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雪贡土司正在自己的屋子里面睡午觉,被管家当秋敲门的声音给吵醒了。

管家当秋在门外禀报道:“老爷,老爷,大小姐带着嘎巴喇嘛和院子里面的木匠来了,说是有重要的事情想要给您说。”

雪贡土司从**坐起来。梅朵?还有嘎巴喇嘛和木匠?

将这三个人仔细想了想,雪贡土司不知道,梅朵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是和这两个人搅和在一起的。

冲着门外面的管家当秋说:“行,让他们进来吧。”

过了年已经有大半个月了,在这隐隐有着春意的午后,梅朵带着一肚子的坏水踏出了颠覆这片草原的第一步。不要说她狠毒,也不要说她心眼坏,这年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自己要是没问题,从哪里来的把柄给她抓?

呃,呸呸,什么苍蝇!

听见雪贡土司批准了,管家当秋打开了雪贡土司房间的大门。

“大小姐,嘎巴师傅,请进吧。”

梅朵朝这个驼背老头点点头,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见,带着嘎巴喇嘛就进去了,单独把木匠留在了门外。木匠作为一个奴隶,除了主人特别点名批准外,是不会有任何可能进入土司老爷的房间的。

给木匠果日边巴使了一个颜色,让他在屋外时刻注意着。

进了房间以后,简单的稍微寒暄了几句,梅朵就向雪贡土司说明了来意。

“阿爸呀,我这次上来找你,实在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对你说。”

雪贡土司喝了口茶,看到自己的乖女儿这么严肃的模样,笑了笑,道:“好啊,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对于自己最怜惜的女儿,雪贡土司一向是有求必应,就更别说是给他说个事情了。

伸出手指指向嘎巴喇嘛,梅朵说:“先由喇嘛说吧,这件事情我说不出口。”

雪贡土司奇怪的再看向嘎巴喇嘛。是什么不好开口的事情,梅朵说不出口,嘎巴个和尚能说出口的?

嘎巴喇嘛红了红脸,但是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他首先向雪贡土司道了句“阿弥陀佛”,然后低声道:“老爷是这样的,今天……呃,中午的时候,二太太派人来请我,请我那个给,啊,说是二小姐身子不舒服,请我去给二小姐看看病。这个嘛,我看完了病呐,发现了一个很,哼,很不好的事情……”

说到这里雪贡土司感觉有点紧张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难不成是卓玛生了很严重的病?

可是没道理卓玛得了很严重的病,二太大还安安静静不吭一声的。要是卓玛真的得了大病,现在官寨里早都人人皆知了。

“什么病,你说。”

嘎巴喇嘛偷偷的瞥了一眼大小姐,发现大小姐压根不看他,于是,就磨了磨牙,豁出去道:“恩那。是这样的。我给二小姐看完了病,那个以后呀,我就发现这个吗,她的这个肚子呀……啊,对,这个肚子,肚子它,它怎么了呢?它有些……啊,啊……它它痛苦呀,它。”

嘎巴喇嘛说的舌头就要断掉了。

看着嘎巴喇嘛一句话一个字儿的蹦不出来,把雪贡土司是给着急的呦,大掌在桌子上面重重拍了一下:“别光说些废话,赶快说卓玛得的是什么病!”

快速的转动着手中的佛珠,嘎巴喇嘛想着早死早超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张嘴一颗唾沫星子都不乱喷的就说道:“老爷是这样的!我给二太太和二小姐说,说是二小姐的身子受了寒肚子里面进了寒气只需要开几幅药养养就好了,可是我发现二小姐的肚子不只是这么简单呐,二小姐的肚子里面好像是有了孩子呀,已经有两个月的大小了。土司老爷啊,我的医术不精,这些事情还得请高明的大夫来给看一看啊……这个,对,对,好好看一看,看一看。”

前半句嘎巴喇嘛说的还是顺顺溜溜的,但是说到后面人家小小的姑娘有了孩子这件事情,他又开始难为情的磕磕巴巴了。

不过好歹雪贡土司是听懂了,于是立刻皱起了深深的眉头:“你说什么,卓玛有孩子了?这不可能!卓玛才十二岁,怎么可能会有孩子呢?”

