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问题,查尔斯没有让仁青诺布来替他回答。

查尔斯将伸出去的手又不在意的缩了回来,颇有圣父圣母风范的慈爱的笑着:“可爱的孩子害怕我,但是没有关系,上帝一样会关爱你的。小姑娘,我是从海上来的,我的国家可比你们这里大很多,我们那里的人和我长得一样,却跟你们不一样。”

梅朵垂下头,眼睛里面闪过不屑的光芒。

狗屁!

糊弄我们不知道鸟国在哪里,有多大,就敢胡说。再过几百年,恐怕中国就是这群鸟国人的天下,她是没有能力改变什么,但是她还是有能力改变这个神棍的!

呐,关于这点,梅朵可就是误会查尔斯了。查尔斯只是单纯的将他的祖国和这片草原相比,所以……那就确实大了很多嘛。

仁青诺布在旁边烘托着查尔斯的光芒,转头给梅朵说道:“查尔斯懂得很多,他拿的书我都看不懂。”

能看懂就怪了,那是拉丁。

仁青诺布接着说道:“梅朵,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一个被绑在十字架上面的人吗,那就是查尔斯告诉我的,那个人叫……呃,叫什么来着?”

叫耶稣!

梅朵在心里狂吼。

仁青诺布看向查尔斯,查尔斯这会儿已经把脸全部擦干净了,至此,梅朵得以观察到这是个目光不正的人。不是说方才查尔斯脏着脸就看不见他的眼睛,而是在这样一张脸干净后的映衬下,这双眼睛才更能表示出它的特质。

梅朵就知道,这种人绝不会是单纯的善人。

此时,查尔斯接着仁青诺布的话说道:“仁青你又忘记了,那个人叫耶稣,他是个伟大的人,你一定要记准他的名字,耶稣。他是上帝的儿子,可是被犹太教的教士给诬陷控告,被钉死在了十字架上。在第三天,耶稣受到了上帝的召唤,死而复活,后来就升到天上伴随天父左右了。”

面对仁青诺布一次又一次的不长记性,查尔斯很是有耐性的给他解释着。

再一次受到教导后,仁青恍然大悟的连连点头,并且不断的称赞:“还是查尔斯知道的多呀!”

傻子,这鸟人把一件事情给你说了一百遍,又不是给你说了一百件事情,从哪里能看出他懂得多!梅朵在心里咆哮,不过,她还是知道她这样想纯粹是迁怒,就凭这查尔斯即会汉语又懂藏语的,就能看出他绝对是个人才。

可是,蹊跷之处也正是在于此。这么一个人才,为什么要不远千里的来到麦其家呢?

抱着疑问,梅朵继续问道:“那么,查儿子,你不在你的海上好好呆着,来到我们这里做什么?”

“是查尔斯。”查尔斯温尔的纠正着。

“恩,查儿子。”

查尔斯心中有些微怒,他自然明白“儿子”这两个音在藏语里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也正是因为如此,被一个外国丫头口口声声的叫着son,才会让他轻易动怒。不过,表面还是很温和的慈爱的笑着,不厌其烦的给梅朵做着纠正:“是查尔斯,查,尔,斯,最后两个音不是儿子。”

梅朵很认真的听着,听完很受教的点头:“我知道,查儿子嘛,我念得很对的。”

被梅朵这蠢货有些不开窍的脑子搞得有点抑郁和生气,查尔斯心想着,这麦其家的二少爷傻,连他的女人也跟着傻。同时,再次,第三次的纠正着:“是查尔斯!”

梅朵怒了,一改之前的羞涩和胆怯,瞪着查尔斯就吼道:“查儿子就查儿子呗,我说的对不对还用得着你一个异族人来教?我现在问你来这里是做什么?要光是叫我说话的话,你可以滚了!”

她的突然爆发让仁青诺布和查尔斯惊诧不已。

仁青诺布惊讶的是梅朵为什么要故意和查尔斯作对,而查尔斯则是惊讶这个小姑娘前后的反差好大呀,难道是兔子急了要咬人吗?

