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怎么说都是向着卓玛的,把卓玛自己也是听得疑惑不解,不明白为什么梅朵这么好心。虽然说木匠也是梅朵的人,但是梅朵也不至于为了木匠说到这个份上呀。

二太太也是同样的困惑,不过听到梅朵的话里面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意思,这才阴沉着脸沉默不语。

梅朵趁着这会儿屋子里面没什么动静,便从座位上起身到了雪贡土司的面前,相当有一番语重心长态度的道:“阿爸,你可不能因为一时的生气就耽误了妹妹的终身大事呀。凭我对木匠的了解,他也是一个踏实肯干的人。如果妹妹跟了他,肯定不会受委屈的。其实,不过就是因为木匠的身份低,阿爸你和二太太才看不起木匠的。可是阿爸你有没有想过,木匠也只是我招进官寨里的,要是因为身份问题,木匠配不上妹妹,那我把木匠放出去还不行?阿爸你让木匠立立功,过两年把他命为头人,这样妹妹就能正大光明的嫁给木匠了嘛!”

虽然表面上听梅朵的这番话怎么看都是为了卓玛好,但是,她的话一说完,二太太却首先不愿意干了。

二太太狰狞着一张脸,大叫着:“不,你这个贱人,你就是想让我的卓玛嫁给一个奴隶罢了。我的卓玛怎么可能会嫁给一个奴隶!你是嫁给了麦其家的二少爷,倒是要卓玛下嫁给一个奴隶,你安的是什么心?”

二太太的一番大吵大嚷立刻让梅朵变了脸。

梅朵一下就脸沉了下来,怒视二太太,凶凶的说道:“二太太你还真是能把人的好心好意当做驴肝狗肺啊!我口口声声是在为卓玛着想,你倒好,想都不想,一张嘴就说我是想害卓玛!我嫁给了麦其家二少爷?哼,二太太,要不然我和卓玛换一换,让卓玛嫁给麦其家的二傻子去?”看着二太太一下子变得有些自知理亏的脸,梅朵接着说道:“你倒是看着我嫁给麦其家的二少爷羡慕了?哈,还真是……你的卓玛就算是下嫁给一个奴隶,这也是个英俊有手艺能养得起卓玛的男人,你倒是不乐意的还羡慕着我呢!你倒是说说,我说的一番话哪句不是在为卓玛着想?我说的不对,那你说该怎么解决你宝贝女儿的事情?你们俩在这里一番大吵大闹的,现在恐怕整个官寨的人都知道卓玛怀孕了,等再过几天,全雪贡家就都知道了!呵呵,我倒是要问问你,你的卓玛在这里还能继续呆下去吗?见到别人的白眼都不脸红,脸皮这么厚呀?”

梅朵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嘲讽卓玛不爱惜自己,做出这种事情让雪贡家丢脸,而且她好心的出了好主意,二太太反倒不领情,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看卓玛和木匠是真心相爱的,便出主意让他们俩能够在一起,让他们俩能够在雪贡家继续生活下去。我又看着卓玛和木匠现在在官寨里面呆不下去了,便又出主意让他们先去嘉吉家避难,等生下了孩子就能回来。阿爸,二太太,你们倒是说说,我出的主意,哪一个不是为他们俩考虑的,哪一个又不是好主意呢?二太太,你不能因为平日里跟我有一些过节,就拿我的好心不当好心看。要不是木匠是我的奴隶,你以为我愿意插手?”

