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朵理所当然的道。

这次关键不是要教训丹西,而是要借着丹西给她身边的这几个下人都立立规矩。再在主子面前得势,再在下面的人面前是主子面前的红人,他们依然是下人!不要以为她不知道这几个年纪轻轻的小家伙因为在她的面前能说上话,在寨子里面的人面前是多么的威风。

金娜央美生性张扬,之前行刑人之女的身份让她没有资本张扬,如今倒是可以笑看三十年河东西。小白玛虽然低调些,但是多年来在寨子里面受同伴们的欺负,得势起来自然有趾高气扬之态。央兰就更不用说了,基本上就没有过消停的时候,虽然大部分是无心使然,性子太活泼的原因。

不爱说话的丹西在这几个人里面算是最不惹事。也是最低调的一个。

不过连最低调的丹西都会挨主子的训,小白玛他们几个当然也不会有例外。

梅朵便是起着这个心思。

当然,其中也有教训丹西不知道给人留脸面的意思。丹西倒是光顾着考虑金娜央美的感受了,也不顾及着东单的脸面。

“以后若是再有这种让人看着心烦的事情,不论是丹西还是你们几个……”梅朵挨个看了眼,“一样,立刻从官寨滚出去,知道了吗?”

几个下人心中一凉,立刻乖乖答话:“知道了。”不过声音相当的低沉,很明显是受到些许打击。

就连站在门外的僧格和刚刚遭逢“巨变”的东单都是跟着心中一颤,随着小白玛几个的声音一块回了话。

他们都是把自己当成了以后要追随着土司大人的人,这会儿土司大人的发飙尤其是对僧格来说,无外乎是一个下马威。

看着下人们都有所表示,梅朵神色放缓,朝跪在地上的丹西轻轻道:“行了,你起来吧。”

闻言,丹西安静的站了起来。

若是之前梅朵这样说,难保不成丹西还会固执的继续跪在地上,直到梅朵答应了她不会将她与东单搭线在一起。可是刚刚经历过这样的训责,丹西再大胆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倔强。

“多谢小姐。”

看着表情黯淡的丹西,梅朵重归主题:“你喜不喜欢东单,与我无关。我也没有答应东单什么,只是为了日后雪贡家的发展,允了他可以自由出入官寨罢。倒是你,二话不说便冲了进来,好像我是将你许配了给东单一样,冲动毛躁,真让人失望。”

音落,丹西又是一个“扑通”的跪在了地上。

“请小姐责罚。”

梅朵看她:“责罚倒是不用,就是你们下人的事情以后少来烦我。喜欢谁,不喜欢谁与我无关。要怎么样你们自己私下里去说。”

被丹西这么一搅和,梅朵算是放弃当媒婆了。

她理那些什么老牛吃嫩草,两女争一夫什么的?

不管!

梅朵的意思一表达明确,丹西、东单、金娜央美和小白玛心下纷纷都是大为懊恼,早知道今天就不来打扰大小姐了,白白惹大小姐一通生气。

丹西诺诺的应声:“谢小姐宽容。”

随后便退了出去。小白玛一看没他什么事了,也是给梅朵告了别礼,推出门外。

僧格正式进入梅朵的视线内,单单就是他和梅朵二人,再无其他人干扰。

东单也不等了僧格,率先离开。

离开之时,深深地看了一眼从大小姐房间里面出来的丹西,满眼情殇。

丹西依然垂首直立,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东单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两只手相握,用力的让皮肤不见一丝血色。

金娜央美看着东单离开的背影,真想追上去。

小白玛现在可不敢与东单走一道,但是两个人之间相差的距离没有多远。一出官寨大门,走了没几步,小白玛便突然惊愕的发现走在他前面的东单猛然间的回神,三步并作两步的就朝他冲了过来!

还没等小白玛开口询问一个字,东单一个拳头就冲击上了小白玛的脸颊。

瘦弱像一根豆苗的小白玛一下子便被东单给打翻到了一边。

从地上慌张爬起来,看着红了一双眼睛盯着他的东单,大叫:“你打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让丹西不要喜欢你的!”

一句话点着了东单的怒火。

二话不说,东单又是几步上来揪住了小白玛的领子,狠狠的又是一拳上去。

“不打你打谁?你说,你之前都跟大小姐说什么了,你跟丹西说什么了?”

“咚!”

这一刻的东单也真正展现了连续几年都能称霸雪贡官寨跑马节的实力。

一副铁拳,简直打得小白玛头昏眼花,一片错乱。

小白玛完全被这简单粗暴的两三拳给打懵了。

他说什么了?

他能说什么?

“麻风,你个麻风!”天旋地转中,小白玛无力回手,只能破口大骂。

然而他越骂,东单就越是暴怒,下的拳头也是越狠。

几个重拳下去,小白玛连说话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挣扎的太累不说,关键是没有效果,根本逃脱不开东单的束缚。

“没用的东西!”

打了几拳,似乎是见得小白玛没有丝毫反击的能力觉得太无趣,又或许是怒火得到了些许的发泄,东单渐渐停下了手。

看着倒在地上的小白玛,重重的唾弃一口。

看着倒在地上的小白玛,东单重重的唾弃一口,骂了句“没用的东西”后,扬长而去。

徒留下嘴角淤青流血的小白玛同志躺在地上疼得“嘶嘶”叫。

看着东单远去的背影,小白玛简直是连骂娘的心都有了。

到底关他什么事!