啊,算了吧,查儿子就查儿子吧,日后慢慢再改,可别是把这小姑娘给惹怒,搞得他在这里呆不下去怎么办。

查尔斯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给梅朵下了一个定义:朽木不可雕也。想当初,他给仁青诺布只说了一遍名字,仁青诺布就顺嘴了好不好。

这傻姑娘……

“可爱的孩子不要发怒,上帝不喜欢爱生气的孩子,”查尔斯先是职业性的唠叨两句,然后才解释了自己来这里的原因,“我来这里,是为了将上帝的光芒发扬光大,让上帝带着这里的人步入天堂的啊!”

“说简单一点会死吗?”

仁青拉了拉梅朵的衣袖:“梅朵!”

倒是查尔斯不介意的对仁青诺布摆摆手,示意他不要为难梅朵,对梅朵笑得更加和善的道:“可爱的姑娘听不懂吗,那我说得简单一点……”

查尔斯说到这里,梅朵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他话里讽刺的意味。靠,竟然看不起她的智商。

查尔斯从旁边拿起了《圣经》,又举起了脖子上的银质十字架,亮在了梅朵的眼前,骄傲的说道:“我就是来给你们这里的人传播我所信仰的宗教的。”

啊,那可不就是传教士吗。

梅朵明了了,继续问道:“谁让你来的?”

这个……查尔斯收回了双手:“是上帝赋予我的使命。”

梅朵抠抠下巴:“你跟上帝是什么关系?”

“我是上帝最忠实的信徒。”

“那上帝是……”

正问着,仁青诺布扭身看着梅朵:“梅朵,上帝是他们信仰的神。”好像是预知到了梅朵要问什么,他抢先给回答了。

梅朵这样子问查尔斯,给仁青诺布一种梅朵在盘问查尔斯的感觉。他感到有些难受,因为现在查尔斯对他来说,是他的老师,仁青诺布觉得,梅朵不应该为难他的老师。

梅朵看着仁青,从他微微带着点祈求的眼神中,明白了他的感受。于是梅朵点点头,说道:“那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这个仁青诺布还是可以接受的,他点头,移开了身子,让梅朵能够重新看到查尔斯。

最后一个问题,梅朵问得很直接:“你是来传播你信仰的宗教,那么为什么会在这里挖石头呢?”

麦其家的人愚笨,她可不愚!

方才在来的路上,当仁青诺布向她说查尔斯现在是每天忙着从山里挖一些颜色奇怪的石头时,她就注意到了事情不对经。她向仁青诺布问道,查尔斯从山里面挖石头,麦其土司同不同意,仁青诺布却给她回道:“不过是一些石头,阿爸他不会在意的。再说了,查尔斯叫我学会了汉话,让他挖一些我们不需要的石头不算是什么大事,我们只喜欢银子。”

换言而之就是,麦其土司觉得,拿一些烂石头代替银子来给仁青诺布交学费,是一件很划算的事情。

真不知道是谁傻。

银子,银子,银子,银子是钱,矿产资源就不是钱了?银子也是矿产的好不好?

梅朵问仁青,查尔斯从这里取走了多少石头,仁青有些不清楚的给她说,每当查尔斯挖够了一马车的石头后,便会回中原一趟,从查尔斯来到现在,来返有五六回了。

这个吸血鬼!脖子上的十字架都没烫死你?知道后,梅朵心中在歇斯底里。

这就是查尔斯,学识渊博的查尔斯,代表着上帝懂着多种语言的天才查尔斯。

将麦其家的人当傻子哄的查尔斯。

幸亏她来了,她这要是没来,还指不定查尔斯要刮走她大祖国多少的财富呢!

