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青公子,这药你可以好好保管才是!”

炼丹一技到本朝已经是微末凋零,当初先人们炼制仙药的本事和辉煌,现在的道士们已经没有本领再复制。王大夫虽然博学多识,但也不是自大的人,不会对自己不知道的事物就妄加评测。

这丹药是宝物,还望仁青公子能够好好保管。

回过神后的仁青诺布再三道谢。

王大夫摇头:“此生能够仁青公子相处数日也算是缘分,这丹药的秘密老夫是绝对不会对外人透露的,也还请仁青公子知道这丹药的重要,不要随意向他人透露功效,以免遭人觊觎。”

仁青诺布点头。

晚上的宴会作为驻藏大臣周瑛和麦其家二少爷的送别会,盛大自然是不必多说。作为送行的宴会,与欢迎的宴会相比,自然更多的是不舍和留恋的氛围。人们唱的歌就不再是“欢迎你啊来自远方的客人”而是“客人你过段日子再来呗”!

仁青诺布这次没有多加拒绝,而是喝了几杯,和周瑛都是脸红红的样子。

仁青诺布作为一个小白脸,红起脸来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整个人都是水水嫩嫩迷迷离离的感觉,脸蛋好似要透出血一般,让周围看到的人全都是神情一震,简直就是顶住就不放了。

其美贡桑自然就属于盯着就不放的其中一个。

姑娘今天重新换上了汉人的装扮,让人眼前一亮。其美贡桑通过这两天的相处,悲催的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仁青诺布是真的没有认出来,她就是那天在胭脂铺和他吵架的女子。

其美贡桑不知道压了多少次想要找仁青诺布冲他大吼,让他好好睁大眼睛看一看的冲动。

吵得那么凶,怎么就能认不出她来呢!

后来平静下来,绝对认不出来也好,省得仁青诺布对她有坏印象。但是今天下午准备出席的衣服时,身后的丫头眼珠子一转,建议她换上汉人女子的装扮,让仁青诺布惊讶惊讶,说不定仁青诺布也会因为这样其妙的缘分而对她刮目相看呢?

能够让仁青诺布刮目相看,这就是其美贡桑心底最焦急的事。

为此,她换上了一身汉人服饰。

皮肤白皙洁净,如同胡水汪汪的眼睛带着点少女的青涩和调皮,饱满的嘴唇上也微微擦了点红,曼妙的身段也被贴身的衣衫勾勒了出来。

其美贡桑一出场,目光焦点!

仁青诺布果然也是看着她露出了“这姑娘眼熟”的表情,可是让其美贡桑开心今天的决定是对的。

梳着讨喜的少女双尾发髻,穿着碎边翠绿莲叶纹绉纱衣,身上也有着另外一些蔵风的装饰物,让其美贡桑整个人都显得明艳动人又带着异域风情。

可惜……仁青诺布露出了眼熟的表情后,便和德格土司喝酒去了。

看着仁青诺布的醉态,其美贡桑真想现在就冲上去好好的摸一摸仁青诺布红晕晕的脸,亲一亲那饱满喜红的唇瓣,但是她不可以。

真埋怨自家阿爸灌仁青诺布的酒,要是仁青诺布没有醉的话,她就能多和他说上几句话了。

宴会尽,看着被帕桌和朗日扶走的仁青诺布,其美贡桑压下自己心中的失望。

不要紧,反正过上一段日子她就会去麦其家亲自见他,做他的新娘!

第二日一早,帕桌和朗日本以为自家主子昨天酩酊大醉今天一定起不早,所以还打算偷个懒多睡一会让。没有想到,还是主子叫他们俩醒来的。

真是汗颜。

今天就要离开,仁青诺布很激动,怎么可能睡得着。

和仁青诺布相反的是,周瑛因为宿醉起不来,看样子是要到下午才能离开了。

仁青诺布去周瑛的客房哪里道别,严青会把他的话等周瑛起身后传达的。

“仁青兄弟,这么着急走,等我家老爷醒来再走也不迟嘛。”严青拍着仁青诺布肩膀道。

对于仁青,严青是一百个欣赏。这位麦其家的二少爷为人正直、办事认真负责,也相当勇敢。与这样的人结交,严青觉得痛快!

绿袖和薇夕同样站在房门外面守着,薇夕倒是没有什么,就是绿袖依旧放不下的一直在偷偷打量着仁青诺布。

仁青公子要走了。

这就要分别了吗,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吧?

绿袖不知道该拿什么心情来面对这个场景,在眼泪即将落下的前一刻,快快的对严青道了声“奴婢去去就回”后,低头跑开。

严青只以为是绿袖丫头去茅厕,没有多想什么,但是旁边的薇夕却知道绿袖的心思。

薇夕的眼神冷淡,耳边响起的仁青诺布的声音已经记不起她心中的半点涟漪。本来,薇夕就是觉得仁青配不上她的,不像绿袖那样是自发的爱慕之心,因而更冷血一些。

嘴角微微不屑的勾起。

她看见绿袖那略略颤抖的双手了,对绿袖的这番情绪波动一点也看不上。

不过是贫穷地方的一个头人儿子罢了,还是个二儿子,等回到京城,有大把的年轻王孙公子任她选。

不得不说,薇夕姑娘的想法真是……可爱。

与严青道别,再见德格土司时,仁青诺布便在府外牵着马匹等候了。

德格土司没有对仁青诺布说他回去麦其家拜访的心思,其美贡桑也不会说,父女俩一致要把这当成是给仁青诺布的惊喜。

几句离别后,仁青诺布和帕桌朗日一人一匹身体矫健、四肢有力的好马,迅速上路。

出了打箭炉,便是自在天下!

