给他。

他的身子太凉了,寒的像是一块冰。

“子殷,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呢,你难道不陪我了么?”她努力的找着话跟子殷说。

“陪,我一定陪着你。”

疲倦的吱声,子殷躺在凤洛凝的怀中,孱弱的气息飞快的逝去。

“我们看日出日落,我们……会有自己的家。”

“嗯,我们会有。”凤洛凝拼命点头。

“我们……会很开心。”子殷闭着眼,仿若看到了那些美好的时光,就好像他真的和凤洛凝是夫妻,他们生活在一起,他们有自己的孩子。

“我们会……很开心。”

他说罢,放在女子脸上的手垂落了下去,时间如被放慢了千百倍,那只手像凋零的秋叶,翩然落下,带着所有的凄凉和绝望。

凤洛凝呆愣的跪在原地,清眸蓄含的眼泪仿若凝固了一般,静止不动,她瞠圆了双目,绝痛惊恐的看着躺在自己怀中的男子,安详的像是睡着了。

他不动,只是那精致的嘴角上仍然挂着一抹动人的笑,似乎是在做着什么梦。

凤洛凝渗出手来,替他擦拭着嘴角的血迹,一点点,仔仔细细的擦拭着,她缓缓笑着,没有哭,看着眼前的容颜,道,“我们一定会很开心,一定会……”

替子殷整理好一切,凤洛凝将子殷交给了溪鱼,子殷说过,他死后,把尸首交给溪鱼,只是现在他走的太早了,她都没有做好任何的心理准备。

而造成这一切的……

是她!!

凤洛凝霍然抬头,目光如啐了毒的寒针,死死钉住北唐炎渊,那双曾经澄澈如水的眸子里,此刻全部浸满了仇恨,漆黑的瞳仁,浓郁如墨。

她凄凉的笑着,苍白的薄唇嗫嚅了几下,说道,“北唐炎渊,若是你想让我跟你走,那你就杀了她!”

猝然抬起手只想紫瞳,凤洛凝眼中的决绝狠毒,连北唐炎渊都被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