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很是温柔清和,同昨天和仁青诺布吵架时候的语气大相径庭。

想到刚才追逐在他的身后,眼睛里面的世界就突然只剩下他一个人的那种感觉,其美贡桑竟然会觉得脸上有点发热。

敢一个人来追叛贼,这般的勇气她还真是没有见到过呢。

对仁青诺布的态度不由得便转变了些,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温和了许多。如果仁青诺布往其美贡桑的身上转移点注意力的话,就会发现这一点。只是可惜,仁青诺布忙着呢,哪里有心情注意这些。

听见其美贡桑问,仁青诺布随口答了一句:“看一下他们往哪个方向逃了。”

能和仁青诺布几位爽快的吵上一架,其美贡桑的汉语水平自然不必多说。

“哦,”原来是这样,其美贡桑夸赞道,“你还真聪明呢!”

已经从地上一些车辙印判断出叛逃贼人去向的仁青诺布感到很奇怪的抬头瞥了其美贡桑一眼,那目光让其美贡桑很纳闷,看不懂是什么意思。她是在夸他,有错吗?

可是仁青诺布却不会再多说什么,找准了方向后,一转马头,连忙又是跟上。

这个德格家的小姐是傻瓜吗,找不见人自然要看一下人往哪里跑了,难不成还就径直不拐弯的往前追?

梅朵说话就从来不会像这位小姐一般没水平!

仁青诺布想不明白,最后简单的将其美贡桑对他的夸赞归结为:人傻,不懂事。

这般想法要是让其美贡桑知道,还不知道要变脸成什么样子。

看到仁青诺布一句招呼都不打的又朝着北边追了过去,其美贡桑也算细心,让随后跟过来的三个家奴留下一人好给后面的队伍指路,接着又是带着两个下人赶忙继续追随仁青诺布的脚步。

那背影,还真是俊呐。

两个家奴跟在其美贡桑身后,都是很不明白小姐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对一个外人的事情这么上心。

不过其美贡桑的娇蛮脾气是整个德格家都知道的,两个下人也不会不长脑子的上前去问。

叛逃的家奴带着十车缓慢的鸦片烟,就算是早早的察觉到了风声,也不可能会走多远,而仁青诺布在发现的第一时间便是继续赶来,因而在朝北追了不到两刻功夫后,那般熟悉的队伍便出现在了仁青诺布的视野里!

仁青诺布的两个下人,朗日身子弱,马术不行,落在了后面,而马上功夫精湛的帕桌自然能勉强跟得上仁青诺布的速度。此时帕桌一见不远处那行车队,立刻就是双眼爆红,大吼着就冲了上去!

能不吼,能不恨嘛,就是这群生活在一个寨子里,整日低头不见抬头见平日还得称得上关系的兄弟,狠心将他毒哑,还给扔到了人贩子的手里!

帕桌就想不明白,人的心怎么能够这么歹毒!

仁青诺布基本上没有减缓马速,所以别听帕桌吼得声势浩大的,急得双眼发红,那还是很勉强的跟在仁青诺布的身后。

也没有让帕桌闭嘴,吼一吼,也能起到震慑的作用,先吓一吓那群人!

果不其然,不远处的那群车队被身后突然出现的怒吼声给惊到。

整个车队,就是十辆牛车,四个家奴,好似战斗力几乎为零。

可是,四个家奴也是噶当要保护鸦片烟而从跟随而来的家奴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四个,别看人不多,个个一个顶俩!

而仁青诺布这边也就是他和帕桌两个人,至于身后还在艰难跟随赶过来的其美贡桑和德格家的两个下人,自然是不能算到战斗力里面的。

四对二,仁青诺布这边处于劣势!