对于这个问题,嘎巴喇嘛耸了耸肩,再又说了一声“阿弥陀佛”后,赧然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这东西我也算不出来。”

这废话说的。雪贡土司挠了挠鼻子:“我不相信,肯定是你医术不精。”

这时,梅朵在旁边接话道:“阿爸呀,对于妹妹有了孩子这件事情,我也是很惊讶的,要不然也不可能来找阿爸,给阿爸你说。可是这件事情好像是真的,关键是,我知道这个孩子的阿爸是谁。”

雪贡土司一惊;“你知道卓玛肚子里的孩子父亲是谁?”

被梅朵的话带着,他已经潜意识的相信了卓玛有孩子。

梅朵点点头:“就在门外站着呢,是我带来的木匠。”

木匠?

一听是个木匠,雪贡土司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滚一边吧!木匠,那个梅朵带回来的奴隶?

恩?一个奴隶?

雪贡土司双手握拳,意识到他的二女儿有了孩子,而肚子里面的孩子有可能是一个奴隶的种时,眼睛里面的血丝一根根的冒出来。堂堂土司老爷的小姐怀了奴隶的孩子,这简直是丢全雪贡家的脸,丢天老爷的脸!

“让那个混蛋给我滚进来!”雪贡土司冲着门外就狂吼。

管家当秋的门口站着,听见声音以后,震惊同情的看了木匠一眼。这个兔崽子,竟然敢染指二小姐?

同样在门外听着的果日边巴,在听到土司老爷暴怒的声音后,全身就是狠狠的一个颤抖。他知道他可能会让土司老爷暴跳如雷,但是当真听到这个暴怒的声音时,他才知道自己的小命危矣。

在管家当秋的推搡下,果日边巴挪着脚的进入了土司老爷的视线。

雪贡土司一看见这个相貌英俊身材高大的年轻人,就恨恨地一抬手就将桌子上面的茶碗给朝着木匠给扔了过去!

木匠也不敢躲,硬生生的用自己的胸膛给顶住了。雪贡土司的力气很大,茶碗砸在他的胸口硬邦邦的,疼的他咧嘴。

“啪”地一声,茶碗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雪贡土司真的是气得都快要发疯了。当初梅朵收这个家伙进官寨当家奴的时候,他就害怕这个混蛋会勾引他的乖梅朵。但是没有想到啊,梅朵没事,这个家伙却打上了他卓玛的主意!一想到现在卓玛的肚子里面就有着这个混蛋的孩子,雪贡土司张口就大骂:“妈的,你这个王八蛋,怎么敢碰二小姐?混蛋,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啊?臭不要脸的杂种,你信不信我一刀砍了你的脑袋!”

被吓住的木匠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全身的骨头都已经被吓得发软。

虽然梅朵之前就已经见识过了这家伙懦弱怕事的德行,但是再一次见,还是有些佩服赞叹。这下跪的速度,跟火箭升天一样。

雪贡土司怒火冲天,光将木匠骂了个狗血淋头根本泻不了火气,甚至直接就从座位上起来,冲到了果日边巴的跟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胖揍!

木匠悲惨痛苦的承受着。

但是无论怎么打,根本消灭不了雪贡土司内心的一丁点愤怒的火焰。

看着雪贡土司的怒气稍微有一点发泄后,梅朵就在旁边建议道:“阿爸,这件事情我不清楚,也不敢乱说。要不然你让管家去把妹妹给请过来,如果妹妹不承认的话,那么也就有可能不是木匠了。”

闻言,雪贡土司点头,扭头就冲着门外就吼道:“去把那个不要脸面的贱丫头给我叫过来!”

