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旺平措听到大小姐的问话,礼貌的答道:“贫僧跟老师傅入了宁玛派。”

梅朵心里一跳,有点小激动。

感情好,雪贡家的信仰基本上是被格鲁派掌控的,嘎巴喇嘛就是这种掌控的形式人。格鲁派是个戒律森严的宗派,而宁玛派则规矩宽松不少。

梅朵眼前已经出现嘎巴喇嘛和年轻的才旺平措打架的画面了。

如果是单一的愚昧宗教信仰多不好!要让雪贡家的人民感受到不同的化feel嘛!

梅朵的眼睛里面亮晶晶的,就像是一只见到了奶酪的老鼠。

可是,才旺平措又道:“然而,我并不忠于宁玛派。”

恩?

“我虽然学习的是宁玛派,但是我却喜爱所有的宗派。”

像才旺平措这种大喘气的话实在是让梅朵理解无能。这家伙跟着他的师父进了宁玛派起码有六七年的学习时间,完了现在回来了竟然说不忠于宁玛派。

佛祖,用这种三心二意的态度学你真的没问题吗?

看到梅朵和雪贡土司老爷的惊疑,才旺平措笑了笑,道:“宁玛派最为注重修习心部的大圆满法,主张人心本自清净,三身圆满,不假造作,本自现成。修习的关键仅是消业净习,即可契证本性,圆满佛事。而我在拉萨跟着师父学习的过程中,也将其他几家宗派的教义了解了几分,我认为,正如天下河海来自一源一样,现如今这么多的宗派以及烦人的宗派之争,根本是不必要的。大家本事一源,何必……”

于是乎,本来好好的一顿丰盛午饭,在才旺平措的影响下,就变成了一场佛法传授大会。

原来,才旺平措这个家伙他根本就是一个“大家”!他认同所有宗派的教义,觉得就不应该分这么多的宗派,而且宗派之间也没必要争来争去的,大家既然都对,和和美美的过小日子才是王道。

顺便,还将各家的佛典教义侃侃而谈,梅朵根本听不进去,也听不懂,只是感觉又回到了过去在课堂上小鸡啄米的时候,晕晕乎乎。

受不了了。

她简简单单的吃了几口以后,就告辞了。留下雪贡土司一个人煞有介事“啊,是这样啊”,“对呀,就应是如此呀”,“恩,你说得十分正确”!

她还不知道,原来雪贡土司阿爸这么有慧根。

梅朵下了楼,就看见嘎巴喇嘛正站在三楼的楼梯口那里,焦急不安的等着她。

梅朵摇了摇脑袋,将刚才的晕晕乎乎全都摇走。

嘎巴喇嘛一看到大小姐下来了,立刻咧开了嘴,笑得开心。

他在地上磨了磨脚,显得很是小心讨好的凑近了梅朵:“嘿嘿,大小姐,您吃完了?”

梅朵看着他的笑,心中直叹人与佛果然只有一步之差。点点头,还算好脸色的回道:“恩,还好。”

什么叫还好?嘎巴喇嘛不明白,只当大小姐是没有吃饱,毕竟是有客人在。他焦急的想问他拜托大小姐帮忙打听的才旺平措的事情。

“那个……大小姐,这,这才旺平措他……他回来是想干什么?”

一山不容二虎,一地不容二僧!有他嘎巴喇嘛在这个山头,从拉萨来的和尚自然就别想抢他的地盘!

虽然嘎巴喇嘛觉得自己这些年为雪贡家也是尽心尽力的了,但是才旺平措毕竟也是前书记官的儿子,土司老爷也不能不照顾着。

这可怎么办才好,难不成,还真的让这个小兔崽子进庙里和他一起主事?