叛逃的家奴一回头,看到竟然是本应该埋在了画眉雪山里面祭山神的二少爷,还有被他们折磨一顿毒哑了扔进人贩子手里的帕桌追来,个个都是当下心底一慌。

之前在城里面的时候,外出的人说竟然在街对面发现二少爷和帕桌,他们就被吓得不轻,要不然也不会连给噶当说都不说一声的自己就想溜走。

他们根本没有想过,跟着前来打箭炉一趟,竟然会摊上背叛主子这件事,一想到自己还有家人在麦其家,个个都是痛悔不已。

不过,不能被抓到,这绝对是犯了错的人在事情暴露以后的第一个念头,这四个家奴也不例外。

可是拼命的逃,却也是没有逃出追捕。

“怎么办啊,怎么办,二少爷追上来了,追上来了!”

四个家奴里面,年纪最小的一个当先慌乱起来。

如果被二少爷抓到,那绝对就是死路一条。寨子里面处置叛逃奴隶的方法他们很清楚!

这么一慌乱,才聪明了下来,赶忙将十车的鸦片烟给抛弃了,各自驾着马狂奔!

刚才逃命的时候,竟然还掉进钱眼里面的将十车鸦片烟都给不离不弃的带出来。要是不带鸦片烟光是骑马逃命,出了东城门,仁青诺布哪里还能从草地上面的诸多马蹄印里面发现哪些是他们的?

看到四个家奴逃跑,仁青诺布本来就快到极致的速度竟然又是提快了一分,这让身后紧随的帕桌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吃力。

看着慢慢和自己拉开距离的主子,帕桌就不明白了,骑得都是一样的马,这怎么还能有这么大的差距。

顺势,马鞭在马屁股上留下了一道血痕。帕桌的坐骑一个吃痛,四个蹄子轮番加快,凑巧还能和仁青诺布的马接近。

前面的仁青诺布伸出胳膊,向帕桌指了个右边的动作,然后他自己便朝左向兵分两路逃跑的左路家奴追了过去。

帕桌不敢大意,赶忙追向右边。

凭仁青诺布的帕桌的速度,拦下四个惊慌失措的家奴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等到其美贡桑和自家的两个下人终于喘着粗气感到时,看到的便是仁青诺布突然从马上飞起一脚,直接将旁边马上的人给拽翻到地上的炫酷动作!

其美贡桑瞪眼张嘴。

太俊了!

其美贡桑张大着嘴看着仁青诺布骑着马奔到那逃命的两个家奴中间,左右各是一脚,竟然就猛猛的将两个看起来身子骨不弱的家奴给飞踢下马!

这……这也太厉害了!

那两个家奴显然也是没有想到竟然会被自家的二少爷一脚就能给踢下马,丝毫准备都没有的从快递奔跑的马背上面翻滚下来,在枯黄的草地上面狼狈的蜷缩打滚。

见到追捕的人落地,仁青诺布立刻收紧缰绳,悠远深厚的声音宛若天际飘来,马头被高高的拉起,整个马身子就快要与地面垂直,而仁青诺布在马背上稳坐,丝毫不动!

这样的控制力,足可以说明全身的肌肉爆到赞!

其美贡桑充满惊诧的眼神现在已经完全转变成了崇拜。勇敢,什么叫做勇敢?勇敢就是敢于孤身犯险的同时,还能够成功的!

这一刻,天空上方金黄色的阳光在普照大地的同时,也将仁青诺布的整个身子镀了一层金边,让他看起来愈发的就像那壁画上面描绘的威风凌凌的大将军。

英武至极。

仁青诺布将马勒住后,立刻翻身落地,那动作简直就是直接从马背上面跳下去的。

在其美贡桑完全对仁青诺布改变了态度的目光中,仁青诺布冲到两个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的家奴面前,三拳两下便狠狠的将二人给制服。挥舞出来的拳头好像从凌空中劈过,让远处的其美贡桑都隐隐约约的听到了那猛烈的破空声。

直到这时,才赶忙对身后跟过来保护他的两个家奴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帮忙去?”