梅朵一句又一句意正言辞的训斥,让二太太更加沉默的不敢再说一个字。

她说不过梅朵也打不过梅朵,这回出事就更是心头慌乱不知所措,所以只能由着梅朵一句又一句的讥讽她。不过,她心里面也知道,梅朵说的方法也着实是现在处理卓玛和木匠这件事情的最好方法。

可是……

二太太总是觉得梅朵没安什么好心。梅朵平日里和她、和卓玛都对不上盘,为什么会这么好心的出主意。二太太想不通,所以不敢接受梅朵的建议,感觉实在是很奇怪。

听着梅朵说话,雪贡土司觉得梅朵说的十分的正确。

确实,现在看着卓玛伤心欲绝的样子,他的心里也非常不好受。如果按照梅朵所说的方法,先将木匠的身份给提上来,这样,木匠自然就能够配得上卓玛。如此一来,卓玛和木匠两人的婚事,也就无可厚非了。而卓玛肚子里面孩子的事情,自然可以解决。

他虽然恼怒,但也心疼自己的孩子呀。

反正卓玛已经不能嫁给汪觉土司了,又何必让卓玛白白失去孩子呢。

注意到雪贡土司和二太太的脸上都出现了动容的神色,卓玛也像见到希望一样紧紧的盯着梅朵,梅朵心中冷笑。

给你们说好话,只是为了更狠的打击你们而已。若要是不送到嘉吉家去,她敢说,今天木匠死不了,而且不出两天,二太太就会被卓玛央求的心软,而将孩子再留下来。

她计划了近半年的事情,怎么可以就这么简单的被解决掉。

于是,趁热打铁道:“呵,哼哼,二太太,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你不是真心为卓玛好呢。光在这哭嚷,一点主意都不出。卓玛可是你的女儿呀,你忍心看着她心爱的木匠被阿爸处死,你忍心看着她第一个孩子被打掉吗?”

这话一说,卓玛也立刻有同感的看向自己的阿妈。阿妈也真是的,光阻拦阿爸有什么用,赶快出主意,怎么办嘛!

看着二太太慌乱的表情,梅朵继续道:“照我说,卓玛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别说是汪觉家了,就是咱们家的头人儿子们都不会愿意娶卓玛的,既然这样,那为何阿爸还有你二太太不把木匠的身份给提上来,把卓玛风风光光嫁出去呢?生气有什么用,还光知道哭!”

最后一句话也是打进了二太太和雪贡土司的心里。确实,他们在这里吵闹哭喊训斥了半天,什么解决方法也没有,还没有梅朵来得冷静。

几个人静下心来,想了想,觉得梅朵说的方法,确实是个好方法。

雪贡土司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看向二太太,声音不带感情的说道:“我现在就安排把卓玛和木匠送到嘉吉家去,等卓玛生了孩子以后,再让他们回来。你答不答应?”

即使二太太不答应又能怎么办?卓玛死活不愿意让木匠死,和木匠现在在官寨里面又呆不下去,为了保全名声,雪贡土司和二太太也只能先把他们送走了。不送走的话,难不成要在这里天天遭人白眼?

二太太颓废的坐在地上,护着卓玛的两条胳膊也已经发软的垂在了身体两旁。沉默着不说话,已经是对雪贡土司的打算表示认同了。

而意识到雪贡土司和二太太反应的卓吗,立刻就明白,她和木匠有救了!

木匠不用死,她的孩子也保住了,而且,她以后还能和木匠成亲呢!

卓玛狂喜的尖叫了一声,就又扑进了果日边巴的怀里,大喜的喊着:“边巴,你听见了没有?孩子能生下来,你也不用死,我们以后还能在一起呀!”

被卓玛狠狠抱着的果日边巴,被大力摇晃着身子。大悲之后绝处逢生,他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了。须臾,当他意识到他不用死后,巨大的喜意漫上了心头。

他高兴地看向大小姐,大小姐真的保下了他的命啊!

可是,当他的眼睛在看到大小姐的那一瞬间,突然就想到,雪贡土司刚才说的要把他和二小姐送到嘉吉家的事情。这个意思是……他就要离开大小姐了?

巨大的喜意又马上被不知名的伤感情绪所覆盖。果日边巴眼中激动的光芒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他一想到,或许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大小姐了,心里面,不知为何堵得慌。

不对!

果日边巴又立刻想起来,雪贡土司是说先把他和二小姐送到嘉吉家,等到二小姐的孩子生下来以后,他就可以回来了!