梅朵心笑,“贱丫头”的新一代诞生了呢。

管家当秋去二太太的房间请二小姐去见雪贡土司时,二太太正叫来裁缝准备给卓玛再做几身厚实的衣服。

“老爷叫卓玛过去?”二太太疑惑,“什么事情?”

对于主人们的事情,管家当秋不敢多说,但是,如果不说到底是什么事情,恐怕二太太也不会让二小姐过去。

所以,管家只是简单的道:“似乎是大小姐给老爷说了什么事情?老爷大发雷霆,所以让我来请二小姐过去问一问。”

一听这话二太太就明白了,肯定是梅朵那个贱丫头在雪贡土司老爷面前说了卓玛的什么坏话,土司老爷生气了。

“卓玛,你最近和梅朵有争执?”以防无理,二太太还是问了问卓玛。但是卓玛摇摇头,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不跟梅朵说一句话了,就更别说会有什么争执了。

因此,二太太有了底气。哼,什么问一问,八成是卓玛被污蔑了什么,要让卓玛过去对峙的。

这么一想,二太太的火爆脾气就上来了。愤怒拉起卓玛的手:“走,阿妈跟你一起去见你阿爸。那个贱丫头要是敢说你什么坏话,你看阿妈不把她的嘴抽烂!”

听着二太太说的狠话,管家当秋跟在后面表示,实在是不能理解二太太是从哪里来的这种信心。二太太真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上次怎么被大小姐教训的现在估计都已经全忘光了。

而且话说回来,这次大小姐也实在是没有污蔑二小姐,要真是二小姐做了这等龌龊事,就算是他,也真想唾上两口唾沫。

在管家当秋的跟随下,二太大带着卓玛昂首挺胸地走进了雪贡土司的房间里。

一进门,看到房间里面的情形,二太太觉得有些奇怪。雪贡土司坐在主位上,满面的怒容,梅朵带着嘎达喇嘛坐在一旁,梅朵的脸上安安静静的看不出什么,嘎巴喇嘛则是一直在小声的念着经,房间中央怎么会跪着木匠?

一看见木匠果日边巴在,二太太的心里面顿时就感觉了点不安。这股因为木匠果日边巴而产生的不安来的理所当然,二太太在心里一直有着准备,准备着应对卓玛因为一个木匠而发生什么事情。

“老爷,您找卓玛有什么事?”

二太太拉着卓玛,走到旁边,正想挑一个位子坐下时,雪贡土司一看见卓玛,便蓦然地拍响了桌子,大声呵斥道:“贱女,你还不给我跪下!”

卓玛一进门见到木匠在,心里面还没来得及燃起欣喜的火苗呢,雪贡土司的一声怒喝就将她欣喜的火苗头给扑灭了。

不知道为什么阿爸对她发这么大的脾气,卓玛有些呆愣愣的看着雪贡土司。看到雪贡土司瞪着一双眼睛,眼睛里面的怒火正在熊熊燃烧时,她有些不知所措的被吓到了,转头看向二太太。

二太太也十分的不解,梅朵到底是污蔑了卓玛什么事情,能让土司老爷生这么大的气?

狠狠地瞪了梅朵一眼,这个贱蹄子,整天光给她找事。看向雪贡土司:“老爷,你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卓玛做了什么事情,也值得您这样吼她。”

梅朵被瞪了一眼,表示很无辜。这件事情,她可是一点都没有参与呢。

一旁,雪贡土司不听二太太的话,只是直勾勾地怒视着卓玛,生气至极:“我要你跪下,你听到没有?”

见到土司老爷的怒火来势汹汹,二太太给卓玛使了个眼神,让她先服个软。于是,卓玛满是委屈的跪下了,就跪在木匠的斜前方。

看着乖巧的卓玛和服软的二太太,梅朵心里的感受谈不上得瑟,但是舒心总是有的,她要夺某人的权,不会正大光明的给众人宣布,不会将下人们召集在一起说着“从今天起二太太说话不顶用了”,她是要在无形之中一点一点的让二太太的自信消失,一点一点的开始服软,一点一点的学会接受不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