打箭炉,“折多河”的藏语汉音。古城三山环抱,二水夹流,折多河贯穿城中,富有民族风格的各式建筑错落有致地散布于河两岸。

远方的高山深蓝幽邃,出了打箭炉,仁青诺布一时感觉到就连呼吸的都是那样的畅通自然!

他成功的完全了梅朵所交付他的重任,他成功了!

这是他第一次完成重大的任务,也足可以向所有人说明,他不是无能的人!

尘灰扬扬,马蹄哒哒,朗日和帕桌在仁青诺布的身后紧紧的跟随着。

“主子,为什么不要马车啊,这样回官寨很累的!”帕桌在后面吼着声音说。

德格土司本来是想给仁青诺布匹配马车的,可是仁青诺布拒绝了,原因是嫌弃马车太慢。

仁青诺布稍稍放慢了速度,等到帕桌和朗日双双打马到他的身边后,仁青诺布对着遥远的西北方笔直的伸出了手指!

“北!”

恩?

朗日心头一跳,好像是猜到什么的皱起了眉头。

帕桌不解:“北?北边怎么了?”

要回麦其家,出了打箭炉应该是往西南方向走的,可是现在仁青诺布却分明指的是西南方向。

日仁青诺布回头,在来自东方太阳初升的金灿色光芒下,让人惊艳的渐渐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一脸的喜意无法掩盖!

“找!”

“梅!”

“朵!”

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来,等到粗神经的帕桌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后,简直是要被吓死。

找梅朵?

主子这是不回麦其家了,直接要去雪贡家找梅朵小姐?

天,天呐,着怎么能行!这番出门浩浩汤汤一行二十多号人的队伍,还有十车的鸦片烟,现在回去就只有他们光秃秃的三个人,连个马车都没有。这么惨烈的程度,难道不需要回去向麦其土司老爷报备一下吗?

不,主子,你傻了吧?

然而,面对着灿烂阳光正在开怀大笑的仁青诺布确实再一次坚定了说出了“找梅朵”三个字,在朗日的恍然大悟和帕桌的疑惑不解中,回头,挥动起马鞭,狠狠的抽上了马屁股!

麦其家已经回不去了,仁青诺布知道,恐怕他也很难再有机会回去了。不管是大哥多吉次仁对他的一切阴谋,还是他将阿爸辛辛苦苦准备的鸦片毁灭,他都是已经不回去了。

噶当一群人有去无回,就连查尔斯也被处理。除非大哥能够宽容大度的原谅他,否则他们兄弟俩这辈子两颗心灵之间都会有一个大疙瘩!

而阿爸!

仁青诺布叹气,他那贪财的阿爸如果知道他不仅没有将鸦片烟卖给查尔斯,反而将查尔斯交给的清朝官府的人,恐怕会暴跳如雷吧?

他决定先回雪贡家去,他要去找梅朵,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梅朵,他务必要尽快的见到她!

思念让他的心有所偏离。

就在仁青诺布带着自己仅存的两个小厮往雪贡家赶的时候,在德格土司的府上,分别时周瑛又和德格土司谈到仁青诺布时,提到了一个德格土司不知道的事情。

“仁青诺布那个孩子真是不错,如果不是他的夫人还在藏地,我一定会让他们一家都跟我回京城去,一定会受到圣上重用的!”

想到因为昨天的宿醉让今天没有机会见到仁青诺布的最后一面,周瑛感到有点遗憾。早知道昨天晚上他就不会喝那么多了。

德格土司一听他的话眉头一皱:“仁青诺布他成亲了?”

这事情他怎么不知道啊?而且麦其家的大少爷多吉次仁来的时候也从来都没有跟他提前有关于仁青诺布的婚事,这怎么一下子就是有家室的人了呢?

德格土司想不明白,于是向周瑛求证。

周瑛倒还是诧异德格土司怎么不知道嘞。看第一次德格土司和仁青诺布见面时那热情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多年未见的至亲好友呢,感情德格土司连仁青诺布成了亲都不知道?

于是周瑛慢慢解释道。

“我记得之前跟你说过,我是怎么和这个小子相遇的吧?”

德格土司点头。仁青诺布在雪上上面遭遇雪崩嘛,是周瑛的人将仁青诺布还有仁青诺布的仆人朗日给从阎王殿拽了回来。

见得德格土司还记得这事,周瑛便顺利的道:“在之前的与他一次聊天中,我就问到了他有没有成家,结果他说有,也没有多说什么,所以我就只简单地认为仁青诺布的夫人只是一个普通的藏族女人。后来因为我看仁青这个人不错,就先把我身边的侍女薇夕丫头送给仁青诺布,就当是做个妾,没有想到仁青诺布倒是一口回绝了!”

周瑛摇头苦笑,而她身后的侍女薇夕才是很感激老爷为了维护她的面子所说的话。周瑛说的就好像是他自己是一个拉皮条的一样。

“怎么,怎么,周老哥,你说话可不要大喘气呀!”听到关键时候周瑛去喝水,让德格土司的大为焦急。

周瑛赶忙放下茶杯“嘿嘿”笑了两声。

“抱歉抱歉。”

“哎呀别抱歉了你倒是赶快说啊,他为啥拒绝啊。我家的丫头看对眼了,我这都打算过上一段日子就去麦其家拜访呢,真是幸亏老哥你今天这么对口一提!”

“哎哟,”周瑛挑眉,“令嫒对仁青公子的印象也不错?”

“是呀,这几天就因为这个事情缠我缠得紧呢!”德格土司不愿意再多说什么,催促着周瑛赶快说仁青诺布拒绝的原因。

谁料,周瑛的神态竟然轻松了。

“如果是令嫒的话,那就没有必要了,”周瑛先是说了这么一句让人费解的话,而后才说了真相,“仁青诺布说他的夫人是雪贡土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