为妹妹好也有错吗?

再说了,他是对大小姐说什么坏话了?他怎么不知道!

但是最终到底是被东单打了,小白玛只能哼哼唧唧的从地上站起来,既抑郁又愤懑的回家去。

僧格在梅朵面前,说不紧张是假的。不过僧格表面上还是非常镇定的模样,在给梅朵行了大礼之后,拿着既憧憬又激动的眼神看向梅朵。

梅朵也能少许察觉出来面前这个高大汉子的心思,不过,她让他进来想要沟通交流的事情,可不是关于对他的赞扬与看好。

方才与丹西说了那么多,梅朵觉得有些口干,便没有先理会僧格,真是端起了旁边桌子上面的青花茶杯,一点一点的润着嗓子。

现在藏地这里与汉地之间的互通还是少的可怜,土司大人们手里面用的好东西多数是不知道下人们跑了多少里路、花费了多少艰辛和除了多大的价钱才从汉地带回来的。

话说“要想富、先修路”。汉藏之间的道路不顺,阻隔了藏地能从汉地获得物品交换流通的机会,不可谓不可惜。

梅朵倒是想当一当这开创汉藏道路的第一人,但是如今的财力不支撑,也实在是无可奈何。

想想日后想要从汉人手里面买什么好东西,还是要花费不少的功夫,心里也不由得犯愁。

僧格也不着急。如今见到了土司大人的天颜,他就自信他一定能有资格让土司大人刮目相看。

土司大人喝,喝够了咱们再说话也不迟。

待得梅朵觉得舒服了,放下茶杯后,看向僧格倒是露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看得僧格发懵。

僧格这人长得五大三粗,四肢均是修长粗壮,身材壮硕。一头浓发辫成的发辫子有些凌乱的盘在头上。头上的五彩丝线帽子也不知道戴了有多少个年头,磨损严重。一双眼大如铜铃,但并非大而无神,眼神显得很是机灵,见得梅朵似乎是在打量着他,眼珠子动了动看垂下了眼,表示不敢与土司大人对视,有所冒犯。

身上的衣服不算新,倒还好在整洁干净。

这人要是个邋遢鬼,梅朵倒是还能相信这人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确实是力大无脑。但是从身上的衣着还有打扮就能够看出来,这男人对自己的生活很有安排,并不属于那种只会蛮力气干活的类型。

梅朵收回了视线,看来她之前心中的猜测八成是真实的了。

低头看向自己腰间的挂饰,状似无意却又一字一字异常清晰的问道:“僧格是吧?”

不待得僧格回话,便又问道:“你给我说说,今天你临近终点时,你身旁那二人的马匹……为何突然就被绊倒了?”

任何人都没有看清当时的状况,梅朵离得那么远,自然更是无所知晓。不过凭借着对那两人的熟悉,再加上方才的观察,梅朵便很笃定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而正是梅朵说话口气的不容质疑的感觉,让东单在听得这话后,心中大大一惊!

土司大人竟然知道他做了什么?

抬头看向土司大人,但是土司大人现在却是视线不放在他的身上了,只顾把玩着腰上的配饰。这般的反应让僧格很是没有底,也不知道土司大人对自己的行为到底是喜还是不喜。

若是喜,怎么会用这种态度对他;若是不喜,现在他就不会跪在这里了吧?

僧格心中没有半分对于梅朵只是在胡猜的怀疑。若是这样胡猜都能中,那土司大人就真的能是神仙了。

无法答话,僧格跪在地上,垂头不语。

来时的激动现在已经全部熄灭,来时展望的抱负和憧憬的土司大人对他的礼遇,现在也全都彻彻底底的变成了幻想。

土司大人,果然还是土司大人,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糊弄的啊。

con从头至尾,僧格就从来没有对年纪轻轻的土司大人的能力抱有过任何的怀疑。

谁说小孩子就不能有本事的,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看着僧格垂头不语,颇有点认错的意思,梅朵还算是比较欣赏的。没有狡辩,品性尚可。

正是僧格的这份坦然与诚实为他在梅朵的心底争得了一寸地位。

“不说话?我以为你是应该知道的。”

僧格同刚才丹西一样,整个人趴伏在了地上:“小的知错了。”

“呵呵,认错做什么?”梅朵笑,“我倒是没有说你做错,只不过知道你是怎么将他二人同时翻下马的。”

那两个家伙仁青诺布或许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有什么自大的心思,倒是达杰索朗,基本上从小到大就是寨子里面的一把好手、第一好手,从来都是无论和别人比什么都没有输过,一向心比天高、嚣张狂妄的。

说实话,这次达杰索朗能栽在僧格的手里,梅朵还是比较开心的事情。能让梅朵都感到无比的惊讶,就更别说达杰索朗至今内心收到的冲击了。

往日总是对他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可惜,所谓的“人外人”几乎找不到,因而这句话就没有什么说服力。

今日可好,能让达杰索朗在一个大跟头,也让他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心中忐忑的达杰索朗没有想到还能听土司大人圆润动听的笑声,紧张的心在这笑声里微微平稳了一些。听的土司大人只是想知道他是怎么把那二人给弄下马的,僧格立刻给予解答。

“会土司大人的话,小的自小手劲奇大,让那二人翻下马其实也没有用什么偏法子,就是给他二人骑得马的马腿上投掷了石子。马一吃痛,往地上一倒,便也会把那二人给翻了下去。”