恩……不行不行!嘎巴喇嘛打心眼里抗拒。

梅朵擦了擦嘴角,连刚才吃了什么都忘了。只是简单的道:“你就放心吧,他和你起不了冲突。”

“起不了?”嘎巴喇嘛有些不相信大小姐的话,冲突这个事情哪里说是想不起就不起的。

梅朵从楼梯上下来,边走边道:“你这个脑子,平日里是念经念傻了。你也不想想,来了这么一个有身份有学识的僧人,你要是能和他交好了,不知道能省下多少麻烦事呢!你呀,不要随便就把人当作敌人、当作对手看,我看你们俩之间合作的可能性就相当大嘛!我说喇嘛你呀,你的心眼要大一些,要容得下人,知道不?”

嘎巴喇嘛脑中一排乌鸦叫着飞过。

这年头,也有俗人敢对僧人教诲说,要容得下人。

一见梅朵已经下了楼,转角就要离开,嘎巴喇嘛赶忙行了礼:“阿弥陀佛,贫僧受教了。”

最后,才旺平措并没有被雪贡土司安排到和嘎巴喇嘛一个庙里,而是被安置在了家中,让下人在三楼给清理出来了一个客房。楼上的经堂才旺平措能够随意进入。

这下好了,和梅朵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傍晚时分,仁青带着婆郎又是消失一天的回来了。

仁青在走廊上见到没事干在外面坐着的梅朵,一双眼睛看着她,似乎是想等她开口与他说一些话。但是,仁青注定要失望,因为梅朵自从知道仁青偷偷跟着迦那学习汉语,心里面对于仁青就十分不待见。

哼,看她干嘛,反正他不是都跟了大师学习了,哪里还用得着她在他面前多嘴呀?

偏开头,就是不和仁青对视。

仁青在盯着梅朵看了一盏茶的时间后,终于清楚了梅朵不想理他。失望的一转身要回房间,谁料正巧他隔壁房间的房门打开了,才旺平措走了出来。

仁青看到自己隔壁突然冒出来一个男人,还是个年轻男人,一惊!扭头看向梅朵,却见她没有丝毫慌乱,分明是已经知道了。

顿时,仁青冒上来了点火气。

他整天往外面跑是为了谁?她倒好,直接在他隔壁又放了一个男人!如今她这边还剩下一个空房,这么着,是过一个月再找一个男人放进来吗,还是就直接把那个什么果子木匠给叫上来?

要是再不够,需不需要他现在就回他麦其家去,给她腾出位置,这样做好不好?

不明白仁青突然变差的脸色是因为什么,但是梅朵碍于礼节,还是向仁青和才旺平措作着互相介绍。

“平措,这个是麦其家的二少爷。”她没有加“我未婚夫”四个字。

“仁青呐,你面前这个是……”哼,仁青冷哼一声,进屋了,他才不想知道是谁!

看着仁青甩下一身脾气走了,梅朵很担心:“喂,你没问题吧?”

回应她的,是一声震天响的摔门声。婆郎尴尬的站在门外:“呵呵,呵呵……”婆郎冲着周围的人干笑,主子啊,你关门关太早了吧,我还在外面呐!

惊奇仁青这股很蛮不讲理的气息,梅朵看着紧闭的房门和干笑的婆郎,抿嘴。仁青他到底在每天去了桑吉家以后还去了哪里。蓝宝到底跟去了哪儿,这怎么还不回来?

才旺平措在旁边帮忙哄着气氛:“呵呵,麦其二少爷的脾气着实不小,有个性,有个性呐,呵呵。”

屋子里面的仁青听到了外面才旺平措的声音,坐在地上,很想反驳,很不想反驳。

本来还有点懊恼之前在门外似乎没有给梅朵好脸色看,但是随之梅朵的话语让他的懊恼消得精光。

梅朵口气轻漫的说:“哎呀,他就是这个样子,喜怒无常的,平措你别记在心上。”

火!

什么叫他就这个样子?什么叫喜怒无常?原来在她的眼里,他就一直是个蛮不讲理的家伙?

哼,让那个男人把他记上吧,记得死死的去!