两个家奴领命,也赶快抽鞭追去。只是仁青诺布那边已经解决完毕,只需要派一个人过去帮忙看守便好,另外一个人去帮同样正在大显神威的帕桌的忙。

待到德格土司带着自家英勇的家兵队伍赶到时,带这鸦片烟叛逃的四名家奴已经被五花大绑的困得牢实呢。

其美贡桑一见到德格土司,便是兴奋的大叫出声:“阿爸,阿爸,诺布他把人给抓住啦!”

带着无边欢喜的声音飘飘扬扬的在草原上散开,让还没有到她身前的德格土司心中一动。听听,听听他这个娇蛮女儿的称呼,不是到今天上午来还左一个“没种的家伙”右一句“没有肚量的男人”吗,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就亲切的叫上“诺布”了?

其美贡桑完全没有去多想自己的这点细微变化,坐在马背上,高兴的向德格土司高高挥动着胳膊,等到德格土司到了她的面前,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阿爸,诺布可厉害了,他一个人就抓了两个坏家伙,一下子就抓住了!”

要不是旁边有人,估计她就要说成是仁青诺布把人给全抓住的了。

看着被捆住的四个麦其家叛逃的家奴,德格土司无语。原来就只有四个人呀,他还以为有多少呢,特意准备了两队家兵。

看向仁青诺布:“诺布可是真厉害呀!”

已经重新上马的仁青诺布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不过从他的眼神里面也可以看出来他很高兴。找到了鸦片烟,处理噶当和查尔斯就完全没问题了!

德格土司驾着马,缓缓的步向那装有十个大箱子的牛车。

“这些就是那些毒药,鸦片烟吗?”

说罢,便叫人上前打开看看。

仁青诺布也没有阻止。这十箱东西,他也不怕德格土司会眼红。一来,德格土司并不知道这东西的真实价值,有周瑛大人证明,也能让德格土司相信这的确是毒药。二来,十大箱的鸦片,无论怎样,不管谁说,他都必将将之销毁,绝对不能留存于世!

看了箱子里面的东西,德格土司也没有什么别的表示。毕竟箱子里面就是像牛粪疙瘩似的玩意儿,谁会对一箱子牛粪露出“哦,发财了”的神经病眼光?

德格土司带着两队家兵前来的唯一好处,就是够人敢牛车了。

在回城的路上,其美贡桑一直脸红红的在仁青诺布的身边转悠。连一向粗枝大叶的帕桌都能看出来这位德格家的小公主对自家主子的态度发生了大逆转!

朗日并没有参与昨日仁青诺布和其美贡桑吵架的现场录制,因而对这种转变并没有多大的感受。昨晚的宴会上,德格家的小姐就一直盯着自家主子看,现在又是这样像麻雀一般叽叽喳喳的围在主子身边,聪明的朗日在旁边跟着暗暗偷笑。

主子艳福不浅!

“诺布你还真厉害,真的!”其美贡桑掩不住心底敬佩崇拜的心情,“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你还勇敢的人,你真是……真是,最厉害的!”

队伍里面,德格家的人都在往这边看。其美贡桑的音量不加丝毫掩饰,只要附近长耳朵的人都能听出来自家小姐正在对麦其家的二少爷大献殷勤。

其实麦其家的大少爷也不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小姐看不上。

听得其美贡桑的称呼,仁青诺布微微有点皱眉。诺布?这辈子,他还能容忍一个女人叫他“诺布”,那就是他的妻子!而他的妻子,只能是梅朵!

虽然即使他再怎么暗示,梅朵也不会叫他“诺布”,可是仁青诺布还是想把这个称呼留给梅朵,别的女人能不能自觉一点,不要乱叫人啊?

看了其美贡桑一眼,至今还没有认出来其美贡桑就是昨天和他吵了一架的姑娘,仁青诺布说:“其美小姐,你应该叫我‘仁青’,‘诺布’是我阿爸阿妈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