虽然说就凭查尔斯一个人拿不了多少,但是再少那也是我们自己的东西,凭什么这鸟人偷偷摸摸的就拿走啊。这一回,梅朵的爱国感那是相﹌当﹌的强烈。

不行,非得使个招将这家伙赶走不可。

梅朵在思索着的同时怒视着查尔斯,一副愤慨的模样,而查尔斯则是在听到梅朵的这最后一个问题后,难得的神情一变。虽然表现的不甚明显,可是那干坏事被人抓住的难堪之色还是在脸上一扫而过,连眼睛里都染上了对梅朵的防备。

查尔斯心中惊慌,这傻姑娘是发现什么了?

不过,就算是知道他挖了这些各式各样的珍贵矿石,可是在这群藏人的心里,这些石头又没什么用,不是银子他们就不需要。再者说了,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些石头是什么东西?

这傻姑娘是随便问的吧,应该只是奇怪他为什么在这里挖石头而已。

想了想,查尔斯还是没把梅朵的智商看高,答道:“我得知麦其土司老爷喜欢银子,便想给麦其土司老爷看一看这里有没有银子呀!”

查尔斯脸不红的说出了他的答案。

旁边的仁青诺布觉得查尔斯是个很好的人。

看着面前这张伪装的嘴脸,梅朵忍住自己的脾气。

“你还真是个大善人呢。”得了答案,梅朵不冷不忍,说不上是夸奖还是贬低的回了句。这话虽然是赞美,但是由着不咸不淡的口气说出,倒是让查尔斯感觉跟喉咙里面卡了一根鱼刺一般,吐不出又咽不下去的憋闷。

这个姑娘她……

查尔斯正想着需不需要直接就问一问梅朵脑子是不是有病时,看到梅朵终于放过了查尔斯的仁青诺布松了一口气,拉起梅朵的人就道:“梅朵,我给你说的宝贝就是查尔斯带来的!”

诶,查尔斯不就是宝贝?

呸,高抬他了!梅朵唾弃自己怎么会这么想。

看到梅朵疑惑,还以为她是对宝贝疑惑的仁青安抚的在梅朵的手背上拍一拍,然后扭过去对着查尔斯道:“我带着梅朵去看看那些宝贝,查尔斯你忙吧。”

查尔斯点头,继而在身上比划出了一个十字架,闭眼,貌似虔诚的道:“愿上帝保佑你们永远平安幸福。”

“阿门。”

只见仁青诺布也跟着比划比划:“阿门。”

阿门个鬼!梅朵坚决要把仁青诺布跟着鸟人学坏的所有的东西都给改回来。查尔斯说“阿门”,咱们应该说“阿弥陀佛”或者“贫道也是这么认为”才对啊!

怒视着仁青诺布,仁青没看见的转身拉着梅朵就又上马离开。

查尔斯站在半山腰的山洞里,隐隐约约的能够看着山下那一对男女驾着马疾驰而去。查尔斯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这种不踏实来源于那个小姑娘,好像他做事情的真实目的被那个小姑娘给看透了,他很不安。

疾驰的马背上,窝在仁青的怀里,梅朵拉长了一张脸,反正她现在是很不高兴。

没过一会儿,仁青诺布带着梅朵竟然来到了田地里面。诸多嫩嫩的青苗在马蹄下坚韧的成长,到处都有麦其家的百姓在田地里面打闹。

春忙接近尾声,大家也都渐渐的闲了起来。妇女们这里坐一堆,那里聚一团的唠着嗑,男人们则是在一旁嘻嘻哈哈的讨论着哪个女人的胸脯大,屁股软,顺便伸手在随便哪个女人的身上揩揩油。没有哪个女人会介意男人的这种举动,反而是被揩了油以后扭头与之嬉戏调笑起来。说不定过一会儿,两个人就能一起钻进小树林里去了呢。

仁青诺布骑着独角兽……呃,还是马,骑着马从田地旁搂着梅朵招摇而过。人们见了会大声的起哄,又有大胆的会飞奔到仁青诺布正在奔跑的马旁,一边指着某个地方,一边大叫着:“二少爷,那边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