仁青决定,这两日都休息,不出去了。

这感情好。

梅朵等蓝宝,都快等到太阳落山了。在光明依稀残存之时,蓝宝协调着它的低调小短腿,从官寨外面回来了。一溜烟的跑到了梅朵面前,美美嗷了几声。

梅朵很惊喜的蹲下一把搂住它,想念的狠狠揉了揉蓝宝的毛发。

自从上次因为她的疏忽没有注意到它的异常而导致蓝宝和秋秋出事后,梅朵对于蓝宝的关心和在乎就加强了不只几个档次。这次蓝宝跟踪仁青,明明仁青早早回来了,而它还没有回来,这就差点吓得梅朵心脏跳出口。

还好,无事。

一想到小家伙是被她狠毒的下令饿着肚子出去办公的,梅朵就赶忙命央兰去为蓝宝准备大量的食物。看在今天蓝宝似乎累惨了的份上,肉的比例放得很开。

将蓝宝带进屋中,询问道:“一直跟着他?”

蓝宝点头!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

蓝宝骄傲的点头!

“发现他去哪里了?”

蓝宝得瑟的完成光荣使命的点头!

“太好了!你说,他去哪儿了?”

蓝宝愣了愣,不会说。

梅朵只好默默计划着等明日仁青再出门时,自己和蓝宝随后跟上前去一探究竟。

梅朵计划的美,但是却没有想到,第二天,仁青很给面子的休息了。真是一腔热血遭水泼,奶奶的喂锵咚锵。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梅朵就没有事干了,相反,她忙的很。

派人去请了小白玛,小白玛来了,很高兴大小姐有活儿交给他做。梅朵让奶娘和央兰都出去,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面和小白玛说了很久。

“做完了这些,你就回来,明白吗?”梅朵最后询问道。

小白玛点头:“我知道了!”

解释完毕的梅朵松了一口:“那就好。”

可是,小白玛有些迟疑:“大小姐,你真的要这样做?”

梅朵给小白玛倒了杯水递过去:“当然,麻烦你了,这些事情我也做不了。”

“不麻烦,不麻烦!”小白玛连连道,“大小姐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叫我,反正我也没事干!”

梅朵笑。随后,吃过了午饭,梅朵便对央兰说小白玛的妹妹金娜央美生病了,小白玛想去西山采一些草药,少个帮忙的,梅朵让她跟着小白玛去一趟。

央兰犹豫了犹豫,最终还是抵不过主子的**威,屈服了。

很快的,小白玛就带着央兰离开了。

梅朵看着央兰离开的背影,眼里面的带着算计,笑里面藏着阴险,看得奶娘是心里发麻,直暗道小姐这是肿么了?

下午,小白玛一个人回来向梅朵复命了,满脸的无奈。

“怎么样怎么样?”梅朵急急的问道。

小白玛点头:“绑好了,就是她哭得太厉害。”

梅朵点头表示理解,这么个大点的小姑娘,被一个人丢在山上,还被绑住不能动,肯定害怕极了。

梅朵你到底做什么了?

原来,梅朵是让小白玛带着央兰去了西山,命令小白玛趁央兰不备之际,将央兰打晕!央兰被打晕了以后,小白玛抱着她爬到了粗壮大树上,将央兰的身体死死的和大树杈绑在了一起。

央兰只是身体被绑住,两条胳膊还都能自由活动。但是小白玛的系扣法可是行刑人家独传的,所以央兰也就只有两条胳膊能活动。为了防止央兰遇到个蛇之类的会上树的猛兽,小白玛还给她留了一把匕首,让她自卫。

小白玛还告诉央兰,她需要在这里待够十二个时辰,小白玛明天会给她松绑,带她回官寨。

然后,小白玛便在清醒后的央兰惊乱恐慌、嚎啕大哭、和委屈求情之中离开了。

他还记得,他已经走了有百米的距离了,竟然还能听到央兰那凄惨的哭声,经久不息,实在是太犀利了。于是他又忍不住的回头叮嘱了她几句,比如说不要哭了,会引来许多野兽的;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这样会轻而易举的暴露她这只小兔子的方位;另外,注意使用匕首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