他还是可以回来的,可以的!

用着感激与悲伤交织的眼神看向大小姐,他多么想马上奔到大小姐的面前,向大小姐表示他的感谢,表示他的忠诚,表示他未来的想念,可是他知道,他是一点资格也没有的,他的命,完全是大小姐。

突然想起他为大小姐所打造的梳妆台,还差一点就要完工了。他一定要在走之前,亲手将梳妆台送到大小姐的手里,当做最后的礼物。

听着雪贡土司最后发话,终于决定了卓玛和木匠的命运,梅朵在心里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这场闹剧,终于要结束了。

呵,想去嘉吉家避难,生孩子?

梅朵眼眸一沉,让你有去无回!

想着小白玛离开的日子也已经快一个月,应该就在这几天,小白玛就应该回来了。

就在梅朵想着小白玛应该快要回来的当天夜里,小白玛就从遥远的地方奔波回到了家,只是因为时间太晚,没有办法进官寨里面给梅朵复命,所以就在家里面休整一晚。第二天一早,便去拜见了梅朵。

听到了下人关于行刑人儿子小白玛的求见,刚吃完早饭的梅朵赶忙让小白玛上楼来。

“信送到了吗?”见到小白玛的第一句话,梅朵就直奔主题。

小白玛好像是有些不适应节奏,想了想,而后才很迟钝的点头:“送到了,只是……”

梅朵一听“送到了”,刚想放心的舒口气,一听小白玛又说“只是”,就再紧张了起来。

“怎么?”

小白玛伸出舌头滑过结痂的嘴角:“只是汪觉土司的反应有些不对劲呀。”

小白玛带着信件顺利送达的消息来向大小姐报道,因为奇怪汪觉土司看完信的反应,于是随口多说了一句。见得大小姐在听见他的话后,脸上显出了一瞬间的呆愣,小白玛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只是继续解释道:“我千辛万苦的赶到汪觉家,汪觉家的管家一听到我是雪贡家派来的信使,就立刻带我去见了汪觉土司。”

说到这里,小白玛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口中禁不住的赞叹道:“小姐,我真是从没有见过汪觉土司那样的男人,真威猛,模样也英俊极了!果然是草原上的第一英雄,名不虚传呀!”

看小白玛说话的那副样子,好像就是现在汪觉土司就在他的面前、就在他的眼睛里面一样,眼眸中闪着无数的亮点,看得梅朵全身发麻。不知道的还以为小白玛就此深陷相思了呢。

啧,啧,偶像的力量。

深知达杰索朗是什么魅力级别,梅朵对于小白玛的这番反应只能是干笑两下,摇了摇头。

正经事不说,话题偏了好吗?

但是梅朵也没有开口阻拦小白玛继续说下去,因为她听着小白玛对于达杰索朗的一番描述,越听心里面也越是欢喜,嘴角都忍不住微微翘起,这么久时间没有听过他的讯息,小白玛说不够,她好似也听不够。

好不容易等小白玛表达完了他对汪觉土司的惊讶之情,一回过神发现自己是在给大小姐汇报情况呢,忍不住感到有些面红耳赤。

“呃,咳咳,大小姐我说偏了。”亏得他还有自知之明。

梅朵端起茶杯,浅笑着喝一小口茶水。漂亮的小茶杯上面是漂亮的笔绘花纹,虽然粗糙但也还算漂亮。

见大小姐不说话,小白玛立刻扯回话题,汇报起真正要说的事情来。

“大小姐,是这样的。那汪觉土司当着我的面就把信拆开看了,只是看了以后反应不对。小姐你不是说他应该生气发怒的吗,可是我看那汪觉土司看完信只是惊讶了一下,并没有发怒的迹象。而且……”

说到这里,小白玛抬起头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面色很困惑:“而且汪觉土司在问我,是谁要我给他送的信时,我总感觉他的口气怪怪的。恩……我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说是惊讶吧,又好像很高兴,可是说他高兴吧,我又感觉他有些伤心,挺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